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皇朝一統(tǒng)天下已過兩百余年,,又有六代帝王宵衣旰食,,兢兢業(yè)業(yè),,留給今上一個錢糧堆滿的國庫,。
今上二十繼大位,承正統(tǒng),,勵精圖治,,各地百姓修生養(yǎng)息,文人稱贊安居樂業(yè),,太平盛世,。
遍數前朝,當今皇朝在疆域上足可名列前三,,萬里疆域,,億萬人口。
高祖皇甫英以武立國,,取文武并重國策,,子孫繼之。
皇朝至尊挾萬乘傲視天下眾國,,邊境諸小國莫不臣服,,近十年來,皇朝氣象越發(fā)強盛,。
當今陛下好大喜功,,邊關戍軍上體上意,不畏苦寒,,頻頻襲擊塞外部落,,擄掠部落牛羊,皇朝賞賜不絕,。
世家對皇帝的文治武功,,歌功頌德,連連稱贊皇甫一族有代天牧民大功,,必將開萬世之太平,。
朝廷上下沉浸在百年歌舞升平的日子里,官吏盡情享樂,,杜絕不了文恬武嬉,。
天下明面上依舊延續(xù)著過去太平安樂,富貴榮華,,底下卻是暗流涌動,,一些人按捺不住了。
天下中心自然是中原,,人丁最多,,百工興盛,上交賦稅更是占天下五成之多,。
中原一地,,史上有第一位皇,納百族,,建強國,。
有第一位反王,起義兵,攻國都,,自稱新王,。
有第一位權臣,把持朝綱,,任人唯親,,生死予奪。
人文薈萃,,名臣武將層出不窮,,多少英杰救天下于水火之中。
中原人眼里北方苦寒,,民風剽悍,,常年作戰(zhàn),人吃苦耐勞,,多出精悍騎卒,,常有開國君主仗之平天下。
南方因戰(zhàn)亂遷來的多是富貴人家,,帶來中原高明技藝,,水網密布,氣候宜人,,土地肥沃商旅貨通天下,,躲避戰(zhàn)亂南下世家大族世居各地,郡望由此而始,。
中原人望不見的最南方,,南嶺。
一片充斥著大量古老神話的莽荒之地,,猛獸毒蟲密布,。
前朝末年南嶺荒無人煙,卻有香料木材礦石,,商隊帶來了人煙,,有了村鎮(zhèn),嶺人時常劫掠,,商隊不堪其擾,,他們背后的金主勸說州府置縣,分田開荒,。
嶺部叛亂,,前朝多次征討,從江南發(fā)兵,,路途遙遠,,嶺部躲進山里,,尋不到敵蹤,空耗錢糧,,勞而無功,。
官府見事倍功半,廢去幾座靠近大山的寨子,,放任自流,,只是文冊上遭貶官吏流放之地,,九死一生,。
南征軍中的校尉林遠,出身兵戶,,成了日后南嶺之主,。
林遠等人駐扎在南方一座關城,他們被調入兵力不足的南征軍,,此時的他們奉令追討南方三十六股義軍中的為首者黃袍眾,。
反王們不堪官軍一路追擊蠶食老弱,看出再逃下去無益困境,,不擺脫身后官軍,,他們下場就剩死路一途。
南方反王們放下過往仇怨,,一舉集二十萬包圍了朝廷在南方最大一股官軍,,圍困長達三月。
深陷重圍的官軍拼死沖殺,,反王們新仇舊恨涌上心頭,,非出一口氣,把最精銳的士卒調上去圍堵,。
他們原是官兵被拖欠糧餉,,不甘上官奴役,落草為寇,,勇力之士盡歸反王麾下,,好吃好喝,錢財美人不缺,,技藝士氣不輸官軍,。
“把本王的老本調上去,老子日子不過了,,非叫他們死絕不可,。”馬姓反王被追了許久,,挺著肚子,,手持馬鞭叫道,。
“馬大哥兵多將廣,我比不了,,也出五百披甲人,,個個是持大刀的好漢?!?p> “我的營里能工巧匠最多,,出一千具甲胄,五千副弓,,十萬支箭,。”
