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元媽媽
元媽媽不著痕跡的打量叫關雎的小姑娘,豆芽菜一樣的身板,皮膚白皙,,梳著兩個小辮子,,瓜子臉柳葉眉,,一雙眼睛欲語還休。
長大了不得了哦,,多少少年爭破頭,。
她嫌棄關雎長得太漂亮,進了學堂會惹狂蜂浪蝶,。
這個應該不行,。
“你們還不去把少爺手里的豆腐接過來?!痹獘寢尶吹搅俗约合肟吹娜?,便使喚身后的家丁過去接豆腐。
她還是想看清楚一些,,于是朝身子單薄的關雎招招手:“孩子你過來,,讓我看看?!?p> 家丁接過豆腐箱后,,關雎就靠在哥哥身邊,尋求保護,,蒙慶龍也忍痛挺直了腰板,,要給妹妹做肉盾。
蒙茶茶可沒這么多時間給他們兩個表演兄妹情深,,她背對門口,,朝關雎沉下臉,,目光犀利,,一把就把這菟絲花拉了過來,蒙慶龍想救回關雎,,韋氏眼疾手快的攔住了他,。
蒙茶茶在關雎耳邊小聲說了一句,關雎圓眼驟睜,,立刻就低下了頭,,像只小鵪鶉一樣被姐姐提溜到了元媽媽跟前。
“元媽媽,,這就是關雎,。”關關雎鳩,,關雎,,看這名字起得多好,人如其名,,是個甜姐兒,。
元媽媽捏起關雎的下巴,,關雎從善如流的半垂著眼睫,她黑溜溜的眸子里流動著野心和憧憬,。
小丫頭心思還藏不住,,元媽媽一眼看穿了她,這姑娘乍一看挺漂亮,,湊近了就有種失望的感覺,,不耐看,但心思沒有表小姐多,。
她看小姑娘眼眶還是紅的,,于是問韋氏:“這孩子怎么紅了眼眶,是哭過?”
“哎喲,,哪兒是哭,,關雎眼皮薄,為人又孝順,,一大早起來燒灶,,煙熏紅的?!表f氏笑道,,家丑不可外揚,她不能給老爺和大姐臉上抹黑,,元媽媽點點頭,,又看向這家唯一的男丁:“這位是慶哥罷,在哪兒讀書啊?”
蒙慶龍眼高于頂,,他骨子里有父親讀書人的傲氣,,說白了就是個不會看人臉色,自以為讀了圣賢書的呆子,。
“哥,,你別害臊啊,元媽媽問你話呢,?!泵刹璨杵ばθ獠恍Φ奶吡诉@榆木腦袋一腳,直接替他回答:“元媽媽,,我哥隨了我爹,,害臊,鉆書眼里去了,,您別介意,,他剛得了學堂先生的推薦,可以到省城讀高中?!?p> 元媽媽想到蒙五以前還中過舉,,可惜朝廷敗了,他一介讀書人成了廢物,。
慶哥能讀書,,關雎也不會差,這家上上下下還湊合,,韋氏也是個本分人,。
元媽媽又回心轉意,覺得這家人還不錯,。
她笑道:“五姑娘,,您就在家里等好消息罷,關雎這孩子是不錯的,?!?p> “那都是元媽媽美言的功勞,老夫人最信任元媽媽,,我們都托了您的福,。”蒙茶茶奉承幾句,,拉著韋氏道:“娘,,咱們送送元媽媽走?!?p> “哎,,元媽媽,我們孤兒寡母,,多得您幫襯,。”韋氏和蒙茶茶把元媽媽送出了巷口,,她是坐馬車來的,,一看就不是來采買東西,,韋氏心緒飛轉,,猜不透大妹在作甚,但她覺得肯定是好事兒,。
不然也不累老夫人身邊的元媽媽親自出馬,。
等馬車走遠了,韋氏才開口問:“茶茶,,能和二娘說說怎么回事兒么?”
