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鹽如果沒了毒,,那就不再是雞肋,這里面涉及的龐大利益,,哪怕是皇帝也要瘋狂,。
自古鹽鐵兩業(yè),實乃國朝根基,。
百業(yè)以鹽為首,,萬民不可或缺。
因為人不能沒有鹽,,長期不吃鹽是一件可怕的事,。會生病,會虛弱,,視力減退,,體液失衡,如果沒有了鹽,,人撐不住幾年就會死……
鹽,,是天下至重之物。
世家傳承千年,,根基龐大無匹,,這些高門大閥不但掌握讀書人口舌,,而且還把控著天下民生萬業(yè)的經(jīng)營,太原王氏之所以位列門閥第一,,和其掌控鹽業(yè)有著莫大的關(guān)系,。
而現(xiàn)在!
有人挑戰(zhàn)了他們的底限,。
石鹽有毒,,眾所周知,現(xiàn)在有人把石鹽里的毒素去掉,,即使再傻的人也明白這其中的收益有多么巨大,。
這是能夠動搖家族根基的挑戰(zhàn)。
太原王氏一眾族老個個面沉如水,,整個議事大殿可以說落針可聞,。
如此過了良久之后,族長王珪忽然慢悠悠抬頭,,盯著王珣道:“石鹽山是從你手里被人騙去的,,這個罪責(zé)必須由你來承擔(dān)……”
騙去?
王珣怔了一怔,。
“不錯,,騙去……”
王珪一捋長須,再次用那不緊不慢的口吻道:“今有大唐盧國公,,自持朝堂新貴,,不擇手段,罔顧人倫,,驅(qū)其子以詐欺手段示人,,驅(qū)其女以蠻橫驕狂為輔,借子女之手,,騙吾太原王氏寶山一座……”
這話純粹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老東西果然深諳爭斗之道,這還準備開始爭鋒,,他張口先把一頂詐騙的大帽子給程家扣上,。
但是在場王氏族老卻都連連點頭,有人故作義憤填膺道:“程家如此行事,,端的不當人子……”
王珪看了眾人一眼,,最后把目光又盯向王珣,忽然道:“王氏被騙,,舉族蒙羞,,貨棧總掌柜王珣心懷愧疚,,自覺無以面對族中數(shù)萬嗷嗷待哺的子侄,,其人淚流滿面,,仰天悲憤而嘆……”
這話說的不緊不慢,語氣卻漸漸變得陰冷,,王珣只覺得透骨冰涼,,忍不住顫抖道:“大兄,你要干什么,?”
可惜王珪絲毫不管他的恐懼,繼續(xù)又道:“王珣被騙,,悲憤欲絕,,可憐四弟一心為族,竟被程家欺壓至此,,四弟趁夜進入王氏祖祠,,叩頭撞地,流血如河,,然后怒眼圓睜,,就此含冤斷氣,臨死之前猶自大聲嚎哭,,怒向蒼天發(fā)誓曰:程家欺詐于我,,以死謝罪全族,吾王珣縱然化身為鬼,,但也不與程家干休,,我死后,身骨不埋,,抬于程家門口,,尸臭污其滿門……”
這一番話宛如九幽之地吹出的冷風(fēng),王珣渾身都在打哆嗦,,恐懼道:“大兄,,大兄你這是想讓我去死?”
王珪目視于他,,面色不見絲毫漣漪,,幽幽道:“剛才這番話,老夫會拿去朝堂上說,?!?p> 王珣臉色蒼白,顫抖更加劇烈,,這老貨滿臉苦澀,,喃喃質(zhì)問道:“大兄,必須如此嗎,?”
“不錯,,必須如此,!”
王珪盯著王珣,語氣堅定道:“話由我說,,事由你做……”
事由你做,?
怎么做?
自然是去死,。
只有人死了以后,,才能抬著尸體去程家門口,既潑臟水,,也污名望,,世家之間的戰(zhàn)斗先要占據(jù)道德制高點,有什么比含冤而死更惹人同情,?
