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民街貫穿東西幾百米,,不規(guī)則的青石鋪成腳底的路,,雖說深秋已過,,夜里卻仍是燈火通明,,游客絡(luò)繹不絕,。
“你說回民街到底有多少塊青石板呢,?”
“你怎么總是問些奇怪的問題,?”
“不要在意,,只是隨便問問……”
“銀店啊,,要不要進去看看,?”
“我?guī)闳コ燥垼脝??!倍既粲兴嫉鼗貜?fù)道,“我想找個地方坐一坐,?!?p> “你累了?也難怪,。畢竟一整天都在火車上……”他下意識地抓住她的手腕,,“要不要打包帶回賓館吃?”
她不予回復(fù),,只是默默向前漫步,,尋找著合適的餐館以解許久的疲勞。
噠噠噠噠……兩旁是凋落的槐葉,,漸漸失去原有的色澤,,枯萎變黃,他的記憶里仿佛永遠缺少諧城的秋天,。
春之諧城,,秋之文城——當(dāng)?shù)厝巳绱嗽u價,。不過換成敬遠文藝的說法,就像春不看《雪國》,,冬不讀《瓦爾登湖》一般,。敬遠的所有故事開始于春天,只是他未嘗得知,,世道無常有始有終,。
一葉落,可知天下秋,。他心想,,西安的冬天會來得更晚一些吧?!岸冀裉旌孟裼行┓闯?,究竟是何時開始的呢?”
此時此刻,,冬萍心中唯有“公孫刀”這三個字,。這短短的三個字無疑給她以極強的震撼。她在揣摩這位公孫小姐的短暫的傳奇人生,,于是她得出一個結(jié)論——她是勇士,,一個敢于面對孤獨的真正的勇士,正如魯迅先生所言這樣的勇士,。
公孫刀,,一定人如其名,一頭短發(fā),,清秀爽朗,。體瘦身長,膚白貌美,,行事卻不乏干練之氣,。女性中的佼佼者,男性中的閃光燈,。冬萍心想自己又何時能成為公孫刀一般的女子呢,?
她隨著羊肉的香味不由自主地走進一家店,敬遠緊跟其后也隨即坐下,。
“兩碗羊肉泡饃,,謝謝?!本催h向店家說道。
白氈帽服務(wù)小哥隨即端來兩個海碗,,外加兩個白饃,,示意二人慢慢撕饃入碗,。
“怎么,還要自己動手的,?”
“是,。盡量撕得碎一點?!狈?wù)小哥殷勤回答,。
“有沒有現(xiàn)成一點的?這樣,,給我來一個肉夾饃好嗎,。”
“兩個肉夾饃,,謝謝,。”敬遠隨即安慰冬萍道:“你這碗饃,,我?guī)湍闼汉昧?。?p> “抱歉,,我累了,。”她揉著太陽穴說道,,“想必是吹了冷風(fēng),。”
“剛才摸到你的脈,,浮而不緊,,還算正常,一會兒回賓館喝點小柴胡就好了……”
“喂,,你又來了……”她無奈地嘆息道,。
撕下的片片白饃落下,仿佛是散花的天女,,莞爾輕揚地飛舞,,緩緩而墜,躺在白玉床上仰望著另一個喧囂的世界,。于是溫暖純凈的瀑布一瀉千里直流而下,,天女們騰云駕霧一番便化作那戲水小憩的游魚徘徊于層層荷葉之間,不消一會兒便竄回了湖底,。
微涼的泡饃配以溫?zé)岬母邷?,擁不住的熱氣給人安穩(wěn)踏實的感覺,再加以一抹碧綠的香菜,,其上兩片薄而透明白里透紅的羊肉片作為點綴,,就像新娘大喜之日的金眉與絳唇那般美好,,實在是西安美食一大特色。
“稍微吃一些吧,,要么我去抓幾味中藥給你開開脾胃,?”