官軍在外無援軍,,城中已戰(zhàn)至無一處完整屋子,,內無糧草,啃食樹皮過活的絕境,。
城破之時,,官軍潰敗,林遠等同鄉(xiāng)本已率人突破重圍,,見身旁人士氣潰散,,自知北上無望,死路一條,。
林遠平日行事老練,,鄉(xiāng)人多有信服,值此關頭勸說同鄉(xiāng),,愿隨他轉身一路南下,。
林遠詐稱奉了將令收納潰卒,編數營人馬,,未從戰(zhàn)敗驚慌中蘇醒過來的士卒們抱團求生,,哪怕林遠沒有朝廷的手諭,士卒們默許了林遠,,只要帶他們離開,。
林遠這些匆忙逃竄的烏合之眾在擊潰數股追來的敵眾后,林遠詐稱攜萬軍渡過大河,,奪下了一座小城以作立足之地,。
林遠匆匆整軍,稍有士氣,,揮軍一刻不停,,與眾人商議后,以同鄉(xiāng)親族為骨,,不及數日,,如臂驅指,,擊破追來的叛軍。
反王們取得大勝后,,一次宴席上,,馬反王被刺,眾王再不復齊心,,不歡而散,。
林遠得知消息后,遣人去搜尋甲胄兵刃,,收納潰卒流民,,看中了一位兵微將少的反王,林遠擒之,,終得朝廷點其為將,。
林遠破萬賊,,南嶺自此平定,,林遠受新朝策封鎮(zhèn)南公,安撫人心之用,,趁機遷徙流民人口,,軍民屯田,才有賦稅上交養(yǎng)兵護,。
經林遠等人治理,,拓土千里,南嶺大山中的無數香料和金銅礦產運出,,由此引來南方商旅,。
南嶺大山深處,明月當空,,連綿群山,,山腳下有些人煙,三百余戶的無名小鎮(zhèn),。
青石鎮(zhèn),,方圓百里大山中獵戶販皮毛藥戶販藥材的集市,本地鎮(zhèn)民多是兩百年前大將軍林遠率軍南下討賊時隨軍的輔軍士卒及流民后裔,,因功分地留下耕地,。
勞作了一天的鎮(zhèn)民們不愿晚間點燈費油,早早地上了床休憩,,鎮(zhèn)子里幾家院里偶爾傳出幾聲犬吠,。
鎮(zhèn)子中心一處街口,坐落著一座客棧,,三年前患病的老掌柜年老無力打理不得已賣了客棧,。
自此鎮(zhèn)上多了一位女掌柜,,因店里酒好,常有過路商販繞路來此留宿,,或也有人美的一分緣由,,美色佐酒,滋味無窮,。
一位年輕人雙手墊在腦后,,躺在客棧屋頂悠閑賞月,此人年紀雙十上下,,面容平平無奇,,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最為平凡之人,。
如果非要在男子身上挑出一處最出彩的地方就是他的眼睛,細看之下,,深邃,,似乎蘊含了太多東西,說不清,,道不明,。
年輕人衣著樸素,長發(fā)用一根削了幾刀的粗陋木簪地扎了起來,。
嘴角微微上翹,,有時無人時不經意間顯露出一絲瀟灑不羈的氣質。
若一位歷經滄桑的人有幸見到他,,想必會明白他也是一個同道中人,,經歷過許多的故事。
年輕人叫方流,,前世今生都叫這個名字,,前世已成過往云煙,今世只留下名字這一痕跡,。
他不明白為何自己會身在這片陌生天地,,過了這些年,他沒尋到可寄身的根,。
雖有一二好友相伴,,但世間容不下他,孤零零一人度日,。
時至今日方流才驚覺一己之力能做的很少,,不知不覺間他已與太多寶貴之物失之交臂,追悔莫及,。
莫非前世的他虛度時光到連老天爺也看不下去了,,讓常人口中的一條咸魚不得懶散下去,,無害無用的庸人這么不受待見么?
