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夜雪朝江心月望去,在她凜冽如霜的目光下,江心月心虛地背過身,,撩起長發(fā),露出后頸處的梅花印記,。哥舒夜雪知道,玄機堂與其他分堂不同,,他們掌握了太多可以左右江湖時局的情報,,所以每個人身上都有一枚獨特的印記,既是他們驗明正身的信物,,也是能使玄衣教在彈指間取他們性命的催命符,。
江心月亮明了身份,說:“我本是秦蕪城安插在枕水人家的玄機使,,因為動了情想離開玄機堂,,可依照本堂的規(guī)矩,活人是不可能離開玄機堂的,。我本來萬念俱灰,,欲一死了之,可秦蕪城救了我,,他答應(yīng)我如果能殺了你,,就放我離開玄機堂,所以冷掌門才帶人暗殺你,?!?p> “是他?”哥舒夜雪訝然望著江心月,心中波濤翻涌,,臉色微微發(fā)白,。
江心月無奈地嘆了口氣,說:“你一定沒想到吧,,秦蕪城是楚懷瑾最好的朋友,,又是你爹在年輕一輩中最看重的弟子,卻有這樣的狠毒的心思,?!?p> 哥舒夜雪問:“他為何要殺我?”
“他告訴我說是為了自由,?!苯脑绿ь^望著天際,,眼底是一片茫然,,說:“他七歲就當上了玄機堂的堂主,本以為是天才縱世,,意氣風發(fā),,可是他很快就厭倦了,他不想聽教主號令,,只想自立門戶,。可是本教的規(guī)矩,,其他分堂都可自行來去,,唯獨是一入玄機堂,生死都不能自已,。他原本就很不甘心,,再加上遇到了志同道合的楚懷瑾,更是想掙脫桎梏,,與楚懷瑾共謀前程,。所以五年前在小瀛洲,他想借假死金蟬脫殼,,擺脫本教的控制,。”
“可教主慧眼如炬,,識破了秦蕪城的計策,,以他的家人為要挾將他帶回了龜茲,關(guān)在空庭獄中整整五年,。五年,,正是他青春華茂的年歲,他心中的怨恨日漸加深,,思來想去,,既然生不能脫離玄衣教,,便想取代教主號令十二分堂。他知道教主對他寄予厚望,,但是教主也很愛你,,繼承人選在你和他之間猶豫不決,為了掃清道路,,他決定將你殺掉,。”
哥舒夜雪倒吸了一口涼氣,,若江心月說的是真的,,秦蕪城一面想殺她,一面能和楚懷瑾稱兄道弟,,倒還真是個心機沉重的小人,。她問道:“可他若殺了我,總難逃一死,,他不是這么蠢的人,。”
“他的確不是,?!苯脑聫囊滦渲腥〕鲆粋€黑石小瓶,遞了過來,,說:“這是他利用職務(wù)之便收集的冥河水,,這樣就能使你想憑空消失了一般毫無痕跡,可沒想到冷掌門并未得手,,還引起了你們的懷疑,。于是秦蕪城為了不留下任何把柄,對寒鴉門人狠下殺手,。在藥店那日,,若非我利用易容術(shù)替冷掌門易了容,恐怕也逃不出他的魔掌,。如此狼子野心之人,,大小姐還要包庇他嗎?”
哥舒夜雪心似驚雷密鼓,,久久不能平靜,,說:“你稱我一聲‘大小姐’,我想問你,,你的心中是否還有本教,?”
江心月答道:“我從小就在本教長大,對教中的一切都十分留戀。剛才也是一時動情,,這才……”
“你不必說了,,我準你離開本教,當然也歡迎你隨時回來,?!备缡嬉寡╊D了一頓,說:“但秦蕪城指使你們刺殺我的事,,今后切莫對任何人說起,。”
江心月驚道:“大小姐,,你是打算放過他,?”
“不。若他真有作惡之心,,我定將他千刀萬剮,,但我不相信他會如此狠毒,還請你給我些時日,,待我查明真相,?!?p> 江心月急道:“他殺人如麻,,是我親眼所見,大小姐還不相信嗎,!”
哥舒夜雪搖了搖頭,,“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在秦蕪城沒有親口承認之前,,他只是嫌犯,。”
回去的路上哥舒夜雪思緒萬千,,步子也慢了幾分,,不知不覺又耽誤了不少。她走到暫住的小園外,,見籬落間燈盞未熄,,想到楚懷瑾還在等她,便取出江心月交給她的冥河水,,傾落在小溪之中,。
這冥河水果然毒辣,沾上溪中的小石頭便滲透下去,,鉆出千瘡百孔,,最后整塊石頭都化作流沙,被溪水沖去。
秦蕪城,,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哥舒夜雪皺眉思索著,冷不防肩膀被人拍了拍,,手中的瓶子跌落溪中,,被沖得不知所蹤。
“怎么如此驚慌,?”楚懷瑾看出了一些端倪,,嗅著空氣中殘存的酸味,問:“我方才去后廚尋你了,,下人們說未見到你的蹤影,,你到底去了何處?”
哥舒夜雪心虛地干笑著,,說:“我忽然想吃些特別的,,就到山莊外面逛了逛?!?p> 楚懷瑾探頭在她耳畔聞了聞,,皺眉道:“你騙我?!?p> 哥舒夜雪佯怒道:“你今日是怎么了,,這般懷疑我!”
楚懷瑾已看出她有事瞞著自己,,一把摟了她的腰,,故作玩笑道:“墨蓮先生亦住在揚州,我擔心你去找他,?!?p> “真是個呆子?!备缡嬉寡╇m是在罵他,,可眼角眉梢都是燦爛笑意,心道:能被這個呆子傾心相待的人,,應(yīng)該壞不到哪里去吧,。
“真希望你的眼中永遠都是這般無邪的笑意?!背谚徽Z雙關(guān)地說著,,朝天邊望去。今夜夜色一片晦暗,,似極了他此刻充滿疑團的心境,。
哥舒夜雪見他滿腹心事的樣子,,輕聲道:“回去吧?!?p> “回不去了,。”
“什么意思,?”
楚懷瑾無奈地笑著,,呵出一口酒氣。
哥舒夜雪嗔怪道:“你怎么趁我不在,,又喝酒了,?”
楚懷瑾怏怏道:“是青山的主意。汾酒果然綿甜,,令人回味悠長,。”
哥舒夜雪說:“你可不要告訴我,,那小子喝醉了,,還占了我們的屋子?!?p> 楚懷瑾笑道:“夜雪你真是冰雪聰明,。”
哥舒夜雪罵道:“我就知道他是這樣,,平日里千杯不醉,,可一喝到家鄉(xiāng)的酒就醉得跟爛泥似的?!?p> 楚懷瑾將她摟緊幾分,,說:“今夜還得委屈你,陪我在此處曬一夜的月光了,。”
哥舒夜雪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天際,,說:“可今夜無月,,何來月光?”
楚懷瑾在她的粉面上啄了一口,,道:“你便是我心底的月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