楚懷瑾從哥舒玄燁手中接過了雪蓮花,,那朵花很輕,,但他手里沉甸甸的,因為他明白,,這是一位父親對女兒最深的寵溺,。他忽然覺得哥舒玄燁也是個普通人,忍不住問:“前輩真的認識家慈,?”
哥舒玄燁點了點頭,,秦蕪城替他說道:“教主與你父母俱是知交。當年他被困玉虛山下,,是你母親助他脫困,。后來他創(chuàng)立玄衣教,被中原武林誤會,,你母親害怕受到牽連,,所以才與教主恩斷義絕?!?p> 楚懷瑾身子一顫,手中的雪蓮花差點落下,。這段曲折說來荒誕離奇,,若出自別人之口,他定是不信,,可這是秦蕪城說的,,他已信了七分,勉強鎮(zhèn)定下來,,問:“既是舊交,,怎會恩斷義絕?”
秦蕪城正想解釋,,哥舒玄燁伸手將他攔了一攔,,說:“此中原委還須碧云與你解釋?!?p> 哥舒玄燁說完,忽然拔出隨身佩刀,,遞到楚懷瑾面前,說:“我有愧于碧云,,不敢見她,,還請你代為施懲,。”
楚懷瑾愕然望著他,,不明白他的意思,,秦蕪城解釋說:“這是他們間的死誓,如今教主毀約,,當以命償還,,懷瑾,,你……”秦蕪城忐忑地望著楚懷瑾,,想勸他手下留情,,可是又想到哥舒玄燁一生孤傲,,若他真的求情了,哥舒玄燁也會當場自刎,,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
楚懷瑾接過了刀,,這把刀和沈無瑕那把很像,都是割頭的利器,。他只需用這把刀割下哥舒玄燁的頭,,便可從此揚名天下,,成為夢寐以求的江湖第一人,??筛缡嫘罱K歸是夜雪的父親,,他下不了手,。而且他覺得一個肯以性命踐約的男人,,不可能真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楚懷瑾手起刀落,削斷了哥舒玄燁兩鬢的發(fā),,將刀送回了他的刀鞘。
秦蕪城看得頭皮發(fā)麻,,本想驚呼,見楚懷瑾出手避過了哥舒玄燁的頭顱,只取了他的頭發(fā),,堪堪將那驚呼咽回了肚子里,。
楚懷瑾亦是十分激動,,他剛才其實有幾分試探在里面,,他出手時殺意凜然,,但動作不算快,若哥舒玄燁有一絲后悔,,隨時可以出手打斷他,,可是哥舒玄燁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果真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
哥舒玄燁冷哼一聲,,似已看破他的小心思,,傲然道:“你可想清楚了,你不殺我,,就得做我哥舒家的女婿,?!?p> 本以為得到他的首肯千難萬難,沒想到他竟如此豁達,,楚懷瑾正是求之不得,,即刻跪了下來,,說:“岳丈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p> 可是楚懷瑾只跪倒一半,,身下似有無形氣勁將他托起,,只聽哥舒玄燁道:“不必過早行禮,,此事碧云還未同意,,我不想讓夜雪受委屈,。”
楚懷瑾說道:“小婿定會護她周全,,不會讓她為難,?!?p> 哥舒玄燁朝天際望去,,南天里有一顆星子孤零零地掛著,熠熠散發(fā)著冷光,,他說:“你可敢對天狼星發(fā)誓,?”
楚懷瑾朝那顆星星處望去,,他曾聽哥舒夜雪說過,突厥人最信奉天狼星,,若在天狼星面前許下誓約,,即便是滄海桑田,天地分崩離析也不可毀約,。從前他覺得這算是愚昧,可今夜見到哥舒玄燁他才明白,,這世上總有些誓言值得用性命去守護,。
“天星為證,,在下愿與哥舒夜雪白頭永偕,生死不棄,愿身死夜雪之后,,護她終老無憂,。”
聽罷了楚懷瑾的誓詞,,哥舒玄燁點了點頭,,負手便要走。
秦蕪城猶豫了一瞬,,大膽地問道:“教主,,我可否留下?”
