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野地,,有一嬰孩的啼哭聲在山間回響,,那聲音格外的洪亮,,似乎想引來某些人的注意力,,把他帶回家,。
正在下山的婦女被嬰孩啼哭聲所震動,,眉頭緊鎖,,但她短暫停止了腳步片刻便頭也不回的走了,,任由嬰孩啼哭不止,。
嬰孩不知啼哭了多久,,嗓子已經喑啞,無法發(fā)出聲音了,。幾個日夜過去,,嬰孩的生命跡象已經似有若無。一個郎中上山采藥,,無意間發(fā)現(xiàn)一個包裹,,走近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個氣息微弱的襁褓嬰兒,想到此孩命大,,便一念善起,,把孩子帶回家了,。
郎中沒給孩子取名,自己的寢食習慣也甚是紊亂,,嬰孩似乎是從一出生就被拋棄,,因此除了餓到沒氣力,不然不會發(fā)出聲音吵到郎中,。郎中正在配藥,,聽到嬰孩在襁褓中因掙扎而發(fā)出的小聲哼氣和衣物摩擦聲,聲音很小,,但是郎中常年捕蛇,,耳力較常人好一些,因此才端了一碗清粥過去,。
郎中道“小崽子,,有骨氣?!?p> 嬰孩迎合著郎中喝了些清粥,,而后睡著了,就這樣飽一頓餓一頓的過到兩歲,。孩子第一次走路是跟著不時來家里偷吃的貓狗學的,,只會四腳爬。郎中看到后很是生氣,,結結實實的打一頓后,,把他的雙手捆起來,吊著他走了兩天,,才把這個習慣改過來,。
眼看著孩子長大了,郎中沒心思給他做衣服,,更沒有那個善心給他買衣服,,把當初的襁褓拆拆補補勉強湊成一件蔽體的布衫,給他套上,。
郎中做的衣服有點大,,小孩經常摔跤,后來便習慣了提著衣服走路,,直到骨骼漸漸隨著成長被拉伸,才有些合身,。小孩從小就不愛說話,,郎中也不愛和他搭話,看著他衣衫不整總是數(shù)落一通之后揚長而去,。
小孩開始自己縫衣服,,但怎么縫縫補補,,就那么一點布料,哪撐得住他迅速成長的身軀,,要是遮住上身,,下半身就只到膝蓋,如果顧著下半身,,那上半身的肩膀就全露出來,,小孩也不知從哪學來的羞恥心,白天能不出門就不出門,,晚上才自己一個人玩耍,。
每個經過郎中院子的人,都會喚他幾聲,,但他都不敢出去,,也不敢搭話,因為一旦他吃了別人的東西,,郎中就會往死里揍他,,也不準他和別人接觸。
幾個大人看他可憐,,問他叫什么名字,,他躲著不敢動;問他餓不餓,,他還是那樣,;問他想不想換個家,他楞了楞,,隨后把頭埋的更甚,。看著他漸漸成長,,大家總是喚他喂,,那個誰,他也習慣,,反正他無名無姓,,隨后大家覺得無趣,便喚他為無名,,第一次叫他的時候,,他盯著那人良久,眼里帶著驚喜,,大家見他反應還好,,之后便一直喚他無名。
這天,郎中心情很好,,給他端來了一碗排骨湯,,里面有少許米飯泡著,無名抱在懷里,,總想著這湯多泡一下就能把米飯泡膨脹,,他吃的時間久了些,也就會產生吃飽了的錯覺,。雖然他知道來者不善,。
果不其然,吃完不過一個時辰,,他便開始呼吸急促,,腹絞痛,這次的藥力似乎比上次的更強了些,。郎中聞聲而來,,看著他痛苦扭曲的臉,把脈推算毒性,,一一記錄,,觀察許久后才強行掰開無名的嘴,給他喂下解藥,,這次他足足睡了兩天才緩過來,。
郎中對他用的毒越來越烈了。
無名不反抗,,不逃跑,,也不言語。外面的人揣測了無數(shù)種可能,,但只有無名自己心里知道,,他從小接觸過的人只有這個郎中,他自己不知道外面的家庭是如何相處的,,只是推己及人的覺得所有家庭都是這樣的,,既然在這是這樣,出去也是這樣,,還不如就呆在這,,至少這里他是熟悉的,更何況衣不蔽體的他到哪都會被驅趕吧,。
有一天郎中帶回一個衣冠鮮麗,,光彩奪目的人回來,郎中一改往日不茍言笑的樣子,,極盡諂媚奉承的和那人說話,,那人聽得很是順耳,,不時的丟幾兩碎銀子給他。無名也是有自尊的,,越是這樣的人,他越是怕見到,,總想躲到地底下,,躲進沒人看得到的地方,以此避開那些富宦人家給他帶來的自卑壓迫感,。
富紳看見他躲在屋子里,,便進來看了看,隨后在郎中耳邊說了句什么,,郎中臉僵住了,,富紳開懷笑了幾聲,隨后丟了自己的外袍給無名,,無名看見終于有了能夠合體的衣服,,顧不得那卑微的尊嚴,便拼命的磕頭感謝富紳,,那富紳很是高興的和郎中談成了一筆生意,。
那天晚上郎中很高興,喝了些藥酒,,醉的糊涂,,看見晚上在月光下才敢出去玩的無名,拽著酒瓶出去了,,無名知趣的站起來,,給他騰出地方來。
郎中醉醺醺的說“當初看你在那襁褓中救生欲極強,,幾天不死才把你帶回來,,靠你也研究出不少毒藥,可惜都無人問津啊,,你說怪誰呢,?”
