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北郊，玉蘭花林深處,。白鶴山莊樸素的黯淡飛檐,，樸素的青瓦白墻，樸樹的鎮(zhèn)門石獅子,，猶如銀雪大海中的一片落葉，絲毫也不惹眼，可是因?yàn)橹魅俗罱环饬斯俾?，又在江湖中大出了風(fēng)頭，造訪祝賀的人絡(luò)繹不絕,，將門檻踏得锃亮,，連那墻頭掛著的兩個大紅燈籠，也在風(fēng)中招搖,，似有了幾分得意,。
秦蕪城依照約定留在揚(yáng)州調(diào)查寒鴉門，楚懷瑾回到白鶴山莊,，卻再也沒有找到時機(jī)練劍,，每日才剛走到劍廬，就收到有客造訪的消息,，還要換衣服去迎客,。短短三日，他已見過了臨安蕭家的大掌柜,，越州王家的小公子,，還有杭州周邊許多商戶，這些經(jīng)商之人對有關(guān)自家生意的消息十分敏感,，不但爭先恐后地登門造訪,，還帶了許多禮物，鬧得蘭舒和柳重言起了爭執(zhí),。
蘭舒認(rèn)為為官之德在于清廉,，不應(yīng)收受商人的禮物，柳重言卻認(rèn)為蘭舒的做法太過孤家寡人,，不能與商人們親近,，不利于金蘭商會的發(fā)展,。楚懷瑾聽取了兩人意見，決定以替哥舒夜雪過生辰為名,，宴請商人們混個臉熟,，再將禮物盡數(shù)退回去。
小年夜,，明月樓上,。
衣香鬢影中名流薈萃，歌舞升平里觥籌交錯,，明明到了宵禁時分,，門口仍是絡(luò)繹不絕，士兵巡到了樓下,，見滿目都是犯禁之人,，卻掉頭就走。因?yàn)樗麄冎肋@絕不是尋常的地方,，今天也絕不是尋常的日子,。
這是楚懷瑾的歌樓，今日是哥舒夜雪的生辰,，但士兵們無所作為卻不是因?yàn)樗麄儭?p> 巡街的士兵最怕遇到兩類人,，一種是恃武揚(yáng)威的武林中人，他們武功高強(qiáng),，還不講道理,，但凡是有些江湖經(jīng)驗(yàn)的士兵都不會惹他們；另一種就是有錢有勢的鄉(xiāng)紳富商,，別看他們滿臉笑容,，個個都是笑面虎，而且在官府中勢力盤根錯節(jié),，一旦得罪了他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今夜明月樓中滿是這兩類人,，所以士兵們不得不暫避鋒芒,。
“諸位辛苦了，這大寒天還要巡街,，這些拿去打點(diǎn)酒暖暖身子吧,。”柳重言站在街口充當(dāng)著散財(cái)童子,，穩(wěn)住了士兵們的情緒,，這才不緊不慢地走入明月樓。
楚懷瑾和蘭舒并肩站在明月樓上,，望著柳重言老道地處理了官兵,，游刃有余地接待著賓客,，感嘆道：“想不到他平日里一副怠懶的樣子，做起事來還挺穩(wěn)當(dāng),?！?p> 蘭舒說道：“他從小混跡于名流中，深諳人情世故,，而且個性灑脫,，善于應(yīng)付，這點(diǎn)我一直望不能及,?！?p> 楚懷瑾笑著替蘭舒斟滿一杯酒，說：“蘭兄不必羨慕他,，博弈之交不終日,，飲食之交不終月，勢利之交不終年,，唯道義之交可以終身?！?p> 蘭舒淡淡一笑,，喝下那杯酒，說：“我最羨慕的人是你,，同輩之中有志者不少,，但都需依仗父母蔭澤，只有你建立了自己的功業(yè),，還能與舒歌姑娘這樣的佳人為伴,。”