世家傳承千年,,自有生存之道,既對別人狠,,也對自己狠,,只要遇到動搖族群根基之時,世家族長可以讓手足同胞去赴死,。
整個議事大殿,,只可聽到喘息之聲。
所有的王氏族老都在看著王珣,。
王珣忽然一聲長嘆,,漸漸竟然不再顫抖,他抬頭看向議事大殿正中心的牌匾,,口中猛然發(fā)出一聲慘烈的笑,,大聲道:“能為族死,死后猶榮,,各位族老,,我王珣去也……”
話音未落,陡然又是一聲大呼,,突的腳下一個狂奔,,昂頭撞向門口的大柱子。
砰,!
但聽一聲悶響,,又聽一聲慘嚎,卻見王珣軟軟倒下,,頭骨已經(jīng)撞得迸裂開來,,這老雜毛氣息急速萎靡,卻強撐著最后一口氣不肯去死,只是惡狠狠盯著在場眾人道:“我這一支,,子孫不可苛待……”
眾人沉默不語,,都把目光看向族長。
眼見族長正要表態(tài),,但是王珣已然撐不住了,,他陡然回光返照,竟從地上又占了起來,,仰天大呼道:“大兄你記住,,我這一支,子孫不可苛待,,啊啊啊?。 ?p> 噗通一聲,,倒地氣絕,。
也不知這老東西是不是死的不甘心,,臨死之時竟然真的怒眼圓睜,。
在場族老皆是一聲長嘆。
唯有族長王珪面色還是不變,,忽然道:“喚人來,,抬著去,從今天開始,,我要讓四弟的尸身爛在程家門前……”
這只是爭奪鹽業(yè)的第一步,!
……
長安城外,渭水河畔,。
在這里有一座簡易的流民大營,,居住著幾萬口面黃肌瘦的流民,天色漸漸黃昏,,夕陽已然西下,,然而流民大營里竟然沒有生活做飯,整個官道兩旁黑壓壓一片全是人,。
流民們翹首以盼,,都在等。
他們的目光令人心酸,,既有期待,,也有忐忑,雖然人人餓的饑腸轆轆,,但卻強撐著默默等候,。
在那無數(shù)流民之后,有兩個青年悄無聲息躲進了樹林中,其中一個正是李云,,另一個不用說也是程處默,。
師徒兩人沒有驚動流民們,只是默默躲在樹林里眺望著,,小霸王原本是個不坐窩的性子,,這時竟然也能按捺忍住不出聲。
李云的眼中有期盼,。
程處默的眼中也有期盼,。
師徒兩個雖然不發(fā)一言,其實內(nèi)心同樣都在焦灼著,。
就在這焦灼等待的時間里,,忽然聽到流民中有個小丫丫的聲音響起來。
那個小丫丫約莫也就三四歲,,正是最為天真爛漫的年紀,,她用枯黃的小手拽著母親衣角,小腦袋卻一直盯著官道的遠方,,很是渴望問道:“娘親,,爹爹快回來了吧?!?p> 沒等她的娘親回答,,小丫丫自顧自又嬌憨說道:“李云哥哥跟我說,從今天開始我們不再吃朝廷給的施粥,,因為那是別人的施舍,,吃施舍會讓我們直不起腰,娘親娘親,,什么是直不起腰呀,?”
小丫丫眨著烏溜溜的眼睛,似乎期待著母親給自己答案,。
可惜她母親明顯不善言辭,,無法講道理給孩子聽。
母親不解釋,,并不妨礙孩子繼續(xù)問,。
但見小丫丫努力看著官道那邊,又道:“李云哥哥跟我說,,從今天開始我們不再是伸手彎腰的乞丐,,爹爹會去掙錢,給丫丫買糧食吃,,李云哥哥還跟我說,,我們吃自己掙錢買的糧食,從此再也不用彎下腰,娘親,,爹爹快回來了吧,,錢是什么呀,爹爹能掙到錢買糧食嗎,?”
爹爹能掙到錢買糧食嗎,?
小丫丫這個問話,其實也是在場所有流民想要問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