無名瞳孔收縮了一下,生怕下一個瞬間郎中就打過來,,害怕的看著郎中,。郎中看著他瑟瑟發(fā)抖的樣子似乎很滿意,便倒在桌子上微瞇著眼,,輕蔑的笑道“你也是怪物,,那么多毒下去都不死,以后不知怎樣呢…”
郎中喝醉了,,睡著了,,無名看了看他,隨后躲進柴房休息了。
又過了一兩年,,那衣服縫縫補補,,補丁比乞丐的還多。無名一個人躲在拆房,,因為外面來了幾個人,,和郎中在屋里商量著什么。那些人走后,,無名偷偷的看了他們幾眼,,那些人出門前都往他的方向,似是憂慮似是滿意的笑了笑,。
過后郎中給他吃了一頓飽飯,,那頓飯并沒有毒,無名吃的香,,晚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睡著了,,預料之中的難受并未出現(xiàn)。
第二天一早,,無名展露了他有史以來第一個微笑,,莫名的欣喜來自于郎中,他甚至想跑到郎中面前對他笑一笑,,表示自己的感謝,。或許在他心里,,哪怕對他狠心至此的人,,也養(yǎng)他到七歲了,那是對他而言,,唯一的感情寄托,。
無名試圖推門,門窗都被鎖死了,,隨后從四處游出許多蛇蝎,,紛紛向他靠近,他臉上的笑意不等消退瞬間變?yōu)轶@恐,,他無助的敲門,,無助的吶喊,無人回應,,直到被那些如同死亡號召的蛇蝎咬的遍體鱗傷,,他失去了意識,倒在了蛇蝎之中,,任由它們盤纏撕咬,。
無名恍惚之間感受到有人把他拖出拆房,,隨后強行往他嘴里灌入湯藥,但他意識越來越弱,,最終沒能醒來,,等了大概十天,郎中覺得回天無力了,,便扛起他扔到一片林子里,。沒想到,沾染了地氣,,新鮮的花草氣息,泥土的氣息,,紛紛鉆入他的鼻子,,無名恢復了一些意識。一場雨下的把他臉洗的慘白,。
奄奄一息之時,,聽到幾個腳步聲,只有一點微弱的光看到有個人把他抱起來,,旁邊隨行的人喚了他聲少爺,,無名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來的時候,,無名躺在一間比郎中的房子還奢靡的房間里,,有人見他睜眼,便興高采烈的跑出門去,,隨后一個年齡相仿的小少年進來了,,帶著滿臉的陽光和驚喜,看著他笑著,,對他噓寒問暖,。
無名剛開始不搭話,少爺身邊的仆從都說他是白眼狼,,不知恩,。少爺每每聽到都百般維護于他,無名心里有了一種溫暖,,前所未有的溫暖,。
自他病好后,就做了家里的家仆,,少爺特地找了幾個少年陪他玩耍,,但無名始終不愿出聲。有一次,,少爺不知為什么被老爺懲罰,,叫家仆家法伺候,,無名看見了,跑過去撲到少爺身上,,老爺見狀更是氣憤,,叫著連一起打,少爺據(jù)理力爭,,老爺氣頭上,,并不聽。家仆沒辦法,,只得執(zhí)行家法,,無名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就一直把少爺護在自己身后,,所有的家法落在他一人身上,,不曾吭一聲。
也是那次,,時常跟著少爺?shù)募移筒辉賹o名指指點點,,反而多加照顧。也是那次之后,,無名與少爺不再是主仆之分,,變成了朋友,無名只對少爺一人說話,。
“無名,,你的夢想是什么?”少爺練完劍后,,拿著帕子擦臉,,問著身邊侍奉他的無名。
