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閑到最后是連拉帶拽地把顏未拉出了學(xué)校,,他就近找了個粥鋪,,沉著臉在菜單上面刷刷勾了幾筆,,連問都沒問顏未,。
顏未縮了縮脖子,像個鵪鶉一樣縮在座位里面,,看他臉色不善,,也不敢發(fā)聲。
等服務(wù)員走了,,這一桌就剩下了他們兩個人,,少年和少女避無可避地相處在一個空間之內(nèi),,兩個人都有一點(diǎn)窘迫,他們的視線在空氣中一觸即分,,顏未別過眼,,悄悄低下了頭。
岑閑也沒說話,,他盯著粥店外面,,沒想到卻意外地看到了一個有些眼熟的身影。
那個人轉(zhuǎn)頭的時候,,也正好看到了他,。
“嗬!這不是閑哥嗎,?”
三個少年涌進(jìn)了粥鋪,,他們穿得流里流氣,頭頂染著各種顏色,,每個人手上都夾著一根白色的長條物什,,頭上一點(diǎn)紅忽明忽滅,。
顏未感覺到身后來人,,想回頭去看。卻聽見岑閑不耐煩地喊了一句:“別動,?!彼徊粍恿耍皇巧晕⑼锩鏀D了擠,,徒勞地避開那一團(tuán)繚繞煙霧,。
“怎么?想尋仇,?”岑閑挑眉看著對面那三個人,,就是一對三也毫無懼意。
高立拿著煙的手抖了一下,,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如果顏未回頭看過,便能夠看到他們?nèi)似つw上都有不少傷痕,,尤其是臉上,,堪稱重災(zāi)區(qū)。
“不敢找閑哥的麻煩,,就是看見哥在這兒,,打個招呼而已……沒想到閑哥竟然也有心情泡妞啊,閑哥這就不夠意思了,,也不給兄弟介紹介紹嫂子……”
說著,,高立俯下身,,想厚著臉皮湊到兩個人中間來。顏未沒見過這種場面,,縮著脖子,,把頭埋得更低了。
“高立,,你他/媽的是不是有病,。”岑閑沒跟他廢話,,甩手將自己手旁的菜單扔在了他的頭上,。
那菜單硬角的地方磕在他原本就有的傷口上,疼得他狠狠抽搐了一下,。
“閑哥,,你這就不對了吧……”高立斂了一下眉目,嘴里面咬牙切齒地蹦出了幾個字,,“兄弟我好聲好氣的說話,,閑哥是不是多少給點(diǎn)面子?”
“誰跟你是兄弟,?!?p> 岑閑沒有一點(diǎn)松口的意思,他盯著高立額頭上的那個傷口,,臉上嘲諷意味十足,。
他們?nèi)齻€人都不約而同的想起了前幾天的那個晚上,高立尷尬地笑了兩聲:“行……行……閑哥,,你牛逼,,我走?!?p> 他站了起來,,垂著眼睛盯著顏未的頭頂,可少女始終把頭低著,,他能看到的也只是一個側(cè)臉,,瑩白的皮膚順著烏發(fā)伸進(jìn)領(lǐng)口里。
高立的眼神閃了一下,,把煙頭扔在地上碾碎了,,轉(zhuǎn)身離開。
桌上又是很久沒有說話,,顏未還是沒有抬起頭來,。岑閑大概能理解顏未的恐懼,卻也免不了失落,。
不過很快服務(wù)員就端著清粥和小菜上來了,,這才堪堪打破僵局,。
顏未端著碗,舀了一勺粥放在嘴邊吹了吹,,卻遲遲沒有送進(jìn)嘴巴里,。
“剛才那些人是誰啊,?”她直視著他的眸子,,問道。
岑閑哽了一下,,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小混混?剛才高立還喊他“哥”了……
同學(xué),?岑閑看了看顏未那幅歲月靜好的模樣,,頓時覺得高立簡直不配被稱作是學(xué)生。
學(xué)生是顏未那樣的,,不是他們這樣的,。
“他們是誰你猜不出來?”想了一下,,岑閑又把這個問題拋了回去,。顏未是好學(xué)生,好學(xué)生都聰明,,他覺得顏未猜的出來,。
“你跟他們有仇???”顏未把稀飯送進(jìn)了嘴巴里。
“沒有,,原來打過架,,就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天?!?p> 顏未的手頓了頓,,她想起那個小巷,他蹲在街邊逗貓,,那個側(cè)臉實(shí)在難忘,。
“我路過的時候,看到他們想掐死那只貓,,看不順眼,,就打起來了?!贬e的聲音無波無瀾,,顏未卻不由得聯(lián)想那個夜晚,,在她來之前,小巷子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她仿佛看見幾個流里流氣的少年,,大笑著捏著手中孱弱的小貓,他們無法挑戰(zhàn)更加強(qiáng)大的事物,,便以欺負(fù)弱小為樂,。
“放開?!?p> 笑聲戛然而止,,高立看著站在不遠(yuǎn)處的不速之客,冷笑了一聲,,“小子,,這種事你都要管啊,??。抗?p> “你知不知道我們是……”
對面的人沒跟他廢話,,一拳打在他的鼻梁上,,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重拳接二連三地落在他的臉上,,疼痛讓他腦袋發(fā)懵,,他松了手,也一拳向著岑閑招呼過去,。
……
“想什么呢,?”岑閑的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顏未回過神來,,沒好意思把自己的想象說出來,,她一邊喝著粥一邊回味,清粥溢在唇齒,,留下余香暖意,。
她的心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沉淪。
“你們家是沒人嗎,?怎么搞成這樣,?”這話在他嘴里繞了好幾圈,他終于是選中了一個聽上去最為冷淡的語氣問道,。
卻沒想到這正好戳中顏未的痛處了,。顏未想裝作若無其事地吃下最后幾口粥,可那個被岑閑撫平的傷疤不是好了,而是結(jié)痂了,,剛才是不疼了,,但是現(xiàn)在又有人把它一整塊揭了下來。
顏未端起碗,,將臉埋下去,,淚水盈滿眼眶,滴落下來,。
原來哭的時候真的是吃什么都沒有味道,,因?yàn)樗赃M(jìn)去的都是酸澀,不是清粥,。眼淚不像是跌進(jìn)她的眼里,,而是落進(jìn)喉嚨,滑了進(jìn)去,。
“岑閑……”顏未突然叫了他一句,,帶著哭腔,再也不矜持,,
“那根本不是家,!我一輩子,一輩子都不要回去了……憑什么……憑什么他們要這樣對我……”
她沒壓低聲音,,哭聲來得迅猛又猝不及防,,不只是岑閑手足無措,就是隔壁桌的好些個人都轉(zhuǎn)過來看著他們倆,,尤其是看岑閑的眼神,,帶著淡淡的責(zé)備和揶揄。
“你哭什么??!是不是我見你一次你就要哭一次啊,!”
岑閑無語了,,他覺得顏未也不是那種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啊,可從他們兩個人認(rèn)識那天起,,顏未就當(dāng)著他的面哭了三次。
“岑閑……你能聽說我吧,!能吧,?我也找不到跟誰說了……我……”顏未說得斷斷續(xù)續(xù)的,期間夾雜著哭聲和小心翼翼的祈求,。
她只是想找個傾述的對象,,卻無可奈何地找到了一個跟她認(rèn)識沒有幾天、本應(yīng)該是南轅北轍的陌生人……
岑閑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