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抬得一手好杠
阮思被他帶到大牢最深處的刑房門口,。
刑房大門緊閉,,似是還在審訊犯人。
那獄卒挑燈打量著阮思,,嘆道:“你說你好端端的,,為什么非得去落草呢,?”
這山賊身量纖細(xì),臉皮白白凈凈的,,生得比城里那些大姑娘還清秀,。
怎么看都不像是打家劫舍的料啊,!
“閻王爺饒命,!呃……”刑房里突然傳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阮思聽得心驚肉跳,,慘叫聲旋即被掐斷了,。
獄卒見怪不怪地笑道:“嘿,有什么好驚訝的,?你不知道么,,外面的人都說這里是‘小地府’,。”
刑房的門緩緩開了,,門內(nèi)抬出個身穿囚衣的犯人,。
那犯人身上竟無一處血痕,但他雙眼圓瞪,,表情癡呆,,分明是被嚇傻了。
“小人都招了都招了……”
他嘴里不斷重復(fù)著這幾個字,,很快被獄卒抬走了,。
門口的獄卒推了阮思一把,“進(jìn)去吧,?!?p> 阮思穿過一排排刑具,被帶到中間的刑椅上坐定,。
密不透風(fēng)的刑房里,,唯有前方桌上閃爍著一簇明滅不定的燭火。
桌子后面立著個身形修長的男人,。
燭光有些暗淡,,照不到他的臉,阮思只看得清他扶著桌沿的手,。
蒼白,,勁瘦,看著像個讀書人的手,。
“你是何人,?”
阮思心想,在這人面前,,她冒充什么小珊瑚小海參的,,不是自尋死路嗎?
既然身處牢獄,,她就先將她那便宜相公的大旗扯來用一用,。
“晏瀛洲,聽說過么,?”她故意頓了頓,,“‘寧見閻羅不見君’的那位?!?p> 男人沉默片刻,,“嗯”了一聲。
“我,,他老婆,,放人,。”
對方沉默的時間更久了,。
阮思苦口婆心地勸道:“我夫君雖然不好惹,,但絕非恩將仇報之人,只要你把我放了……”
“你怎知他不是,?”
這回輪到阮思說不出話來了,。
這個人,怎么一副跟晏瀛洲有仇的樣子,。
“我不知你與他有何過節(jié),,但我與你素?zé)o仇怨。你若肯放我回去,,我夫君定然感激不盡,。”
“未必,?!?p> 此人真是……抬得一手好杠。
阮思在心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那人問道:“你說你是他妻子,,那我問你,他臉上的痣在左邊還是右邊,?”
上輩子,,阮思僅在臨死前見了他一面。
那時候她快斷氣了,,眼睛花得厲害,哪看得清他有沒有痣,。
阮思咬咬牙,,答道:“我夫君天人之姿,哪來的什么痣,?你休想詐我,。”
“過獎,?!蹦侨说ǖ鼗氐溃澳阌涀?,在右眼角,。”
順著他的話一想,,晏瀛洲竟是個淚痣美人,?
“他不僅眼角有痣,,臉上還有痦子,生得兇神惡煞,,兼之性情殘暴,,殺人如麻?!?p> 那人的聲調(diào)微微一揚(yáng),,“你嫁與那種人為妻,也不怕追悔莫及嗎,?”
