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瑄殿本來在宮中是個不起眼的地方,,從前未有人主動到過這里??勺詮某o宸封后的消息一出,,璟瑄殿外整天都排著上門求見的各路貴人。尤其是后宮里那些嬪妃,,個個都想來看看這洛王府郡主到底是何許人,,能得圣上青眼一舉封后。但這都過了幾日了,,不要說入殿拜會,,就連等在外頭也從來碰到楚靜宸外出過。
于是宮里頭議論紛紛,,有說這位準(zhǔn)皇后身體不好臥病不起的,,有說她驕縱蠻橫目中無人的,更有甚者說她容貌丑陋羞于見人的,,總之說什么的都有,。人多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謠言,。
楚靜宸渾然不把這些放在心里,,每天上午修習(xí)武功,下午就躺在榻上喝茶看書,,日子過得好不悠閑自在,。
“你倒是舒服,,外頭的人可都快急死了!”
弦月這邊剛給楚靜宸添上一杯新茶,,在耳邊忽然響起的一個聲音嚇得她差點打碎了手里的紫砂壺,。
她下意識轉(zhuǎn)頭去看,卻發(fā)現(xiàn)殿內(nèi)除了自己和姑娘,,再沒有第二個人了,,當(dāng)下話都說不利索了:“姑…姑娘,您聽見什么聲音了嗎,?”
楚靜宸眼睛一眨,,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什么聲音?”
弦月更害怕了,,不自覺往她身邊靠了靠,,緊閉雙眼,雙手合十,,嘴里還念念有詞,。
“你好好的嚇?biāo)鍪裁矗俊币粋€溫柔的男聲響起,,弦月睜開眼,發(fā)現(xiàn)門前站著一個白衣男子,,再一細看在發(fā)現(xiàn)是逸仙閣的景明公子,,想起剛剛自己的舉動,不覺耳根發(fā)熱,。
“你好沒道理,,明明是你嚇?biāo)吹官囄??!背o宸白了一眼來人,又取了一只杯子,,讓弦月倒上茶,。
“不知我可有幸來拜見一下咱們的皇后娘娘?”
“本來可以,,你說完這句,,還是在門口喝口茶就走吧?!背o宸拿起剛剛新倒的茶,,擲了出去。
門口的人穩(wěn)穩(wěn)接住,,一飲而盡,,走了進來:“看來你這傷是好得差不多了,。”
楚靜宸微微挑眉:“你知道,?”?
“我能不知道嗎,?顧然他一回宮,就跑到我這里把我剛制好的還心丹全部拿了去,,你說我上輩子是不是跟你倆有仇啊,,一個喝我的酒,一個拿我的藥,?!?p> 景明坐到了她對面,自己又斟了一杯茶,,品了一口,,將紫砂壺遞到弦月面前,笑著說:“弦月姑娘,,可否勞煩再泡壺新茶,?”
弦月臉頰一紅,蹲身稱是,,快速接過茶壺下去了,。
楚靜宸將她反應(yīng)看在眼里,瞪景明一眼:“枉江湖評你清冷高雅,,居然調(diào)戲良家女子,。”
景明一臉無辜:“紅塵本空,,心自擾之,,與我有何干?”
楚靜宸翻頁的手一頓:“這句話我真該學(xué)學(xué),?!?p> ?“你現(xiàn)在不是學(xué)得挺好嗎?我瞧你悠哉得很,。今日宣政殿里,,大臣們都因為立后的事情都快鬧翻了,上奏請求顧然撤回立后的旨意,,太常寺少卿甚至編造熒惑守心這樣大災(zāi)將至的星象作為理由阻止他立你為后,。”?
楚靜宸嗤笑一聲:搖搖頭:“看來李良濤為了阻止陛下立我為后是昏了頭了,,歷來帝王最忌諱熒惑守心這樣的星象,,居然敢編造這種理由。也是下了血本了,,這個太常寺少卿倒是可憐,,少不得白白送了命,。再有蠢一點的,會拿我庶出的身份做文章,。只不過他們忘了一點,,他們的陛下可也是個非嫡非長的庶子?!?p> 景明驚嘆了一聲道:“你受了傷之后,,莫不是長了千里眼順風(fēng)耳吧。不錯,,除了太傅李良濤,,尚書令于德茂一派的禮部也上了一道折子反對立后,做得正是嫡庶之分的文章,?!?p> “現(xiàn)在朝堂的局勢雖然復(fù)雜,左不過也就三撥勢力,,李張二黨,、還有想要推行新政的陛下,這難道還能想不明白嗎,?”