“胃口是有的,只是一直在想……”她默默拿起桌前的餐具,。
“在想,,公孫刀,對吧,?!彼皖^享受著人間美味,仿佛事事不需關(guān)心似的,,“如今在美院,,她的傳奇依舊不減當(dāng)年,不過幾百年才會有一個公孫刀呢,?”
他抬起清澈的眸子望著她,,“家境,天賦,,樣貌,,能力,只要占一種,,就能活的比大多數(shù)人要好,;占兩種,便很容易成為社會的精英,;占三種便是順風(fēng)順?biāo)?,再也沒有什么后顧之憂;像公孫刀這樣的女人,,只能一句‘高處不勝寒’形容了,。就像乾卦第六爻——亢龍有悔?!?p> “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只能這么告訴你,,做好你自己……”
“什么叫‘沒有永遠的幸福,,就如沒有永遠的不幸’?”
“夠了,!我累了,!回去吧!”她冷漠地站起,頭也不回地走出門外,。
“麻煩結(jié)賬,,兩份打包帶走?!?p> 敬遠也隨即趕出門外,于冷冽的寒風(fēng)中,,他突然想到一個八個字的哲學(xué)問題,,便是“值不值得”與“后不后悔”。為什么突然想起這八個字,,也許在恰當(dāng)?shù)臅r間遇到恰當(dāng)郁悶的心情,。
冬萍,究竟想要證明什么呢,?在他看來,,一切都是徒勞。
回到賓館,,冬萍便早早躺下了,。敬遠找到背包里的小柴胡顆粒遞給她,同時打開一瓶純凈水,,“把它一齊倒在嘴里,,用水沖下去?!?p> “還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沒有了?!?p> 她有氣無力般地起身一飲而盡,。“好了,,我要睡了,,晚安?!?p> “實在把你累壞了,。”他也隨即鉆進被窩輕吻了一下她的臉頰,,“忘記刮胡子,,不好意思?!?p> 此時此刻像極了結(jié)婚多年的沉默夫妻,,他想。正是這種難言的“相敬如賓”的感覺。他輕輕摟住她的身子,,便不再發(fā)出聲響,,生怕擾了枕邊人的好夢。
次日清晨,,冬萍伴隨著一陣饑餓與腹痛起了床,。輕輕將枕邊人的手臂撥到一旁,掀開白色被褥一角,,匆匆下床墊腳跑進衛(wèi)生間,。
坐在馬桶上的冬萍在思考著什么?
她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公孫刀”這揮之不去的三個字,。她還思考著要不要將敬遠叫醒讓他給自己開個藥方,。此時的身子仿佛格外空蕩,像極了泄了氣的皮球,,空留一副皮囊,。她還突然想到了隔壁某位著名攝影師——荒木經(jīng)惟。
如果敬遠突然突然醒來,,會不會拿起桌前的相機,,興致沖沖地跑進衛(wèi)生間,對她一番拍照,?她輕輕搖頭,,兩側(cè)太陽穴已經(jīng)不痛,看來小柴胡的確有效,。
“但愿此時他不會醒來,!”
清晨一番沐浴洗漱,輕輕摸起桌前的相機,,獨自走出門去,,她微微抬頭天氣有些陰沉,街道上落葉堆積,,并不是太干凈,。她不知該走向何方,只得穿過地下通道來到回民街,。
“回民街究竟有多少胡同呢,?”她突然產(chǎn)生了這樣一個無聊的疑問。
向東緩行,,直至東面白石門,,格外光滑的臺階不知是多少游客的共同努力杰作,一腳落下,,冬萍幾近跌倒,。
整個回民街東西與南北最寬的街道組成了一個“T”,,后來深入了解那些貫穿其中的小胡同后,便是一個“干”或者“豐”字胡同,。
原路折回,,在東西大道中間位置的胡同向南前行,穿過喧囂人潮,,窄窄的街巷卻別有一番風(fēng)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