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容娘和林縝本來就是夫妻,，睡在一個屋子里實屬正?！，F(xiàn)在李清凰來了,，她總不能矯情地把他趕出去屋去吧,？再說了,，她就算敢把人趕走，林縝也沒意見,，林老夫人絕對不會放過她,。

　　她回想了下自己的睡相，覺得她在睡覺時候應(yīng)當(dāng)是十分規(guī)矩的,，也就放心了,。她可不想在熟睡的時候再把人給打壞了,。

　　結(jié)果林縝從箱子里取出一條被子，鋪在了外間的睡榻上,。

　　外間的門窗都會透進(jìn)冷風(fēng),，總是比里間要冷許多。而且那張睡榻也很窄,，不但窄,，對他來說還有點短。睡起來絕對不會舒服,。

　　結(jié)果睡到大半夜,，她果然聽見嘭得一聲，有人從睡榻上滾了下來,。

　　李清凰在軍營里養(yǎng)成了特別警醒的習(xí)慣,，剛一聽見動靜就立刻睜開眼。而林縝還有點迷糊,，他滾下來的時候還墊著被子,，睡榻也很矮，摔了下來還不夠他摔得徹底清醒,。倒是身邊的黑影讓他清醒過來,，定睛一看，卻是李清凰,。他抬手遮住眼,，輕聲道：“三更半夜不好好睡覺，跑出來做什么,？”

　　李清凰噗得一笑：“我看看你什么時候爬起來?。咳f一需要我?guī)兔δ?？?p>　　林縝禁不住笑了一下,，他揉了一把她的頭發(fā)：“我吵醒你了吧？快去睡吧,?！?p>　　李清凰道：“我決定把床分你一半了。開心嗎,？高興嗎,？”

　　林縝肅容道：“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我知道啊,。”她笑著挽住了他的手臂,，“來嘛,，相爺,。”

　　林縝被她拖著手臂拉了過去,，他只覺得自己的四肢是僵硬的,，就連呼吸都是僵硬的，等到他被她推上了床,，整個人就成了一尊僵硬的木頭雕像,。李清凰拍了拍他的肩，保證：“別怕,，我不會再把你打傷的,，上一回只是不小心?！?p>　　“……”他感覺莫名被羞辱了一番,。

　　可是沾著她的體溫的被子蓋到他身上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有點不是太好了,。這比五年前更嚴(yán)重,，這回真的不是什么混亂夢境，而是觸手可及的現(xiàn)實,。

　　五年前,，他在大雨磅礴中將她撿了回去。她離開后,，他就把她沾過的被子和床單全部都換掉了,，就連她披過的那件褻衣也再沒穿過。

　　其實被子和床單,，換不換都沒有什么關(guān)系,。她也不臟。

　　只是換掉了,，更加能讓他安心,。

　　可這還是不夠。

　　哪怕刑部的事務(wù)實在繁雜,，哪怕他一回到那個狹窄的小院子累得倒頭就睡,，還是會陷入那些混亂詭異的夢境。他好像就成了話本里些被山精艷鬼迷住的書生,，一次又一次陷進(jìn)溫柔鄉(xiāng),，又或是雙頸交纏的纏綿。夢里那個看不清面容的少女裸著一截雪似的香肩,，鎖骨平直,，雪白的雙腿纏繞在他的腰上，柔夷摩挲過他的臉頰和胸膛,。他每每都無法拒絕,，狠狠將她壓了下去,。

　　夢境越是纏綿悱惻，清醒時就越是內(nèi)疚慚愧,。

　　有對遠(yuǎn)在家鄉(xiāng)的未婚妻的內(nèi)疚,，還有對夢中那位面目不清的少女的慚愧。

　　可就算再是惴惴不安,，夢里的自己卻還是無法自持,，一次又一次和她抵死纏綿。

　　那段時間,，他簡直都要被這些混亂詭異的夢境給逼瘋了,。幸虧刑部有位老人打算衣錦還鄉(xiāng)，便把自己住的院子騰了出來,，租給他住,。他才得以擺脫這些荒唐晦暗的夢境。

　　夢里那個被他一次次欺負(fù)的少女,，就算看不清臉,，他又如何不知她會是誰？他向來不是自欺欺人的人,，也不是那種能夠?qū)捨孔约簭?qiáng)做無事的人,，只是他太清楚明白，所謂做夢就僅僅只是做夢罷了,，夢和現(xiàn)實是截然不同的,。