楚懷瑾忍不住說：“看來蘭兄和重言待得久了,，奉承人的實(shí)力見長?。 ?p> 蘭舒抿嘴笑著,，為楚懷瑾斟酒,，目光掃到了樓下，手中的動作慢了一分,，杯中的酒險(xiǎn)些溢了出來,。
楚懷瑾朝樓下望去，原來是怒劍山莊到訪,，今日來的還是楊氏,、白氏和萬一川，看來萬海流和萬一鳴貴人事忙,，抽不出身到這等場合,。
蘭舒告罪一聲,，目光從萬一川身上收了回來，臉上的笑容漸漸消散,。楚懷瑾知道,，他嘴上雖沒有再提起，可心里始終放不下江珊,，所以才一見到萬一川就失態(tài),。
怒劍山莊一行人已緩步上樓，來到楚懷瑾面前,。楊氏著一身黛青色錦繡長裙,，舉手投足間透露著優(yōu)雅端莊，白氏著一身煙青色繡紗羅衫,，一顰一笑間流露著女子特有的嫵媚多情,。萬一川年輕英俊，同兩位儀態(tài)萬方的婦人走在一起,，似紅花中的綠葉,，被襯得格外出彩。
萬一川見楚懷瑾和蘭舒站在包廂外,，開口道：“今夜不是舒歌小娘子的生辰嗎,，二位公子怎站在門外？冷落了佳人,，可是要遭罪的,。”
楚懷瑾禮貌地笑了笑,，說道：“她生性淡泊,，不喜今日這種場面，命我守在門外,，替她接待到訪的客人,。”
楊氏說道：“聽說公子拒收賀禮,，還將之前商人們送你的升遷之禮退了回去,，這番淡泊名利之舉，實(shí)在令人佩服,?！?p> 楚懷瑾答道：“萬夫人謬贊了，承蒙萬盟主統(tǒng)領(lǐng)江湖以身作則,，我們這些晚輩才能有所長進(jìn),。上次多得萬夫人替舒歌解圍，我們感激在心,，還請夫人入內(nèi)一敘,?！?p> 楚懷瑾將楊氏一行人請入了包廂內(nèi)，哥舒夜雪和沈無瑕正等得苦悶,，見終于來了人很是高興,，可一看到是怒劍山莊的人，沈無瑕的目光即刻冷了下來,，任哥舒夜雪在背后如何掐他他都不肯給客人們好臉色看,。
哥舒夜雪笑吟吟地將一行人迎了進(jìn)去，替他們滿上茶,，對楊氏恭敬地說道：“那日萬夫人寬待,，感激之情，盡在此杯,?！?p> 楊氏喝下了她奉上的茶，和藹地望著她,，說：“那日場面復(fù)雜,，姑娘定是口不對心。此刻姑娘可否將心事告知,？”
哥舒夜雪嬌羞地低下頭,，說道：“小女并無他想，只想與意中人執(zhí)手相看,，終老無憂?！?p> “自古女子多似絲蘿,，唯擇大樹而棲方可終老無憂。你敢拒絕墨蓮先生,，選擇心之所向,，令我放佛看到了年少時的自己?！睏钍险f完,，察覺自己有些失言，說道：“不過我得提醒你,，人活在世上,，不能總以自己的喜好為重，還需遵從道義,，墨蓮先生待你情深意重,，你既在感情上負(fù)了他，便要在別處償還,?！?p> “謝夫人教誨,。”
“嗯,。真是越看越乖巧伶俐,。”楊氏將目光從哥舒夜雪身上收回來,，又落到了沈無瑕身上,，她雖是女流之輩，可受夫君萬海流耳濡目染,，對江湖人事十分熟悉,，僅僅憑沈無瑕腰間的佩刀就認(rèn)出了他，問道：“都說無瑕公子冷面無情,，今日怎會在此,？”
哥舒夜雪見沈無瑕一臉輕慢，替他答道：“他雖然卓爾不群,，卻有兩位知交好友,，一個是我，一個是懷瑾,。無瑕,，你說是不是？”
沈無瑕兇惡地瞪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