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一聲爆喝,,如滾滾雷霆,,從天而降,瞬間便鎮(zhèn)住了還在說話的鄭慧銘。
只見駱賓王眉頭一掀,,終于露出了無比憤怒的神情。而他看向鄭慧銘的目光,,亦是充滿了怨毒,!
圍觀的舉子們被這一聲爆喝驚嚇,紛紛退開,。張譽之,、崔項融,以及孫殿譽這位科舉主考官,,全都黑了臉,。特別是崔項融,原本還有些同情駱賓王,。畢竟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而且的確沒有做錯什么。但是現(xiàn)在,,所有的同情與尊重,,頃刻間蕩然無存。
說到底,,他也是郡望子弟,,豪族之后。最起碼的一點,,絕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大呼小叫,。更別說,頂撞尊長了,。
鄭慧銘在短暫的錯愕后,,仰頭長笑,語氣之中出現(xiàn)了一絲怒意,。
“可憐而又可恨的草莽,,像你這樣從寒門出來的無知之徒,是永世都不會有出頭之日的,。孩子,,就如祭酒大人所說,你還是盡快離開長安吧,。再待下去,,別說當官,就是連你的命,,恐怕都保不住,。”
“哈哈哈哈……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慧銘兄被人如此頂撞呢,。這孩子,,是魯莽了些,但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在開考前,還給大家演了出好戲,。也算是給此次的科舉,,平添了幾分歡樂?!?p> “呵呵,,夕鼎兄的意思可是說,這孩子就像那樹上的猴兒,,齜牙咧嘴,,撓耳抓腮?如此說來,,倒也有些樂趣,。”
“哈哈哈哈哈哈……的確是像只不通人性的猴兒,?!?p> 鄭慧銘身后,太原王氏和那范陽盧氏的兩名子弟一通戲謔之言,,瞬間引發(fā)哄堂大笑,。許多世家的子弟紛紛附和,,隨后,那些本無立場的寒門舉子也都大笑了起來,。
墻倒眾人推,,痛打落水狗的戲碼,,誰都喜歡看,。何況此時附和,還有可能攀附上望族子弟,,何樂而不為,?
這一刻,墻角下的駱賓王,,真正的成了孤家寡人,,所有舉子嘲弄的對象。在一陣陣戲謔的笑聲中,,孩子的臉色由憤怒逐漸變得瘋狂,。就連站在遠處柳樹之下的陸忻,都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殺氣,,自駱賓王的體內,,涌向四面八方。這股殺念,,不關是指向鄭慧銘,、張譽之等人,而是籠罩住了在場的所有舉子,!
“別,,千萬別動手!”
陸忻臉色大變,,緊張的差點喊出聲來,。可就在下一秒,,駱賓王猛然踏出一步,,周身墨光纏繞,提氣開聲,,震蕩四方,!
“你們,笑里藏刀,,冤枉好人,。你們,全都該死,,全都該死啊啊啊啊啊……”
充滿了無邊怨氣的吼叫聲,,直沖云霄,。駱賓王的表情已經(jīng)憤怒到完全扭曲,雙眼猩紅,,瘋狂至極,。他的修為再高,學問再高,,也只是個十來歲的孩子,。人生經(jīng)歷,甚至還遠不及陸忻,。在認為自己并未做錯事的情況下,,被千夫所指,再堅硬的內心,,都是會崩潰的,。
這一次,強烈的殺氣伴隨著法力波動,,籠罩住了整塊弘文館外的空地,。遠在十幾米外的書生,瞬間寒毛直豎,,本能的躲到了陸忻身后,。
“忻…忻,忻哥,!這小子,,不…不是想殺人吧?”
“他是想殺人,,但要殺的,,都是些該死之人!”
陸忻聞言獰笑,,嚇得一臉懵逼的書生又縮了下腦袋,。與此同時,孫殿譽怒斥了一聲,,直接下令元從禁軍抓人,。張譽之見狀大喜,身上重新涌現(xiàn)出雷光,,猛撲了上去,。
暴走的駱賓王本想先殺鄭慧銘,但被張譽之瞬間擋住,,臉色越發(fā)猙獰,。雙方對拼了兩招后,幾十個元從禁軍全圍了上來。這些人都是上過戰(zhàn)場的精銳之師,,不僅個個武藝高強,,而且還是皇帝欽點,專門從北衙調過來守衛(wèi)科考場地的“御兵”,。不管有任何理由,,襲擊這些元從禁軍,等于違抗皇命,,是造反的死罪,!陸忻最擔心的,正是這一點,。一個暴怒后完全失去理智的人,,平時再聰明,這一刻也是不會考慮到這些的,。
有了元從禁軍的加入,駱賓王很快便處在了下風,,重新被張譽之逼退至墻角,。盡管擊飛了幾人,但雙方人數(shù)差距太大,,瞬間便形成了駱賓王茍延殘喘的局面,。與此同時,鄭慧銘冷笑著走到了孫殿譽身旁,。在其耳邊言語了幾句后,,突然打開折扇朝駱賓王一揮。剎那間,,孩子的頭頂上空落下一座青光閃閃的青銅大鐘,,往其背上一壓,駱賓王瞬間躬身,,大口吐血,。隨后,張譽之一拳轟在他的右肩上,,疼得孩子臉皮直抖,,猛地半跪了下來。
“祭酒大人,,狂徒已經(jīng)拿下,,還請大人發(fā)落?!?p> “哼,,此子邪性,大鬧弘文館,妄圖殺害本官,,罪不可恕,。科考在即,,為免耽誤國之大典,,辜負陛下圣恩,此等妖孽,,當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孫殿譽此時明顯也有了殺心,,不再追問前因后果,,直接下了殺人的命令。那些元從禁軍聞言,,二話不說便提刀上前,。
此時,陸忻哪還管得了其它,,身形一晃,,瞬間擋到了駱賓王身前。那禁軍剛要下刀,,就見一道劍影轉瞬即逝,,下一秒,自己手里的刀斷成了兩截,。
陸忻的舉動,,嚇得書生連忙捂住了嘴巴。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嘩然,。在場的上百舉子,誰都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居然會有人出來替一個引發(fā)了眾怒的人出頭。甚至,,不惜冒著殺頭大罪,,斬斷了元從禁軍的刀。
張譽之瞬間黑了臉,,他離駱賓王最近,,剛才發(fā)生的一切自然看得清清楚楚。鄭慧銘等幾個郡望子弟,,則是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即露出怪笑。唯一沒有表露惡意的,只有雙眸微瞇的崔相融,。
兩秒鐘后,,孫殿譽才從驚慌中回過神來,一步踏出,,簡直是臉紅筋暴,。
“何方賊子,膽敢助紂為虐,?你可知,,自己剛剛做了什么?”