在異世待得太久,,包羅萬象的武功猶讓人著迷,。
前世他上學閑暇間翻看過的無數武俠小說,上班后早早遺忘掉的江湖,,夢里的鮮衣怒馬,、快意恩仇在這方天地見到才知尚未忘卻。
方流飲酒不想運真氣驅散酒氣,,盼多留一會醉意,,聊以慰藉。
人醉了,,心頭縈繞愁苦仿佛才會少上一絲,。
手上是客棧對外賣三兩一壇的美酒,鎮(zhèn)民為之卻步,,年輕老板娘對外言稱請高人釀的酒,,取自山泉水,精挑細選的五谷,,拿去大城也屬一流,。
對這些一輩子未走出過鎮(zhèn)子,沒到過大城的鎮(zhèn)民路過客棧聞著醇厚酒香戀戀不舍離開,,過年了,有余錢的壯勞力才舍得買一壺嘗嘗味,。
方流捧著酒壇,,想到了那位一身紅衣人比花嬌的老板娘,是個厲害女人,,背負了重擔前行,。
要不是有她的慷慨,身上沒錢的自己上哪去喝美酒,?
方流想起某人,,暗道:“我好不容易從那個鬼地方溜出來靠的是我的好運氣,鐵炎這個混蛋竟然騙我去那里送死,?!?p> 上次他去的無名古城,地上殘垣斷壁,,被人搜尋多年,,什么寶物無一遺漏。
不知其地下深達千丈,,有一處遺址,,傳說中神之寶藏靜靜地放在那里等待有緣人,。
離古城不遠處有一城一莊,號西樓錦云,,常常有人尋寶,,邀友辦宴,在江湖上頗有盛名,。
兩家先祖曾為異姓兄弟,,淵源流長,不知何時起,,兩家人分道揚鑣,。
兩家人意外知曉了寶藏所在,古城后裔,,寶藏理應歸他們所有,。
不知當年他們怎么發(fā)現(xiàn)了寶藏所在,更確信里面藏有神賜人的神器,,得之據天下,。
屋內鐵炎翻看賬簿,一人上門,,他來此只為報仇,。
兩家明爭暗斗,擋不住小輩情愛,,家人勸阻,,桂花樹下生死相許,躺在床榻的他知愛人被逼死,,身患重疾,,無力報仇。
離家的他被人追殺,,朝鐵炎透露了兩家隱藏的秘密,,為了保住秘密,兩家長輩可謂六親不認,。
鐵炎答應了他,,雖然他的訴說有殘缺,但真相大概拼湊了出來,。
一位從遠方而來之神在濟水畔征服了一個大部落,,眾人祭祀,這個部族故將此秘聞代代流傳下來,。
傳言中神三丈高,,不懼水火刀兵,發(fā)怒時只手裂山川。
神踏過山河平定了數十個部落,,數千里之地,,神所用之兵被眾部尊稱為神器。
神消失后,,由神最珍愛的人得之,,后神離去,這柄神兵與她一起埋葬,。
兩家人聯(lián)手入地下,,闖過異獸毒蟲,葬身大半,,未尋得神兵所在,,活著逃出之人推諉說遭對方暗算。
這樁恩怨引出兩家一場綿延三百年的爭斗仇殺,,其中的悲歡離合外人難以道盡一二,。
鐵炎派了幾人,沒打探出什么,,方流易容扮作受邀之江湖人混了進去,。
因寶藏入口處有天時這一所限,每十年因天象異變,,地窟入口才會露出,,兩家人就會下去爭奪。
里面機關重重,,又有異獸藏在暗處,,若半月未出,入口就會到時掩去,,再難進出,,因貪欲兩家人不知埋葬了多少至親血肉。
十年一輪,,偌大一個家族落至青黃不接的境地,太多人進了地下沒出來,。
現(xiàn)狀是老的快死了,,幼的沒長大,自家人知自家事,,兩家已經死不起了,。
兩家不約而同從外邀人相助,不在乎消息外泄,,自是隱瞞了最要緊的秘密,,對外假稱是一處古國寶藏。