無名愣了愣,,搖搖頭“回少爺,,我沒有?!?p> 少爺不輕不重的一拳打在無名肩膀上“不要叫少爺,,叫我矜鐘就好了?!?p> 無名對他笑了笑,,矜鐘很開心,無名的笑很純粹,,很干凈,,讓人看著很舒服,便接著說道“我想做一名大將軍,,安邦定國,?!?p> 無名默默記下了,因為當初老爺打他就是因為想送他去靈山修習,,矜鐘忤逆了父親的意思,,也由此他們才有機會交心。但是最后,,矜鐘還是被送去靈山,。
少爺每隔一段時間回家一次,每次一回來,,拉著無名同吃同住同修習,,教他武功,教他識字,。也由此遭到其他家仆的嫉妒,,經常在矜鐘離開后,變著法的戲弄他,,見他不回擊,也不告狀,,便膽子越來越大,,經常背地里打他,把他的飲食丟給一些貓狗,。
有一次矜鐘落下東西了,,回來正好看見幾個家仆對著無名拳腳相向,本該屬于無名的飲食正灑落在一旁,,一只不知名的大黃狗不理世事的正享用,,怒火中燒的矜鐘親自出手修理了家仆,將他們趕出府里,,最后求得父親和師尊同意,,將無名帶入靈山修習。
師尊見他秉性持重,,性情溫和,,不爭不搶,根骨異于常人,,若是修煉得當,,登峰造極也是指日可待,便留他下來,,與其他弟子一同修煉,。
無名剛開始不與旁人接觸,每次被矜鐘拉著和大家玩鬧,,他都極其排斥,,骨子里的自卑讓他覺得自己處在其間很是尷尬,,但大家毫無看不起他之意,捉弄他之后總是耐心的教他修習的功法,,積年累月下來,,大家也都熟起來,無名的性格才漸漸開朗起來,,經常沒大沒小的開玩笑,。
有一次矜鐘閉關,無名和幾位師兄弟下山采辦,,遇到一位姑娘躺在草地上,,有中毒之狀,其他幾位師兄正把脈看病,,無名割破自己的手腕滴了幾滴血進去,。首先以毒攻毒,也許能救人,,這姑娘來不及送下山找大夫了,;其次,他中毒多次,,也喝下不少解藥,,或許身體里的血液也帶著解藥的成分;那姑娘醒了之后,,就對無名一見鐘情,。但也由此,引起師兄的懷疑,,因為他的血是黑色的,。
那姑娘上靈山尋他,被他晾了好久,,最后被矜鐘勸走了,,廣黎因此笑了無名好久。
十年之久,,無名的勤奮和聰慧時常被師尊標為榜樣給眾弟子做示范,,看著這個孩子在自己的教導下,逐漸長大,,足矣擔當重任,。師尊思慮之后有心助他成仙,便提前啟動飛升陣,,給了他壓力,,也給他希望。
不料中途冒出一個姰繪,,從小和廣黎一起長大,,心里眼里只有這個師兄,,任何人都不能壓他一頭。得知師尊愿助無名飛升的消息后,,極為不滿,,幾番勸阻,師尊都以飛升陣已成形,,不可退,,不可改。
姰繪又哀求叔父掐算廣黎命數(shù),,得知他飛升也只是一個地仙,。但師尊以叔父的身份告訴她,自己會以畢生修為助她飛升,。姰繪不滿意這個結果,,便趁著無名入定的時候,假裝殺手引他入飛升陣,。飛升陣已經成熟,,但是飛升的人并未達到級別,飛升陣直接剝離無名的精魄,,由于精魄天生帶有一種微弱的戾氣,,飛升陣狀態(tài)異常,吞噬靈山生靈,,無名見狀,用全部修為毀去自己的精魄,,那一身苦修的靈量也被他用于修補飛升陣因他強闖而出現(xiàn)的漏洞,。
這么多年勤奮修習的一身功力就此散盡,飛升陣排斥異己,,無名被拋出飛升陣,,身受重傷,昏迷不醒,。師尊得知此事,,極為震怒,稍有不慎,,整個靈山都會為他陪葬,,就算他及時阻止了,但功難抵過,,師尊罰他下山,。
矜鐘苦苦求情,堅信無名不會如此魯莽,,無名不知道那是飛升陣,,如果他知道,,絕不會闖進去,且無名十年如一日的苦修,,斷不會亂跑,。
師尊細想,此陣確是他私下布置的,,除告訴過姰繪,,并未告知其他人,便看向姰繪,。