“嘿嘿嘿,,祭酒大人息怒,。如果在下沒有記錯的話,這歷朝歷代,,對于死刑都尤為慎重,。即使是罪惡滔天、鐵證如山的案犯,,也需朝廷再三復核,,由皇帝批示后方能行刑。天下人都知道,,當今陛下仁德寬厚,愛民如子,,不會輕易錯殺任何一人,。祭酒大人這么做,無視朝廷法度在先,,陷皇帝陛下于不仁在后,。您說,我該不該阻止呢,?”
面對孫殿譽的喝問,,陸忻毫不在意,嘿嘿訕笑,。而他的話一出,,頓時令這位國子監(jiān)祭酒臉色驟變,一時間竟啞口無言,。就是張譽之和鄭慧銘等人,,也是眉頭緊鎖,神情凝重,。
正如陸忻所說,,死刑在古代也是極為嚴重的刑法,各個朝代對待死刑的態(tài)度也都十分的慎重。自魏晉南北朝開始,,便出現(xiàn)了死刑復核制度,。行刑前,需將案件上報中央,,甚至是直接由皇帝來決定,。也就是說,任何地方的官府,,理論上都無權私自斬殺犯人,。而到了隋朝,更是確立了死刑三復奏制度,。
《隋書?刑法志》載:“開皇十五制:死罪者,,三奏而后決?!边@里的三奏對象,,指的正是皇帝。到了唐朝,,太宗即位后,,用法更加寬厚。為了避免殺錯人,,不僅完善了“三復奏”制度,,甚至還規(guī)定,京師內的死刑案件,,需“五復奏”方可執(zhí)行,。司法官員不奏而擅刑者,會被重責,。情節(jié)嚴重的,,甚至同樣會被判處死罪。而這種對待死刑極為謹慎的態(tài)度,,一直被后世的歷朝歷代所沿用,。
陸忻其實并不了解大唐的律法,但他曾經(jīng)跟著陸庭昉學習過古代史,,加上看了不少電視劇,,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此時說出來,,一看孫殿譽等人的反應,,就知道說到點子上了。一時間,,原本有些心虛的他,,開始有了幾分底氣,。
“哼,你說的,,那是抓捕在案的刑犯,。而此人,身懷妖法,,又是在科舉大典之際發(fā)難,,事態(tài)緊急,豈能同日而語,?難不成,,要等他殺了人后,再行處置,?你,,可不要將野獸與人混為一談?!?p> 鄭慧銘皺眉盯了陸忻片刻,,倒是第一個開口說話。隨后,,與之并肩站立的高瘦男子,,摸了摸懸掛在腰間的笙,淡笑了起來,。
“不知閣下姓甚名誰,,從何處來,不妨報個家門,,也好讓我等瞻仰瞻仰,。”
“哦,,問我姓名?那么你又是誰,?”
陸忻冷笑,,緩緩收起了游仙劍,一臉的人畜無害,。此時,,他表現(xiàn)得越謙遜,就越讓人看不透,。而這,,也是保護自己的一種手段。駱賓王正是太過剛直,,不懂得隱藏自己,,才會成為眾矢之的,。
“呵呵,在下王夕鼎,,大周太子姬晉之后,。”
“呦,,這么說,,還是位周朝的皇族后裔?不過,,如今早已不是大周的天下,。王兄張嘴閉嘴就說什么大周太子,是何居心,?”
“你,!哼,巧舌如簧,,你究竟是什么人,。在祭酒大人面前,怎敢放肆,?”
王夕鼎見陸忻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賴模樣,,頓時便生出了怒氣。陸忻見狀,,心中暗笑,,不再答話,低下頭,,小心翼翼的扶起了駱賓王,。可就在這時,,一股強烈殺念,,突然從遠處籠罩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