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樂園5
秦若望著面前兩個少年,終是沒有去打擊他們的信心,。抵抗,?他們這些人的身份根本沒有抵抗的能力,,一個鎮(zhèn)子里只有一位持槍的警官,單單是這樣的設(shè)定他們已經(jīng)淪為了弱勢的群體,,再加上那些游客被賦予的防護措施,,他們就算是將人打成骰子,,她也能預(yù)見到對方毫發(fā)無傷。
許墨對司潯的想法深以為然,,他和司潯商量后,,真的又一次在鎮(zhèn)中的城鎮(zhèn)大廳將大家集合起來,,宣布了臨近村子的消亡,同時表達了希望大家團結(jié)一致的想法,。
鎮(zhèn)中的婦人們端著高傲的架子搖晃他們手中的扇面,,有一部分男人哄堂大笑,。他們朝著臺上的許墨嚷嚷,“小鬼,,你懂什么,那群人真像你說的那么厲害,,咱們根本就沒反抗的份,。”成年的男人,,身高體壯,,他們還未經(jīng)歷過血腥的屠戮,上一次樂園鎮(zhèn)的開放是在五十年前,。能聽得進去許墨話的,,也只有那幾位年事已高的老人。
就算知道了這些事,,在他們看來和許墨的想法還是不同,。那么多村子遭到襲擊,他們這里安然無恙,,能說明什么,?無非是那群人壓根就不打算對這個鎮(zhèn)子出手。
鎮(zhèn)子里依舊歌舞升平,。晚間是樂園鎮(zhèn)最繁華的時刻,,燈火通明的酒館,承載了整個鎮(zhèn)子里忙碌一天的男人們,。點唱機的舞曲一曲接一曲,,牛仔們的牛仔帽紛紛被放在小酒館的桌子上。男人們端著酒杯,,目光放肆輕佻的挑選今夜的伴侶,,以慰藉他們在荒原中蒼老的內(nèi)心,他們需要的是熱情似火的擁抱,,一個美麗的姑娘,,一句滾燙的身體。
而在鎮(zhèn)中的其他地方,,卻是溫馨寧靜的,。
“姑姑,你睡了嗎,?”少年守在秦若門外,,許墨再一次出發(fā)去了稍遠的鎮(zhèn)子,他臨行前準備了充足的水和食物,,眼含擔(dān)憂卻又神色堅定的對秦若說:“夫人,,請放心,。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保證您的安全?!?p> “還沒,,怎么?”
秦若才洗了澡,,套了睡意將門打開,。屋中燃著燈,廳里的壁爐燒的火熱,,整間屋子溫暖舒適,。
她歪著頭,海藻似的黑發(fā)被撥弄到一側(cè)肩胛,,一點點的擦拭,。發(fā)絲軟而輕,,彎成半月的弧度在她潔白的手指上穿行,,有種別樣的美。睡衣蓋住了她的臀線,,只留出她筆直纖細的腿,,微微攏著。
司潯視若無睹,。
“姑姑,,要是鎮(zhèn)里沒人相信警官的話,咱們就逃吧,?!苯褚沟乃巧钏际鞈]后才敲響了她的房門,。
父親曾對他說過,,他還有一位姑姑。
他的姑姑是個漂亮迷人的小妖精,。那時候他還小,父親話里的妖精他是不懂,,但姑姑來他們家時,,另他記憶猶新。
他當(dāng)時的第一感覺,,就是父親口中的漂亮,,是真的。
那年他七歲,,穿著父親為他新買的小禮服,,打扮得干凈得體,。父親掐掐他臉蛋上的肉,,滿是寵溺的嘆息,,“我的兒子,真是帥。只是能不能不要總是將自己扮成小大人呢,?”
父親總說他少年老成,。
有人敲響了家中的門,,比他高出一頭的小姑娘穿著公主裙傲嬌的站在家中,,父親逗他,,“來,叫聲姑姑,。”
他只記得她大大圓圓,,滴溜溜轉(zhuǎn)的黑眼睛和她海藻般漆黑的長發(fā),,相得益彰,,可愛漂亮。
她穿著粉色的公主裙,,趾高氣昂的用眼尾掃他,。
后來,等他再大一點,,有次聽到父親說這位年幼的姑姑離家出走。他只覺荒謬,。他記得,,她只比他大四歲,,是爺爺?shù)睦蟻碜?,家里慣得不成樣。
那一年他十二歲,,已經(jīng)有了正確的是非觀,。爺爺因為這件事氣的下不了床,,父親和母親在洲里沒日沒夜的找,,也沒找到這位他們家的小公主,。之后,,便是在日復(fù)一日的希望破滅后,,大家漸漸失去了尋找的力量。
再然后,,很多年他都沒聽過這位小公主的消息,。
直到……他家出事前幾天,父親握著他的手,,語重心長的對他說,,“孩子,若是你能逃出去,,一定要找你的姑姑?!彼麑⒁环饽コ隽嗣叺男湃剿种?,那時,,他才明白父親一直有姑姑的消息,,不過是幫著姑姑掩人耳目,。
父親的話,他都記得,,他說如果他和母親死了,,不要怕,,他還有親人,,還有一位姑姑,。那也是他的親人。
他想,,這真的是他在這世上最后一位親人了,。但她,,卻沒將他當(dāng)做親人。多諷刺,,與父親的說法截然不同,,這位只比他大四歲的姑姑,,在面對許墨的時候安寧平和,,溫聲細語。
在面對他這位唯一的親人時,,冷淡漠然,,不理不睬,。
這個女人,,是將她所有的柔情都給了許墨嗎,?