她想,,這人一定是晏瀛洲派來考驗她的。
“那又如何,?”阮思答得義正言辭,,“我與他早已定下婚約,我雖為女子,,亦知一諾千金,。”
這席話擲地有聲,,把她上輩子悔婚的嘴臉打得啪啪響,。
那人不為所動,“清河縣人人皆知,,此人并非良人,,你若想走還來得及?!?p> “我不走,。”阮思趕緊表明立場,。
這人步步緊逼,,非得要她當(dāng)場悔婚一樣。
但若她真的反悔了,,依晏瀛洲睚眥必報的性格,,非得把她剁碎了喂狗不成。
阮思怕死得很,,硬著頭皮說:“我千里迢迢趕到清河縣,,就是為了嫁給晏瀛洲?!?p> 那人沉默不語,。
他好像不信,看來還得再添劑猛藥,。
阮思咬牙切齒道:“晏瀛洲天下第一好,?!?p> 對方一陣猛咳。
這場審訊草草結(jié)束了,,阮思毫發(fā)無損地出了大牢,。
她被送到城里的一家客棧,金鈴兒和銀瓶兒早已候在那里,,轎夫婆子也都找回來了,。
金鈴兒攙著阮思,嘻嘻笑道:“小姐當(dāng)真有福,,姑爺他真是人帥心善,。”
銀瓶兒解釋道:“若不是姑爺帶人緝捕山賊,,我們怕是要葬身破廟,,哪里還見得著小姐?”
阮思愣了愣,,“你們都見過晏瀛洲了,?”
外頭的轎夫媒婆一并含笑點(diǎn)頭。
阮思:“……”
次日,。
阮思早起梳妝完畢,,到了時辰坐進(jìn)花轎。
銀瓶兒怕她餓著,,臨行前還偷偷塞了幾塊點(diǎn)心給她,。
花轎一起,一行人敲鑼打鼓地往晏家去了,。
阮思坐在轎子里,,想著,昨夜那人應(yīng)該就是晏瀛洲,。
她只知他是日后權(quán)傾朝野的定波侯,,沒想到他狠起來連自己都黑。
他果然是個狠人,。
花轎行至城東,突然被一群家丁攔了下來,。
金鈴兒見狀驚呼道:“你們這是做什么,?莫要耽誤了我家小姐拜堂的時辰?!?p> 為首的家丁嘖嘖嘆道:“連丫鬟都水靈得跟朵花似的,,小姐還不得是天仙下凡了?”
銀瓶兒一把扯住旁邊的媒婆,,低聲問道:“這些人是什么來路,?”
媒婆是清河縣本地人,,自然識得這群魚肉鄉(xiāng)里的惡霸。
她哆嗦著答道:“是,、是賈大善人家的……”
話音未落,,那些家丁已獰笑著上前,將花轎團(tuán)團(tuán)圍住,。
阮思在轎內(nèi)低呼道:“銀瓶兒,,外面怎么了?”
不待銀瓶兒回答,,那群家丁突然散開個口,,畢恭畢敬地讓出條道來。
一個油頭粉面的富家公子大搖大擺地走出來,。
他盯著花轎,,冷笑道:“老虔婆,你忘了大爺我的規(guī)矩嗎,?”
媒婆嚇得不輕,,一個勁地作揖討好道:“賈大爺,這家姑娘不是本地的,,老婆子我……”
“糊涂東西,!”賈善罵道,“本大爺沒挑過的女人,,怎么能往別人家里抬,?”
說著,家丁上前按住幾名轎夫和婆子,。
為首的家丁掀起一角轎簾,。
“爺,該掀蓋頭了,?!?p> 旁的家丁起哄道:“也不知這新娘子是仙女還是丑八怪?!?p> “別吵,,”賈善橫了他們一眼,“要是個嬌滴滴的大美人,,今日就給我抬回府去,。”
金鈴兒急了眼,,撲上去攔在花轎前,,卻被一個家丁抓住手。
“喲,小心肝等不及了啊,?!?p> 話音未落,花轎里啪地飛出一塊糕點(diǎn),,重重地砸在他額上,,砸得他眼冒金星。
他“哎喲”一聲跌坐在地,,腦門上立時腫起個包來,。
金鈴兒趁機(jī)推開那人,和銀瓶兒一起擋在轎前,。
賈善哈哈大笑,,命人去拉她倆,一撩袍子便要上前來踢轎門,。
轎子里,,傳來一道又冷又柔的聲音,“你們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