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嘉昱自然是去打聽江南的具體情形,叛軍的主力所在,,這一路上所經(jīng)路線是否安全,,怎樣避開大量流寇等問題。待得準備出發(fā)這天,,才發(fā)現(xiàn)李陶陶居然打算獨自前往,,身邊竟然連個女使都沒有。他也不言語,,只是吩咐觀言立馬去買來了四個小姑娘,,然后淡淡地說:“送你,不要錢,?!?p> 搞得李陶陶非常不好意思,她真的不是舍不得花錢,,只是來自前世的習慣,,實在做不來腐敗階層,。她年輕力壯,好手好腳的,,怎么好意思讓人服侍?可在這個世界,,稍微有點家財身份的,哪個不是呼奴喚婢,?像她這樣的,,出門不帶女使,是件很失禮的事,。她和這個世界,,始終有點格格不入,太過于與眾不同,,可不是什么好事,。
傅嘉昱留了兩個護衛(wèi)下來,一來是要教學生們武功,,不能半途而廢吧,,二來也是保護這一家婦孺的意思。本來趙剛主動說,,要借一隊軍士給他的,,也被他拒絕了,人一多目標就大,,反而容易受到攻擊,。再說他這十八人,個個都是以一敵十的好手,,普通小毛賊,,根本不在話下。李陶陶也只帶了兩個女使上路,,剩下兩個交由李嬤嬤調(diào)教,。
這次的路線,從廬州出發(fā),,往南,,經(jīng)宣州,再過歙州,,然后往東,,最后到達越州。這是傅嘉昱研究分析之后決定的,,這條路應(yīng)該能避開,,叛軍的大部隊和大宗的流寇。果然,,這一路行來都是平安無事,,雖有不少小股的流寇,,但看到他們這一隊人軍備嚴謹,人強馬壯,,倒也不敢騷擾,,遠遠地就避開了。
這天剛出歙州城二三十里的樣子,,突然遭遇一隊人馬,,大約兩百多人。個個衣冠不整,,一身疲憊,,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應(yīng)該是哪支戰(zhàn)敗的叛軍,,流竄至此,。傅嘉昱這邊有戰(zhàn)斗力的不過十九人,,加上觀言和馬車內(nèi)的三人以及車夫,,總數(shù)也才二十四,還不及人家的一個零頭,,李陶陶暗自擔心,。這時,這二百多人已把他們團團地圍在中間,。
叛軍的一個頭目上前喊話,,“你們是什么人?”傅嘉昱的首席護衛(wèi)秦風拍馬上前,,抱拳答話,,“我們從廬州來,去往越州探親的,。還望將軍高抬貴手,,放我等一行人趕路?!蹦穷^目問:“車內(nèi)何人,?”“我家夫人和女使?!鼻仫L撒起謊來,,面不改色。那頭目看一眼傅嘉昱,,問:“這位公子就是你家主君,?怎么瞅著有點眼熟?!?p> 秦風見他家公子并不打算出聲,,只好繼續(xù)說:“我家公子和鎮(zhèn)北國公有些淵源,,或許將軍曾在哪里看到過?還望將軍能看國公爺?shù)拿孀?,放我等趕路,。”“哦,?轄兗海和武寧軍兩鎮(zhèn)的節(jié)度使,,鎮(zhèn)北國公傅毅?”那頭目臉色一正,,肅然起敬,,“傳聞他手下有十萬精兵,個個以一敵十,,那可是聞名天下的大英雄,。這個面子必須得給!”那頭目似乎還有點見識,,面色也越來越和緩,。
他再一次望向傅嘉昱,突然恍然大悟,,“你家公子姓傅,?傅郎將?救廬州城的那個,?”“正是,。”秦風驕傲地說,。心想這下知道我家公子的厲害了吧,,還不趕緊讓路。
誰料那頭目回頭大喊,,“老大,,是仇家,是那天帶兵救廬州的那小子,。我說怎么瞅著這么眼熟,,原來是這個殺神。老天,,他可殺了咱們不少兄弟,。”叛軍隊伍一時間亂哄哄的,,眾人交頭接耳,,一時沒個定論。
看來這事是沒法和平解決了,那就只能先發(fā)制人,。傅嘉昱低聲對秦風說:“你守著馬車,,記住,寸步不離,?!庇痔Ц呗曇簦捌溆嗳烁??!币慌鸟R,徑直往那頭目所在的方向沖去,。長槊所向,,人頭紛紛落地。十八騎轉(zhuǎn)瞬沖入敵營,,便似那虎入羊群,,不一會兒便殺傷好幾十人。叛軍報仇心切,,其中倒也有不少驍勇之輩,,一時間,雙方纏斗在一起,。
馬車內(nèi),,兩個小丫頭嚇得瑟瑟發(fā)抖,,李陶陶倒還能勉強鎮(zhèn)定,,畢竟經(jīng)歷過圍城,心臟強大了不少,。觀言拿把劍守在馬車外面,,一邊觀察戰(zhàn)局,一邊還不忘安慰她,,“娘子莫怕,,有公子在,定能護你周全,?!薄拔也慌隆S^言,,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李陶陶叮囑道:“你不像秦護衛(wèi)那么武藝高強,,打不過就趕緊跑,。”秦風聽了一陣汗顏,觀言他敢跑嗎,?觀言當然不敢答,。
李陶陶又說:“這可真是巧了,冤家路窄,。怎么咱們離廬州那么遠了,,還能碰到這些逃兵?”秦風說:“既然是逃兵,,肯定不敢歸隊,,只能到處流竄。五萬人馬在廬州城下全軍覆沒,,連主帥都戰(zhàn)死了,,剩下他們這些貪生怕死的,怎么交代,?”