真是另人……嫉妒又惡心,。
而他卻要依靠她,他不得不讓她早做打算,,盡量做好他們偷偷逃跑的準備。
他不能死,,他要活下去,,他也必須活下去。
“容我考慮考慮,?!彼緷〉淖龇ㄔ谒磥砗芾碇且埠苊髦恰f?zhèn)上的人們一面為著周遭不停的襲擊心驚,,一面又天真的認為那樣殘酷的事實不可能發(fā)生在他們身上,,矛盾而懦弱,像極了縮在殼子里的烏龜,,不敢正眼去看清楚他們的困境,。
秦若隱隱覺得,那些游客還不曾對樂園鎮(zhèn)下手,,無非是樂趣還沒達到最大,。就像是一個喜歡玩弄人心的變態(tài),這群游客里一定有一位領(lǐng)頭者,,他對樂園鎮(zhèn)虎視眈眈,,卻能壓抑住直接破壞的欲望,,先將周邊的村子全部屠殺,只是為了讓樂園鎮(zhèn)的人們在最恐懼,,最無助的時候迎接他的殺戮,。貓戲弄老鼠,不過如此,。
目前據(jù)她所知,,周邊還有十幾個村子,如果她的預(yù)料沒問題,,必然是等那十幾個村子全覆滅,,矛頭才會指向樂園鎮(zhèn)。
更有甚者,,秦若推測這個變態(tài)只怕很有可能早就混入了樂園鎮(zhèn),,靜靜等待,享受著這里的人們從天真的無畏到最后的毫無希望,,只能眼睜睜等死的過程,。因此,,秦若其實是有兩種打算,,其一就是像司潯說的那樣,他們自己做好準備,,早早開始逃亡,。
其二,就是她能夠在有限的時間里,,找到藏匿在樂園鎮(zhèn)里的那個人,,抓住他。
但她的這些想法,,并不合適同司潯講,。司潯目前的身份是這里土生土長的土著人,壓根就不會理解,。秦若可憐這里被蒙蔽真相的人,,總希望能夠以自己的力量為他們做點什么。因此,,就秦若自己來說,,她更傾向于找到那只領(lǐng)頭羊。
“姑姑是顧慮許墨嗎,?”少年的襯衣永遠是白到一塵不染,他天然風(fēng)流的狐貍眼中,,隱隱流露出淡漠的哀色,。明知道不該問,,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那個……讓人嫉妒,,能夠得到姑姑全部情誼的人,。
“嗯,等他回來我想找他好好談?wù)??!鼻厝舯揪陀幸馊ゾ仍S墨,與他商量討論,,于秦若來說都是無可厚非應(yīng)該做到的,。她看得清,那位警官的單純和美好,,樂園鎮(zhèn)的大部分人都同這位警官相同,,即使單純也讓人忍不住感到溫暖。
就像,,那位總是靦腆的跑來找她訴說心事的小姑娘——斯蒂亞,。
秦若發(fā)梢還帶著水汽,因為想到那位小姑娘,,另她的心情愉悅,。她彎彎唇,展了抹溫柔的笑意,。
司潯注視著她的變化,,意難平。
好,,很好,。
這個女人根本不是他的姑姑,她只是,,只是被許墨迷住的無知婦人,。
司潯閉上眼,再睜開哪里還有半點遲疑,,只余望不見底的寒涼,。正如他那顆千瘡百孔的心,渴求著的親情永遠不會屬于他,。這個女人,,也永遠不會將眼光聚在他身上。他心底結(jié)了厚厚的冰,,硬如鋼鐵,。
那個夜晚,少年沉默著退出了她的房間,,她望著他的背影微微怔住,。單薄消瘦的是他的肩,,修長筆直是他的身影,他踏著屋中的暖光,,沉穩(wěn)卻也脆弱,,一步步走入只有他一個人的世界。很孤單,,很孤單,。孤單的令人心疼。
仿佛,,她曾見過的一幕,。
其實,秦若對司潯的關(guān)心真的不多,。身份上她是他的姑姑,,但她就是不愿和他有過多的接觸,明知道這位只是她的任務(wù)目標,,她的任務(wù)又始終如一的只是殺了他,。她便總想著,少接觸一點是一點,,畢竟她是個人,,有血有肉有真情實意的人。在無意中得知了他年少的凄慘后,,近來她總是有種下不去手的茫然感,。
司潯呆在家中的時間越來越少,三天來早出晚歸,。秦若醒來,,他一定早早出了家門,秦若睡著,,他還不曾回到家中,。秦若打定了主意先拯救樂園鎮(zhèn)的人們,倒也放寬了心隨他去,。即便是為了許墨,,她也只希望樂園鎮(zhèn)真的就如它的名字一般,成為樂園,。
許墨是在三天后才重新出現(xiàn),。他胯下的馬吐了白沫,跪倒在鎮(zhèn)子口的牌匾下,,樂園鎮(zhèn)三個字歡脫跳躍,,仿佛是在嘲笑鎮(zhèn)中無知的鎮(zhèn)民。
馬匹撕鳴,宛如生命最后的哀鳴,,可悲可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