哥舒玄燁深看了他一眼,,眼中有威怒閃過,,最終點了點頭,獨自走了出去,。
那夜秦蕪城和楚懷瑾說了許多事,,有離開他以后發(fā)生的事,也有玄衣教的事,。秦蕪城口中的哥舒玄燁和他從前聽到的傳聞很不一樣,。秦蕪城說,哥舒玄燁是個仁德兼?zhèn)涞拿髦?,他為中原武林所負,卻從未記恨,,創(chuàng)立玄衣教只為了消弭仇恨和誤會,。哥舒玄燁本想將女兒嫁給楚懷瑾,可是礙于和白碧云的約定,,只能退而求次選擇了沈無瑕,。哥舒玄燁聽說女兒私自找上楚懷瑾,本想直接以死謝罪,,是所有手下一齊將他勸住,,他才遠赴江南找楚懷瑾請罪。
楚懷瑾的心很亂,,他相信了二十年的傳聞,,總不可能在一夜之間拋開,可是經(jīng)過這一夜的相處,,他的心已傾向于相信秦蕪城,。
秦蕪城說了許久,,見楚懷瑾仍是不愿相信自己,,只好說道:“明日我?guī)闳バC堂取一些札記吧,,那上面對玄衣教所有人的行止記載得十分詳細,,你看過后定會有所得,。”
也只能如此了,。楚懷瑾點了點頭,,望著失而復得的秦蕪城,,眼中熱淚潸然而下。因為秦蕪城,,他的生命變得格外不同。他最難熬時是秦蕪城與他并肩走來的,,五年前秦蕪城雖然走了,,卻又將哥舒夜雪送到他身邊,,這樣潤物無聲的深情,又豈是黑白兩道所能阻隔的,?
揚州,。深巷,。
柳重言本想躡墻而逃,,可腿上受了傷,又抱著哥舒夜雪,,輕功根本施展不開,,只能放下了夜雪,顫抖著從腰間取下一支穿云箭,,剛拔出了引信,,便見一道金黃色的火光沖向天際,,發(fā)出一聲長嘯,。
這是唐門為浩氣盟研制的求援信號,,每個盟友的顏色各有不同,,所以一旦發(fā)出信號,其余盟友就知道是哪家出了事,,即便來不及馳援,也在江湖中留下絕響,。
這里是揚州,,怒劍山莊勢力遍布之地,,柳重言倒不擔心自己會孤立無援,一邊哈著熱氣,,一邊調(diào)整著心跳,,等著那些敵人過來。
片刻之后那十一人就從巷頭巷尾包抄了過來,,他們身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內(nèi)傷,,所以柳重言心中存了幾分希望,將夢梅山莊的武功一一施展出來,,以拖延時間,。
但形勢十分不妙。柳重言向來怠懶,,雖家學淵厚,,可唯一學得精妙的只有一套空手奪白刃的天山折梅手,這套武功變化繁復,,包羅萬有,若是他父親使出,,莫說是眼前的十一個江湖宵小,即便是萬海流也不是對手,。可惜他的內(nèi)力疏淺,,加上對手配合嚴絲無縫,一時只能堪堪對峙,。
數(shù)個來回下來,,柳重言體力虛耗,已滿頭白汗,,再看那十一人,,其中十人也損傷不小,,可那為首之人剛才并未加入戰(zhàn)局,,此刻冷眼望著他,,一副穩(wěn)操勝券的模樣,,令他心中擔憂,。
奇怪,都說怒劍山莊雷厲風行,,今夜怎來得這般慢?
柳重言悄然抹了一把汗,,又伸手奪了一根長鞭,可手上也新添了一道火辣辣的鞭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