蒙茶茶安撫的拍拍韋氏:“這里不方便,,我們回去說。”蒙家宗族也有十來年沒讓人上門來了,,這次元媽媽上門,,街坊四鄰都看著呢。
韋氏點點頭,,她當然知道,,若是她們家重回族里,慶哥以后能得族老的提攜,,茶茶將來也算有個靠山了,。
回到了豆腐坊,蒙茶茶讓韋氏把門窗都掩好,。
她坐在正位上,,凜冽的視線逡巡過幾人,沉聲道:“和六姑娘定親的費家,,來信要求將來的媳婦是個上過洋學堂的進步女性,,可六姑娘體弱多病,根本去不了省城,,蒙二爺想從族里找一個年紀相仿的頂包,。”
韋氏看了一眼關雎,,恍然明白為甚剛才大妹要關雎過來給元媽媽相看,,關雎瘦小身形與六姑娘相似。
可她也聽說,,原來選的不是關雎:“大妹,,不是說選族長夫人家的表小姐去陪讀么?!?p> 說是陪讀,,其實就是頂包,這種好事不可能落在她們家頭頂的,,其他族人也有年紀相仿的閨女,。
“大妹,你是不是去求蒙二爺了,?!表f氏問。
坐在蒙茶茶對面的蒙慶龍譏諷的笑道:“娘,,她這種人能為了小妹去求誰?您別癡人說夢了,。”
“你說得對,,我從來不是為了小妹,,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好像看穿世事一樣,順帶告訴你,,你去省城讀高中的名額,,早就被八叔的兒子給頂替了,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p> 蒙慶龍聞訊,如遭雷擊,,低罵道:“你胡說八道,,少唬人,先生最喜歡我,,不會這么做,。”
韋氏震驚的看著大妹,,這事兒連大妹都知道了,,看來是板上釘釘……
“大妹說的是真的,昨天八叔給咱家送了一盒銀元,,說是給你的補償,。”她也不忿,,也想沖過去撕破那家人為善的面皮,,可韋氏是孤兒寡母,族里沒有人給她們撐腰,,只能作罷,。
蒙慶龍不信,他錯愕的看著二娘,,顫聲質問她:“錢,,你收了?”
“錢是我收的?!泵刹璨枘徊V著三觀崩潰的大哥,,他白凈的臉氣成豬肝色,眼睛瞪著自己,,感覺要吃人,,她不以為意,嘲諷道:“不收錢,,人家就不頂替你了?汜水鎮(zhèn)這么大,,你倒是出去問問,,誰敢頂撞八叔,,給你主持公道。”
“我找族長!讓他給我主持公道,?!泵蓱c龍不服,他不信這汜水鎮(zhèn)沒有公道可言,,先生不是這么教他的,,先生說公道自在人心,蒙茶茶直接潑了一杯水到他臉上,,輕飄飄的道:“你想和隔壁癩張一個下場,,你就去,你不怕明天八叔就帶人把咱們家都砸了,,你就去,。”
提到癩張,,蒙慶龍怔忡片刻,,抹了把臉,頹然坐回了凳上,,隔壁癩張和八叔掙地,,八叔一氣之下就把人打成了殘廢,八叔為人霸道,,除了族長蒙二爺,,他誰都不怕。
想到茍延殘喘的癩張,,少年一陣膽寒,,怒火瞬間就熄了,迷茫無措的瞪著眼,。
韋氏過去寬慰兒子,,她也知道不公,形式不比人強,,能怎辦呢,,蒙慶龍也是個半大的孩子,自己的名額被人奪了,,還求訴無門,,他抱著韋氏嚎啕大哭。
“閉嘴,,七尺男兒哭個吊!”蒙茶茶最煩這種軟骨頭,,她厲聲道:“這不是沒到絕路上!哭得和喪門星一樣,想誰可憐你,?!?p> “大妹你有辦法就說吧,。”韋氏替慶哥求她,。
“辦法不是剛送上門來了,,我不是在元媽媽面前說了,我哥他是個讀書的料,,已經被先生舉薦到省城讀高中了么?”蒙茶茶逐字逐句的咬給哭喪著臉的人聽,,可她高估了蒙慶龍的智商,對方顯然聽不懂,,反倒是韋氏懂了,,她把兒子的淚抹干,笑道:“大妹,,你這法子好,,可是就算蒙二爺知道了,會幫咱慶哥么,?!?p> “這不是讓關雎去頂替六姑娘么,只要蒙二爺看上她,,蒙慶龍的名額才能保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