“嗯,,那倒也是?!崩钐仗拯c點頭,。秦風說:“所以他們只好成群結(jié)隊,為禍鄉(xiāng)里,,騷擾小縣城,,大的州縣卻也是不敢去的?!薄罢媸强蓯?,欺軟怕硬,恃強凌弱,,正好讓你家公子為民除害,。”李陶陶皺著眉頭,,這天下亂成這樣子,,老百姓要怎么過日子?
這時,,馬車外面?zhèn)鱽韽P殺聲,,原來是幾個逃兵趁亂跑過來,想看看馬車里有沒有值錢的東西,,卻被秦風毫不留情地一一斬殺,。有一個見勢不妙,逃跑得快,,秦風也并不追趕,。公子可說了,要寸步不離。
混亂中,,傅嘉昱抓住一個小兵,,問清了首領(lǐng)的位置和衣著。順著小兵手指的方向,,有幾個騎馬的叛軍正往東面而逃,,整支隊伍就這幾匹馬,不是重要人物還能是誰,?而且那個最開始搭話的小頭目也在人群里,,傅嘉昱就知道這小兵并未說謊了。遂放過了他,,放馬追去,。
目標漸漸接近,傅嘉昱長槊一揮,,先斬落最后一人,。馬速依舊,攻勢不減,,三個人頭相繼滾落,。剩下的二人簡直目瞪口呆,何曾見過如此驍勇的武將,?,!是的,在廬州城下原是見識過的,。這位殺神的手段恐怖如斯,,這才沒幾日,居然忘得干干凈凈,!他們也的確活該,!不該以卵擊石,。原以為對方就二十幾個人,,憑他再怎么彪悍,也敵不過人多吧,?沒想到他們還是天真了,,這一次竟是惹上了死神。
“將軍饒命,?!倍藝樀闷L尿流,趕緊跪地求饒,?!罢l是首領(lǐng)?”兩人同時指向不遠處一個無頭的藍衣人,“王,,王校尉,。”“你們倆,,把人頭撿了,,跟我走?!敝鼗貞?zhàn)場,,廝殺還在進行。那二人依照傅嘉昱的吩咐,,一邊跑馬一邊喊:“別打了,,王校尉已死?!薄巴?zhàn),,投降,停戰(zhàn),,投降,。”
傅嘉昱騎在馬上,,一只手高高舉起,,手上抓的,赫然是一顆人頭,。春天的陽光披灑下來,,似一道金光,籠罩在他四周圍,,以致整個人都金光閃閃,,像一尊天神,威風凜凜,,霸氣十足,。李陶陶遠遠望去,竟有些癡了······
護衛(wèi)們把降兵聚集在一起,,大概還有七八十人的樣子,。他們跪倒在地,瑟瑟發(fā)抖,,等待他們的,,將是什么樣的命運呢?
秦風問:“公子,,這些人怎么處置,?要全部殺掉嗎?”傅嘉昱還沒答話,,卻被走過來的李陶陶聽了個正著。她嚇了一跳,,趕緊阻止,,“不要啊,這么多條人命呢,,而且他們已經(jīng)投降了呀,。”秦風皺著眉,,有點為難,,“可此時若是放了他們,咱們一走,,他們又會聚集在一起,,照樣搶劫路人,為禍鄉(xiāng)里,?!?p> 這也的確是個問題。李陶陶看過去,,跪在前排的那幾個人,,很明顯地聽見了他們的對話,正嚇得渾身發(fā)抖,。這支隊伍,,衣衫襤褸,面帶菜色,,哪里是什么十惡不赦的歹徒,,分明就是流離失所的窮苦農(nóng)民。剛剛她也看見了,,為惡的就是那么幾十個,,剩下的這些人,甚至連件像樣的武器都沒有,,完全就是被那伙人挾裹的,。
這個時代,農(nóng)民受教育的程度低,,大多愚昧,,好多事情都是盲目跟從,根本沒有自己的是非觀念,。他們身不由己,人云亦云,,其實也只是為了能吃口飽飯,。
于是她辯解道,,“我看他們這樣子,原本也是安分守己的農(nóng)民,,只是被逼無奈才跟著造反的,,其實好多人都是稀里糊涂的。他們也是可憐人,,他們只不過是想活下去而已,。這有什么錯?螻蟻尚且偷生呢,。只是這個世道太壞,,把人逼良為娼。我們給他們一條活路吧,?”她也不是圣母心,,只是事情就發(fā)生在眼前,她實在沒辦法假裝看不見,。
她想了想,,又說:“帶頭為惡的那批人,基本上也被消滅了,,我們再一一盤問,,分開審訊,找出剩下的頭目,,把他們交給就近的官府,。其他人就放了吧,讓他們回鄉(xiāng),,他們也是孩子的父親,,也是別人的兒子······”
“可是這樣不僅麻煩,而且還后患無窮······”秦風據(jù)理力爭,,并不贊同李陶陶的婦人之仁,。話沒說完,就被傅嘉昱打斷,,“按李娘子說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