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市城北門道路前,,黃老三百無聊賴的看著通過城門通道和過往的行人,,他打著哈欠,,感覺有些困,,這一陣去城北窯子次數(shù)多了點。
“干什么的,?”手下人的喝問吸引他了他的目光,。
但見幾個手下值班的攔住了一輛黃包車,黃包車上坐著一個滿臉疙瘩,,連腮胡子的中年人,,他啞著嗓子說道:“老總,,我長興街上一家布店老板,出城走個親戚,?!?p> “良民證呢?”一個守衛(wèi)問道,。
“尚未來得及辦,。”那人說道,。
黃老三手下的人剛想再說什么,,黃老三走了過來,說道:“沒有良民證有巡警局開具的臨時出入證也行,?!?p> “這是我的出入證,老總,?!蹦侨颂统鰪堄布埰f給黃老三,。
黃老三掃了一眼,,見站在黃包車不遠處的沈英向他點了點頭,心下明白,。
“放他過去吧,!”黃老三說道。
“隊長,,要不要搜一搜車,。”手下有人問黃老三道,。
“搜啥,?”黃老三一皺眉,低聲訓斥道:“你沒見那人滿臉紅疙瘩,,搞不好是麻風病,傳染了怎么辦,?”
麻風病是這個時代最恐怖的疾病之一,,幾乎無藥可醫(yī),患病者先是渾身疙瘩,,隨后潰爛流膿,,最后活活爛死。故此,,故此大家對這個病幾乎是聞風色變,。
聽得黃老三如此說,,下面的士兵呼啦一下,趕快散開,,生怕自己被傳染上,,有那急躁的趕忙拉開路障,催促著黃包車車夫趕快點往城外走,。
沈英見石頭拉著趙尚國正一點點走出城門口,,提在嗓子的心漸漸落了回去。
老趙終于要安全地出城了,,沈英松口氣,,但下一刻,他的心立刻又提回了嗓子眼里,。
幾個騎著自行車戴著鴨舌帽的人,,正從城外經城門口向城內走來,在經過黃包車時,,那領頭的掃了一眼黃包車,,咦了一聲,便停住了車頭,。
他幾個手下一見自己的頭兒這種反應,,立刻攔住了黃包車。
是特務處偵緝隊的人,!沈英的瞳孔縮了一下,,趙尚國這回有麻煩了。不行,,他得出面,,要是趙尚國出事,不僅是抗日事業(yè)的損失,,他自己只怕也摘不出去,。
想到這里,他大步向城門口走去,,在去的同時,,他掃了一眼周圍的地形,見此時趙尚國他們已經走出了路障,,便在心中盤算下一步的動作,。
如果真暴露了,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用槍挾持他們帶頭的,,讓老趙往南邊密林里跑,,在石頭幫助下,老趙有三成的希望逃走,。當然,,自己就沒啥好果子吃了,。不過,抗日嘛,,哪有不犧牲的,,為救自己的同志犧牲,也算是死得光榮吧,!
不管怎么說,,總好過自己懦弱地看著老趙被抓,然后又被日本人順藤摸瓜找到自己屈辱地死去要好,。
沈英下了決心,,自然也沒啥猶豫,摸了摸懷中暗藏的王八盒子,,這王八盒子也是趙尚國給他的,,當時也只教他了簡單的使用方法,并沒有實在的演示,。所以,,對于開槍的事,沈英心里是沒底的,。
不過,,現(xiàn)在的情況也容不得他做別的選擇了,因此他只能硬著頭皮向錢麻子那邊走去,。
黃老三在城門口對沈英努了努嘴,,那神情透出的大致意思沈英也看得明白,那意思是:如果這位“布店老板”出事了,,和我可沒關系啊,。
沈英當然不會指望黃老三頂上去,這種臨時的酒肉朋友,,不過是相互利用而已,,沒出事還好,出事了,,只怕他跑得最快,。
離得近些,沈英看清了那帶隊之人一臉的麻子,。
錢麻子,!沈英認識這人,也知道這個人的一些事跡,,好賭成性,家里養(yǎng)了兩個老婆,,聽說兩老婆經常為爭風吃醋而大打出手,。只是,,沈英雖然認識這個人,但還沒怎么打過交道,,不知道這個人會不會賣自家這個小小巡警的面子,。
隨機應變吧!沈英在想到這個同時,,也在想,,自己是不是也得想辦法在日偽政府往上爬一爬,升個官,,既方便套取高級情報,,也方便賣送人情。
但見錢麻子圍著黃包車打了兩個轉,,問道:“哪里的,,干什么活的?”
“長興街的千秋布店老板,?!壁w尚國依然啞著嗓子說道。
“有良民證嗎,?拿來看看,!”錢麻子說道。
“還沒來得及辦,,不過有長興街巡警局辦的臨時出入證,。”
臨時出入證是張硬紙片,,上面也就寫個名字,,辦證編號,臨時出入時間,,一般為兩三天,。臨時出入證不象良民證那般有照片,故此,,看不出多少有效的信息,。所以,錢麻子聽得對方如此說,,也懶得讓對方拿出臨時出入證來看,。
“我怎么不記得長興街有這么一家千秋布店?”錢麻子拿皺著眉頭想道,。
“才談下門租,,出城進點貨,下月開張?!壁w尚國鎮(zhèn)定的回答,。
“哦,做生意,,那可需要保人啊,,不知道誰是你們布店的保人?”錢麻子問道,。
趙尚國沉默了,,他不知道該不該牽扯上沈英。
“我是布店的保人,?!鄙蛴⒗线h聽到這問話,便順口答道
錢麻子定睛一看,,但見一名穿著黑色警服的巡警不知時候走了過來,,邊走還邊熱情地打著招呼。
“哎呀,,是老錢啊,,你啥時候出城的,這幾天我一直手癢,,都找不著人摸牌九了,。”
錢麻子認真看了來人一眼,,很年輕,,感覺沒有啥印象,便問道:“你誰???”