　　但是李清凰并不知道。

　　所以她才能心無旁騖地和他分享一張床,。

　　林縝毫無睡意,，而她卻在身畔墜入了夢鄉(xiāng)。她微微蜷著身子,，睡得很老實,，連偶爾的翻身都沒有。他在黑暗中輕輕伸出手,，點在她的眉心,，她能來到他的身邊，不管是以何種方式,，又不管是用怎樣的面容,，這就足夠了。李清凰醒過來的時候,，林縝已經(jīng)起身了,。

　　她換好衣服，又洗漱干凈，就去給林老夫人請安,。林老夫人年紀(jì)大了,，睡得早,，起得也早,，從前林容娘喜歡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就算每天去請安,，也是躲在嫂子的身后,，惹得林老夫人對她很有點不滿。現(xiàn)在她起得早,，第一件事就是先請安,，林老夫人就算還是很不喜歡她，也不好再擺臉色給她看,。

　　她今日去請安的時候,，林縝竟已經(jīng)在了，正陪著林老夫人用早點,。

　　林老夫人見她來了,，又朝她招了招手：“坐下來，一道吃吧,?！?p>　　李清凰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下，坐姿也和那些大家閨秀一樣優(yōu)美,。宮廷里該學(xué)的規(guī)矩她都學(xué)得十成,，若是忽略掉她眼睛那一股不安分的氣息，也和所有規(guī)矩的大家閨秀沒有任何區(qū)別,。

　　林縝朝她笑了一笑,，還站起身親手盛了一碗粥給她：“夫人請用?！?p>　　李清凰受寵若驚,，這可是當(dāng)今丞相親手盛的粥，她在平海關(guān)五年就連手底下那些將士親手盛的飯都沒吃過一碗,，卻有幸吃上一國之相盛的粥,，這粥的味道肯定就會很好了。

　　她夾起一筷子小菜,，放在林縝碗里,。

　　林縝倒沒想到她會這樣做，含笑接受,。

　　林老夫人見他們這樣互動,，心里那沉甸甸的心事總算松快了一點，點頭道：“這樣就好,。容娘啊,，你也別總是對自己的相公一點都不上心,，你們小兩口有商有量，又怎么會不能好好把日子給過下去呢,？”

　　李清凰在林老夫人面前一直裝乖,，聞言便道：“老夫人說得是?！?p>　　林老夫人側(cè)過頭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老眼昏花，總覺得這幾日容娘看上去順眼許多,，那張陰沉慘白的臉看上去也沒從前那樣可恨,，她到底是書香門第出來的小姐，身子是嬌柔了點,，臉色蒼白了點,，那也是在所難免的，只要他們過得好就行了,。她又對林縝道：“你跟容娘多久沒有去看親家了,？就算你當(dāng)了丞相，該去還是要去的,，最好去得勤快一點,，免得別人說你當(dāng)了官就忘了當(dāng)年的恩人。咱們可不是那種忘恩負(fù)義的人家,！”

　　林老夫人的父親是個殺豬的,，她嫁給了林縝祖父，又早早守了寡,，將林縝的父親拉扯長大,，寡婦門前是非多，若不是她性情強(qiáng)硬彪悍,，又怎么能把林家支撐起來,？而她直到現(xiàn)在還惦記著林舉人當(dāng)年的舉薦之恩，一力支持孫子信守這樁婚約,，可見林老夫人是個恩怨分明又十分明事理的人,。

　　李清凰向來都很尊重這樣的人。

　　林縝道：“那就明天帶容娘一道去林家拜訪,，權(quán)作回門吧,。”

　　林老夫人立刻拍板同意,，還叮囑了他幾遍要帶著賀儀,，切不可缺了禮數(shù)。

　　林縝年紀(jì)輕輕就官拜丞相，禮數(shù)自然是不可能缺的,，唯一的難題就在于李清凰——她又不是林容娘,，也沒有林容娘的記憶，也就是說,，她根本就不認(rèn)得林舉人一家——可她現(xiàn)在又用了林容娘的身份,，就等于說她認(rèn)不出自己的爹娘，那得多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