姰繪振振有詞道“侄女并不知曉此事,,無名刻苦修習眾所周知,但不代表他沒有私心,,叔父如此看重他,,他卻一心只想做大將軍,已是辜負了師尊,。在者,,大家可能都不知道,無名體格異常,,若是修煉到飛升,,必成禍患?!?p> 矜鐘強壓怒意道“何以見得,?說話總該有證據(jù)吧?!?p> 廣黎也建議道“無名的天分,,我等望塵莫及,若是因不知名的緣故,,毀了他的前程,,也極為不公平?!?p> 姰繪淺笑道“我自會證明給師兄看的,。”
姰繪說完便去了無名的房間,,取了他的血來,,確實為黑色,大家一片嘩然,。矜鐘還是為無名爭論不休,,惹怒師尊,差點連自己也被趕下山。
無名聽說后,,私自見了師尊,,求師尊網(wǎng)開一面,留下矜鐘,,自己會自行離開,,師尊正在考慮中,無名便留書出走了,。矜鐘和廣黎到處找不到無名,,求到師尊處,恰好姰繪也在,,姰繪極力反對,,堅決認為無名是被天道懲罰之人。
無奈之下,,矜鐘以身力證,,“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血液為黑色又怎樣,?他的天分在座之人皆望其項背,,不也是證明么?弟子愿喝下這瓶血,,如若無事,,不許任何人再置喙于無名?!?p> 說完,,矜鐘喝下那瓶血,卻猶如喝下烈焰劇毒,,整個喉嚨被燒的喑啞,,當場斃命,死狀極其慘烈,。
無名托著病體一路輾轉,最后無處可去,,想再去矜鐘家里看看,,卻看見白綢高掛,哀樂四起,,無名詢問了才知道,,矜鐘已經離開人世了。本想投湖身殞,,奔赴黃泉路陰曹地府找尋矜鐘,,卻被一個乞丐救起。
乞丐每日乞討的錢全用來給他買藥,但是傷到了根本,,基本無藥可救,,身上的病如此,心里的病也是如此,。乞丐每日與他說心里話,,勸他不要隨便輕生,且自己從小一個人流浪,,渴望有個人能陪伴,,無名便茍延殘踹的活了下去。
不過兩月光景,,陽城鬧疫病,,不知為什么,大家一致認為疫病是由乞丐所傳染的,,而后乞丐被捕,,無名被眾人一頓暴揍后踩在腳下,乞丐就在他面前被活生生燒死,。
命運給過他溫情,,也給過他鞭撻,無名最終毅然決然的走上積怨釘梯,,最終闖過魁王劫,,降生為睥睨天地的魁王,他的怨氣首先就把前魁王解決了,,而后由著怨氣,,屠盡陽城,改名鐘城,??墒菬o論他如何找尋,哪怕最后的他無所不知,,卻再也找不到矜鐘和那位乞丐,。
柏春成為魁王的當天,姰繪迷暈了廣黎,,說服了師尊,,讓廣黎同自己一同進入飛升陣,之前為無名所準備的一切,,如今都均分到他們頭上了,。
無名又變成了孤家寡人,直到幾百年后遇到柏簡,,他那凍成冰窖的心才重新開始有了異動,。以至于最后為她而死,,他都未有過半分不甘,終于憑借自己的力量,,保護了一個重要的人,,彌補了之前的遺憾。
柏春進入輪回的時候,,腦子清晰的記住了三件事:
第一,,我要出生在大年初一,因為有人給我過生日,;
第二,,我的名字要叫柏春,因為隨她姓,;
第三,,我要體驗她的生活。
前兩件事都與柏簡所求不謀而合,,人世的十幾年光陰不過彈指間,。只不過,他不想遇到‘程沁’,,因此在雙親去世后,,他便憑著零碎的記憶去了十方世界,再次踏上積怨釘梯,,那才是他的歸宿,。
因為自他出生起,他就知道,,十方世界有人在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