“錢麻子果然是下了牌桌六親不認?!鄙蛴⑴惨f道,。說話的同時,他也在內心中不停地盤算,。錢麻子這個人呢,,他雖然沒怎么打過交道,但這個人的性格他還是了解的,,吃硬不吃軟,,你越是對他客氣,他就越要裝,,給他說話就要橫一點,,時不時的插科打諢才是和錢麻子正常的說話方式,。
“上個月我和劉一刀到你那里賭牌,那天你喝多了酒,,連輸好幾局,,拍著胸脯說輸牌不輸人,結果最后不承認,,趁著酒醉撕了我們的欠條,這事你不會忘吧,?!鄙蛴⑿ξ亍?p> 錢麻子臉上的肌肉跳了跳,,上個月確實有這么樁事情,,不過那一天他喝得也挺多的,劉一刀,,他倒是還記得,,就是眼前這個年輕的巡警究竟來還沒來打牌,他倒真是有些記不清了,。
看到錢麻子的表情在變化,,沈英在心里打著小鼓,上個月錢麻子喝醉這事,,他也是聽劉一刀吹牛說到的,,事實自己當時根本就不在場。現(xiàn)在拿出來,,只是想詐詐錢麻子,,先混個牌友名分,后續(xù)才好說話,。
錢麻子表情變了幾下后,,態(tài)度軟了下來,他這個人挺講究賭品,,當人面賴賬,,終究有些理虧。
“原來是小老弟你啊,,那天哥哥我狀態(tài)不好,,回頭咱們在摸幾把?!彪m然錢麻子也搞不清對面這個年輕人叫啥名字,,但既然是牌友,多少總還要留些香火情的,。
“好說,,好說。”沈英順桿往上爬,,掃了一眼趙尚國,,見他神色平靜,心中也不禁敬佩,,生死之間,,依然臨危不亂,的確是一位優(yōu)秀的共產黨員,。
“老弟和這位布店老板認識,?”錢麻子問沈英道。
沈英湊到錢麻子跟前,,遞上一根煙,,低聲說道:“不瞞錢大哥,這布店里,,小弟我入了點干股,,你也知道,我們底層當巡警的也就這么點福利,,要不和你老哥賭牌的錢哪里來,?”沈英剛才打了錢麻子一棒子,現(xiàn)在自然說話也要客氣點,。
錢麻子沒有說話,,但心中卻是了然,新安市的巡警,,經常會向下面的商販收些“保護費”,,有時會出現(xiàn)“入股”某家商戶或者店鋪,名曰“干股”,,說白了,,就是長期穩(wěn)定的保護費,既然收了這筆錢,,自然就要給人家商家提供些便利,。
比如,現(xiàn)在的黃包車上拉的布店老板,,說不定就藏些走私貨,,轉手倒賣賺錢的。
斷人財路的事,,錢麻子不會干,,何況對方不過是個底層巡警,估計也搞不到什么大油水的東西,。錢麻子私下里也不少撈錢,,偵緝隊嘛,,說誰是抗日分子,誰就得脫層皮,。
“怎么,,這個人有問題?”沈英看出錢麻子的猶豫,,沈英把手伸向懷里,,握住了那把王八盒子。
看到沈英將手伸向懷里,,錢麻子有些誤解,,以為沈英要掏錢孝敬,擺擺手道:“倒沒什么問題,,只是總感覺有一絲古怪的熟悉感,老弟你也不用掏啥錢,,既然都是熟人,,讓他下車走兩步就行?!?p> 沈英心沉了下去,,趙尚國腿上的傷還沒有好透,他是知道的,,下車走兩步鐵定暴露出來,,趙尚國那天出事,錢麻子做為偵緝隊成員應該是參與過圍捕的,,估計見過老趙的身影,,故此有幾分熟悉感,說不得自己真得挾槍殺人了,。
想到這里,,沈英向前踏進一步,準備拔槍,,這時候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錢麻子,你個狗日在這里,,你那瘋婆娘正到處找你呢,?”
沈英定睛一看,但見劉一刀正氣喘吁吁地往這跑過來,,邊跑邊罵:“錢麻子,,你上司朱云鋒正在偵緝隊罵娘呢,讓你趕快滾回去,,你婆娘在特務處又哭又鬧的,,還要上吊的,。”
錢麻子一聽這話,,也顧不得沈英他們,,忙上前走幾步攔住住劉一刀問道:“怎么回事?”
“你個狗日的出去執(zhí)勤也不給你婆娘說一聲,,搞得你婆娘以為你死在外面了,,半月不見人,大哭小叫地跑特務處去鬧,,趕快回去吧,,特務處里可有不少日本人,他們可沒啥好脾氣,?!?p> 錢麻子臉色一變,忙騎上自行車向城里騎去,,他的其它幾個手下見錢麻子先走,,自然也懶得再阻擋黃包車,跟著錢麻子屁股后面進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