以前安和帝時,,官場黑暗腐敗,結(jié)黨營私之風(fēng)盛行,,新帝雖推翻安和舊政,,但朝中的官員卻還是從前那些人。
太傅李良濤,,官居一品,雖然此位并無什么實權(quán),,但因門下省自安和帝以來就未設(shè)侍中,,而是一直由他操縱,糾核朝臣奏章,,有封駁之權(quán),。尚書令張旭就更不必多說,雖只有二品,,但實際控制六部尚書,,位高權(quán)重,行朝政執(zhí)行之權(quán),。
從前安和帝在世時,,太傅李良濤支持嫡子皇四子,尚書令張旭支持皇長子,,可他們誰都沒有想到,,最后登基的卻是顧然,。顧然之所以能夠登基,靠的不是文臣的算計,,而是武將的拳頭,。
但平定亂世靠武將,治世卻要靠文臣,。如今天下初定,,顧然自然希望能夠盡快選任良臣,肅清朝政,,但李張二人在朝中根基深厚,,想要一舉拿下他們的黨羽難度甚大。
而反過來,,這兩個人想要顧然對他們有所顧忌,,只把朝政拿捏在手里是不夠的,軍權(quán)不在手,,終究不硬氣,。所以,他們當(dāng)然希望洛王府不要和陛下扯上一點關(guān)系,,而是能夠成為自己一派的勢力,。
洛方軍數(shù)萬精銳,若是為陛下所用,,聽候陛下調(diào)遣,,那他們往后的日子可就越發(fā)沒有保障了。
“你…和顧然之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景明靜靜地看著她問道,。
楚靜宸看了他一眼,復(fù)又垂下眼瞼:“為什么這么問,?”
?“你從未稱呼過他陛下,。”
“從前我是他的…我是輕塵,,如今我的身份變了,,君為臣綱,自然不能再和以前一樣逾矩,,這有什么好奇怪的,?”楚靜宸手中的書翻過一頁,“書要翻頁,,人自然也一樣,。”
“可你不是向來討厭深宮,,習(xí)慣了無拘無束,,又為何答應(yīng)嫁給他,?”
楚靜宸靜默不語,過了一會道:“人只要有想守護的東西,,想完成的心愿,,就注定不可能自由。你不也逍遙慣了,?不一樣為了報答恩情,、安定天下的心愿甘愿留在這宮里?”?
“是啊……為了一個心愿……”景明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自言自語了一句,,又看向她笑道:“你這會清凈,,只怕等顧然駁了那些人的折子,你們洛王府旗下進京任職的武官們的府邸,,要被人踏爛咯,。”?
“隨他們踏去好了,?!背o宸閑然自得地翻著書,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確實,,洛王府舊部效忠多年,聽說其中的精銳更是對你忠心不二,,甚至不認(rèn)洛方令只認(rèn)郡主,,哪能這么容易就被別人挖了墻角?”
楚靜宸愣了愣,,“這你又是打哪聽說的,?”
雖然她統(tǒng)帥洛方軍多年,但在外人眼里頭,,洛方軍名義上還是由洛王節(jié)制的,,即便各營的主將都愿意追隨他,但不認(rèn)洛方令只認(rèn)她這種話外人是絕不可能知曉的,。
“段承策說的啊,”景明看了看她的表情解釋道:“哦,,就是鎮(zhèn)南將軍,,這次隨顧然出征的副將。那日我在南薰殿聽段承策稟報軍情的時候說的,,好像是在衢州,,洛方軍哪個營的主官跟他說的吧?!?p> 楚靜宸感覺心好似被無數(shù)根細針扎過,,密密麻麻地疼,。你這么著急要立我為后,就是為了將洛方軍盡早收入囊中吧,。
“輕塵,?你怎么了,臉色這么白,?”景明關(guān)切地問道,。
“沒事,”楚靜宸勉強笑了笑,,“可能有些乏了,。”
“既如此,,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p> 等弦月端著一壺新泡好的茶回來,,景明已經(jīng)不見了人影。
“放心,,以后自有見著的時候,,若不是那家伙不要宮女侍候,我定讓你去他那兒,?!背o宸看著她失望的樣子道。
弦月的臉一下子紅了,,嗔道:“姑娘莫要拿我開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