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嚴(yán)憤憤不平地躺在沙發(fā)上,,桌前是一盤散亂的花生,,還有歪倒的半瓶白酒。今天他在公安科倉庫挨了一頓臭罵,。
回想自己的十年,,仿佛上蒼總是對他嗤之以鼻。他與張有為從村子里摸爬滾打終于走到小城,,走到了小城公安干警的位置,,于是接下來的幾年總算步入正軌,升杠升星,,遇到愛人魏舒怡,。后來生下冷澈,三年后魏舒怡去世,,令自己深受打擊,。酒后工作失利,,造成嫌疑人重傷的局面,冷嚴(yán)被免職,。正所謂“福不成雙,,禍不單行”。
后來冷澈在軒凝面前評價自己父親:因果報應(yīng),,自作孽不可活,。
“托爾斯泰不是說過——幸福的家庭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別怪他,。”軒凝勸慰道,。
“我不會怪他,,但是我恨他。恨他的無能,,恨他的懦弱,。”她面色蒼白而難堪,。
那日傍晚,,冷澈訕訕回到家門,一鼓作氣進入客廳,,隨之而來的是沖頭的酒氣,。于是她屏住呼吸,雖然早已習(xí)慣,,卻始終是心中難以撫慰的疤痕,。
冷澈無奈地望著眼前此景心想:又要準(zhǔn)備收拾一場。真希望今天是周六,,每個周六她都能光明正大地去軒凝家吃午飯,。
放眼望去,家徒四壁,。骯臟的客廳無從下腳,,無論自己如何用心收拾,不需一天功夫便變回狗窩模樣,。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這句話是多么的諷刺呀!”
“回來了,?哎喲,!”冷嚴(yán)醉醺醺地翻倒在地,“死丫頭,還愣著干什么,?快扶我起來,!”
于是她訕訕地放下書包與白酒,小心翼翼地走到權(quán)威者的身旁,,慢慢吃力將他扶起,。
“好重?。《疫€那么臭,!”她無奈嫌棄地想道,“千萬不要吐啊,,千萬不要吐啊,!”
她并不是在害怕父親嘔吐難以清除,,而是她除了身上這件校服便沒有其他可以換洗的衣服,。父親緊緊抓住她的袖子:“躲什么?怎么,,嫌棄你爹我了?”
“沒有,,沒有,?!彼凵耧h忽不定,。
“酒買回來了就繼續(xù)陪我喝?!彼矂又蚀T的身軀,,試圖重新回到沙發(fā)上,?!把绢^家家的以后酒桌上別丟了面子,?!?p> “快考試了,,不想喝,?!?p> “那不行,,少喝一點,?!彼麚炱鹨恢б淮涡约埍?,洋洋灑灑地倒了小半杯白酒,,“喝完就回屋學(xué)習(xí)吧,!”
“太多了,!”她睜大了眼睛,,仿佛眼前這個不可理喻的父親其實是個傻子,。
“那就慢慢喝,這里有花生小菜,,湊合一下,?!崩鋰?yán)揚揚手說道,,“你再埋怨我就真揍你了,!”
“明天是周六,我想去軒凝家……”
“軒凝家,!軒凝家!他家有什么好,!你是誰家的閨女?我看干脆去給你定個娃娃親,,把你送上去當(dāng)童養(yǎng)媳吧!”冷嚴(yán)的嗓門仿佛提高了八度,。
冷澈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只得小聲嘀咕了一句:“軒凝家能洗澡?!?p> “洗澡!洗澡,!你一個星期不洗澡能死?”
“所以你才是這副又臭又臟的模樣,?!彼南搿?p> 她舉起白色紙杯一飲而盡,,在這個醉鬼的面前,,她無須反抗和解釋什么,。于是冷嚴(yán)不再強求什么,沉默如泄了氣的皮球,。她緩緩撿起書包回到自己的小臥室,,她試圖用理智戰(zhàn)勝突如其來的醉意,,是的,她還打算寫完周末作業(yè)呢,。她好累,,她的身子突然癱軟了,,她的右手在顫抖,她的筆仿佛失去了支撐,,像是冰上圓舞曲的少女,。
又是一個悠長悠長的夢境。這一次她沒有來到那座古老的象牙塔,,而是來到深山的一條蜿蜒的柏油公路上,,她知道她只有慢慢向前而行,直覺告訴她必須這樣做,。
兩旁是茂密的樹林,,陽光斜穿,公路上顯得格外干凈,。低頭一看,,原來自己沒有鞋子,衣服呢,?衣服呢,?她下意識地用手摸了摸,然后不假思索地望著,,有穿衣服,,是一件格外簡單的白色吊帶裙。
于是她在夢中,,她無法理解時間是如何運行,所以她不清楚自己走了有多久,,慢慢地慢慢地一座金碧輝煌的別墅顯現(xiàn)于眼前,。很久以后冷澈得知,那是一座巴洛克風(fēng)格的別墅,。銀色的大門威嚴(yán)聳立,,兩旁花圃是盛開的月季,而在那漫無邊際的墻上則是一簇簇潔白的薔薇,。
亂花漸入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她眼見此景默默想起語文課本上的一句古詩,。
她小心翼翼靠在墻邊,,輕輕抬起雙腳嗅著花兒,生怕地上的荊棘刺痛她的脆弱的腳底,,淡淡清香縈繞身邊,,她不知不覺沉醉其中了,越來越烈,,就像掉進酒桶一般,。
咣當(dāng)一聲鈍響,。大門緩緩打開,迎面而來一位兩鬢斑白的中年男人,,身著黑色西裝,,白色手套微微發(fā)亮。
“是他,!”她突然一怔,。
“小姐,我們又見面了,?!敝心昴腥司瞎拥馈?p> “這里是哪里,?”
“小姐,,這里是您的家?!彼冻龊吞@可親的微笑,。
“不,這里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很窮很破,。”她搖搖頭道,,“能把我?guī)Щ厝???p> “小姐,您何必著急呢,?不如隨我進去瞧瞧,?”
冷澈內(nèi)心深處突然萌發(fā)出一種沖動,那種積極向上的渴望自由的沖動,,這種最原始的欲望迫使她答應(yīng)了他的請求,。她只得小心翼翼地跟隨他進去別墅。
像極了紅樓中的黛玉妹妹,,她想,,話不得多說半句,路不得多走半步,,唯恐被別人恥笑了去,。
于是眼前是一面巨大的湖。蔚藍色閃爍著的湖,,有厚重的鳥叫聲,,仔細一看原來是一群嬉戲中的天鵝?!昂卸啻??”
“也許有一個足球場那么大吧,。”
“那也頂大的了,?!?p> “比湖更大的是別墅?!?p> “有之前那座塔大嗎,?”
“小姐,準(zhǔn)確來說,,那座塔是別墅的一部分,,如果您愿意稱它為塔的話——”
“這里的主人是誰?”
“是小姐您,?!?p> “不可能!”她仿佛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慌張地說道,,“這是什么!”
湖邊的小路上居然躺著一是體型碩大的亞洲龜,,“這里的烏龜也這么大,!嚇?biāo)牢伊恕,!?p> “小姐您放心,,Peter它很溫順。比老人還要溫順,?!?p> “它還有這樣一個洋氣的名字?彼得,,沙皇一樣……”
“是的,,小姐。只要您愿意,,您也可以是沙皇,。”
“我不明白,?!?p> “你會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