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果有來生
“小三爺,綿綿小姐恐怕堅持不了多久,,請您盡快……準(zhǔn)備后事,!”
中式別墅古雅幽靜。
躺在病床上的少女,,海藻般的長卷發(fā)鋪散在枕上,,本該白嫩精致的小臉坑坑洼洼滿是咬傷,白森森的腕骨裸露在空氣中,,纖細(xì)的小腿以詭異的姿勢扭曲,。
她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肉,像是殘破的娃娃,。
她雙眼輕闔,,呼吸微弱。
紫檀木雕花圈椅上,,坐著一位年輕男人,。
昂貴的定制西裝襯得他身姿修長,狹長的丹鳳眼透著道不盡的風(fēng)雅內(nèi)斂,,氣度禁欲薄涼猶如瘦雪輕霜,。
他凝著少女,眼尾逐漸暈染開猩紅濕潤,。
聚集在這里的十幾位全球頂尖外科醫(yī)生對視幾眼后,,紛紛識趣地退了出去。
正寂靜時,,床上少女忽然發(fā)出一聲微弱呻吟,。
男人握住她的小手,聲音低沉沙啞,“綿綿乖,,我在呢?!?p> “我好疼,,想要止疼藥……”
兩行清淚,順著少女的眼角滑落,。
再過半個月就是她的十八歲生日,,也是她和秦修文哥哥訂婚的日子,可是夜里睡覺時,,姐姐養(yǎng)的藏獒突然闖進(jìn)房間,,撲到她身上咬她。
她哭得厲害,,但是沒有人來救她,。
她被藏獒從家里拖出去,活生生拖到一條偏僻骯臟的巷弄,。
就在這時,,傅先生出現(xiàn)了。
綿綿認(rèn)識傅先生,。
他是盛世君臨的總裁,,在洛城一手遮天,曾去她家里參加過宴會,,還跟她說過幾次話,。
只是她很怕他,所以總是躲著他,。
后來得知她有了未婚夫,,這個男人就再也沒有來過家里。
他趕走了藏獒,,還帶她回家,,請了世上最好的醫(yī)生救她,可她的傷勢太嚴(yán)重,,醫(yī)生說撐過三天已經(jīng)是奇跡……
傅輕寒極盡耐心,,溫柔輕哄,“綿綿這幾天用了太多止疼藥,,身體產(chǎn)生了抗體,,藥物已經(jīng)沒有作用……”
尾音止不住地顫抖。
他坐擁龐大的商業(yè)帝國,,手?jǐn)埌雮€國家的財富,,卻無法為心愛的女人緩解疼痛……
這樣的傅輕寒,有什么用?
綿綿睜著空洞的雙眼,,聲音軟軟糯糯,,“那,我想吃糖……吃糖,,就不疼了……”
她是個瞎子,。
十五歲時,姐姐跟人玩賽車出車禍傷了雙眼,,只有移植眼角膜才能復(fù)明,。
爸爸、后媽甚至修文哥哥都要求她救姐姐,,說姐姐是模特,,職業(yè)生涯才剛剛起步,不能看不見東西,,她作為妹妹,,必須無條件支持姐姐。
綿綿喜歡畫畫,,所以只答應(yīng)捐贈一個眼角膜給姐姐,,可手術(shù)之后,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殘忍地摘除了兩個眼角膜……
她再也不能畫畫了,。
傅輕寒拿來一罐星星糖果,,喂了一顆給她。
“櫻桃味的,,真甜,,”綿綿滿足又懂事,“傅先生也吃……”
傅輕寒含了一顆,,嘗到的卻是濃濃的苦澀,。
“我快要死了,”綿綿輕聲,,“我還沒有拍過照片,,想和傅先生拍一張照片……”
六歲時媽媽離世,后媽領(lǐng)著姐姐進(jìn)了家門,。
她和姐姐一起學(xué)國畫,,老師夸她畫得好看,姐姐不高興,,拿硯臺砸了她的腦袋,。
她向爸爸哭訴,爸爸卻罵她小小年紀(jì)就愛招惹是非,。
后來她就不怎么愛說話了,,漸漸地疏遠(yuǎn)所有人,,最后連學(xué)校也不愿意去。
她得了自閉癥,。
得了自閉癥的綿綿不招人喜歡,,總是獨(dú)自躲在房間角落,抱著雙膝孤零零看動畫片,。
她不喜歡離開房間,,因?yàn)榧依飹鞚M了爸爸、后媽和姐姐的全家福,,卻沒有一張全家福里有她……
傅輕寒應(yīng)好。
綿綿被他抱起來,,有點(diǎn)害羞,,“要拍得美美的……”
傅輕寒把她抱到梳妝臺前。
梳妝臺上鋪陳開一系列奢貴的中式高訂彩妝,,各式仿古胭脂水粉盛在精美的掐絲琺瑯彩建盞里,,明艷又雍容。
傅輕寒輕輕捏住綿綿的下頜,,拿起眉筆,,為她描眉梳妝。
兩盞鐵藝銅燈照亮了這小一方天地,,他低垂眼睫,,丹鳳眼中難掩深情。
他用指腹點(diǎn)了點(diǎn)胭脂紅的唇脂,,輕柔涂滿綿綿的唇瓣,。
懷中的女孩兒有一頭長長的海藻卷發(fā),盡管妝容精致,,卻依舊無法遮掩被野獸咬食后的丑陋與殘破,。
綿綿雙眼空洞,笑起來時拉扯了小臉上深可見骨的傷口,,顯得猙獰又膽怯,,“漂亮嗎?”
“綿綿很漂亮,,”男人微笑,,淚珠子不斷滾落面頰,“綿綿一直很漂亮……”
要拍照片了,,傅輕寒把綿綿抱到檀木雕花圈椅上,。
小姑娘努力保持端坐的姿勢,雙手很乖地放在膝蓋上,。
傅輕寒在對面設(shè)定好相機(jī),,才站到她身后,。
光影昏惑、臥室典雅,,少女穿著帶小珍珠披肩的連衣裙,,海藻般的長卷發(fā)披散在腰間,襯得她纖細(xì)嬌小,,氣質(zhì)是說不出的乖巧干凈,。
站在她身后的高大男人,英俊風(fēng)雅,,微微俯身的姿勢宛如擁著愛妻,,鳳眼里的溫柔幾乎要滿溢而出。
“咔嚓”一聲,,鎂光燈閃過,,留下了兩人微笑的瞬間。
“拍好了,?!?p> 傅輕寒低頭望向綿綿,少女笑容甜美安靜,,卻沒了呼吸,。
他的手,顫抖地伸向她,,帶著濃濃的不敢置信,。
指尖終于觸及到她的身體,他頓了頓,,終是緊緊抱住她,,淚如雨下,肝腸寸斷,。
“綿綿……我的綿綿……”
矜貴而薄涼的男人,,情緒從未如這一刻崩潰,像是失去一切的稚童,,哭得不能自已,。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在心尖尖上藏了那么多年的小姑娘,,他不該把她交付給別人……
綿綿小臉上始終掛著滿足的笑容。
世上沒有人愛綿綿,,但傅輕寒愿意愛她,。
世上沒有人帶綿綿回家,但傅輕寒愿意帶她回家,。
遇見他,,如星辰墜落,、長夜將盡。
他是世上最好的傅輕寒,。
如果有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