兩家因瓜分不均,斗過數次,,拿不下對方,,又舍不得寶藏,苦無他法,,才守在這,,廣邀江湖人相聚獲寶。
兩家不約而同地拿出百年來犧牲性命探明地下周遭的地圖為餌,,一番花言巧語,,真真假假,不斷有人被誘入地下一探,。
不管江湖人信不信兩家言語,,一旦生出貪念逃不出這個局。
地下一些未探明的地方就用江湖人的血肉澆灌,,終于探出一條直至疑似神兵所在之路,。
兩家為江湖人取信,坦誠相待,,也派人隨之一道下地,。
當然有江湖人從地下逃出不愿將從地下找到的東西交出來,守在外的兩家人以逸待勞,,不怕他們翻了天,。
為了不出事,兩家會留心打聽受邀之人來頭,,靠山大的一律不請,,手段兇的一律不請,小心引狼入室,,
每十年兩家人對所邀江湖人斬草除根,,少有漏網之魚,靠著地下寶藏,,兩家聲名遠揚,。
西樓城招來一伙初入江湖的結義兄弟,地下一行,,被他找到了一處出口逃生,,至死不愿放過兩家人,才會有更多消息到了鐵炎手中,。
這一次,,有更多勢力盯上了兩家人,再不快點,,連一點湯水都喝不上了,。
方流在層層護衛(wèi)下,順利潛入兩家存放家譜等文獻書庫,沒有最為要緊的地圖,。
方流隨手拿起的一本《七煞訣》,,翻了幾頁,對異種真氣頗有巧思,,有幾處竅穴他尚無凝練,。
兩家人與來襲的眾多江湖人打作一團,不敗遭擒,,將兩家地圖,,終于打開墓門后,空的,。
方流猜測不知何人布下這一局,,竟誘騙兩家枯守一地,自相殘殺,。
初始麻煩地方令兩家相信,,一旦信了,人心上加上挑撥,,誤會有了,。
仇怨積重難返,堅信兩家不會冰釋前嫌,,直至最后,,兩家下場是族人死絕的毒計。
方流見到在離寶庫最后一道門前的石柱上刻下了一行字,,對兩家背叛其主的嘲諷,,他們得來所謂寶藏的線索,是一處陷阱,。
兩家得知真相慘活下來的老人瘋了,,有人不信,推開大門,,里面空蕩蕩一片,,瘋了的人要拉著所有人去死。
“太恐怖了,,那些老家伙們人老成精了,,整日琢磨算計不讓人奪了去寶藏,不知被人算計至此嘔血幾升,。”
“為了一件不知啥用的物件,,害得我在地下吃土了半年,,才絞盡腦汁逃出來,等我回去后饒不了他?!狈搅鳘q不甘心道,。
幸好方流小心,提前打聽出了那一出口大致所在,,僥幸逃生,。
“來晚了,主人不會高興的,?!币凰{袍背手望向已成廢墟的西樓城,冷淡道,。
西樓城還有活人在,,總會找到蛛絲馬跡,他開口只是厭惡同伴的不守時,。
另一人不以為然,,一掌拍出,遠處林間窺探的一人擊飛落地,,對方吃疼爬起走不出三步倒斃,。
“見到好吃的,誤了時辰,,東西還在,,這兩家自作聰明,若非主公照拂,,這里早被人掀了窩,。”
“走吧,,見一見不知在哪活的守寶之人,,拿走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總歸要付出些代價,?!?p> “才養(yǎng)好傷,鐵炎的人找上門算怎么一回事,,說什么我離得近,,就將剛接的任務丟給我,可惡,?!?
沉陸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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