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說,,無非是嫌我殺了一個不相干這人,,但是付小林,,你以為那人有多無辜,?”容玦加了柴火,火光更勝,,“他背地里替南暝干的好事,,你清楚嗎!你真以為事成后南暝澈會留他一命,?留下一個知道太多秘密的人,?”
小林愕然良久,卻添了一句:“也是,,你最想得開了,。對你來說只是殺了個人,根本不算什么,,而我卻是平生第一次看到我的朋友親手殺了‘我另一個朋友’,。血液黏在臉上,也許你都忘了本有的恐懼,?!?p> “不錯,我自小被裴淵訓(xùn)練,,手刃無數(shù)賢人志士,,鮮血濺面,我早已習(xí)慣,,多殺一人,,對我這個嗜血殺手來說根本不算什么?!毖援?,他倚上身后樹樁,合上雙目,,恰似睡去,。
“喂喂!”小林聽出容玦話里的異樣,,剛想前去,,卻被羽觴拉住袖子。
“小林子,,每個人經(jīng)歷不同,,想法自然會有所不同,,你硬是想讓容玦跟你往一處想,怕是不妥,,”羽觴托腮,,“假如你也像他般,過了段朝不保夕的日子,,這怕也要改一改你那‘仁善’的想法了,。”
小林靜默良久,,覺氛圍有些尷尬,,諾諾開口:“還沒問——你怎么來的?”
“自然是逃出來的,,”羽觴輕描淡寫道,,“隨后回南暝恰好遇到你們,想來敘敘舊,?!?p> 那日她被虛銅山莊之人從牢中帶出,又趁幾名童子不備,,偷偷逃開,,期間過程艱辛與否,她何必告訴眼前這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
小林聽她不再多言,,便知趣應(yīng)聲,誰知她卻轉(zhuǎn)了話鋒,,淡淡發(fā)問:“你與那未婚娘子近日發(fā)展得如何,?”
“自、自是甚好,,連我阿爹都說殷羅好得很呢,!”猝不及防的問句害他紅了臉,結(jié)結(jié)巴巴道,。
“那便好,。”火光映在她眼睛里,,宛若剎那流光,,察覺到一旁人的目光,羽觴傾側(cè),,搭上他的肩膀,,輕唉句,“小林子,,你說,,你何時才能長大?。俊?p> 他愕然不語,,低頭擺弄地上枝丫,,只感肩頭一輕,又覺悵然若失,。
阿爹叫他不去想依荷,、不去想羽觴,可直至現(xiàn)在他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可是,、可是……
沒有結(jié)果的,!不論過去,,還是將來,都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
“他竟然就這樣睡著了,?”羽觴輕嘆,小林循聲望望,,見她戳了戳容玦的臉,,后者倒是毫無反應(yīng)。
小林收回目光,,卻聽女子又道:“我這師弟打小桃花運便旺,,可今日卻不見那西城小郡主追討而來,她莫不是輕信了他們編排的故事,?”
“這倒不是,,他去南暝前說此去多艱,便遣人把畫燭送回西澤了,?!?p> 羽觴淺笑:“如今看來,他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里,,僅有一人未信于他,,可恰恰是這一人,很有可能會要了他的命,!”隨即轉(zhuǎn)頭看向尚處于錯愣中的小林,,冷靜道,“明日他醒來你只需說‘洛羽觴,,累了乏了,,想換一身份,過自在消遣的日子,,不必尋她,?!蛪蛄恕,!?p> “哦,,”小林應(yīng)聲,卻見羽觴漸遠(yuǎn)的背影,,大聲道,,“那你去哪兒?”
她腳步一頓,,輕呵:“自然是……過自在消遣的日子?。 毖援?,腳步輕盈,,漸行漸遠(yuǎn)。
*
距刑場那日已然數(shù)月有余,,伏音回到鳳棲宮,,懷素沫兒被秘密遣送回宮,唯獨羽觴自被人劫去后便沒了消息,。
如今草長鶯飛,,建木回春,伏音在宮中荒地為赤凌堆了個衣冠冢,,又在旁側(cè)栽了幾棵樹為之庇佑,,每逢每月初一十五都前去探望。
偶爾,,她會遇到路經(jīng)此地的南暝澈,,看他緊盯墓冢的碑文,眼中流露出異樣的神色,,往往他會開口,,問她近日過得怎樣,問下他安排的幾名小宮婢是否手腳利落,、有無苛責(zé)怠慢,。因近日與他日日得見,她詫異得厲害,,卻也照搬作答,,而后再各自告別,再于一路上聽盡旁側(cè)宮女的閑言碎語,。
她們說,,她與死了的那個王妃,那個禍國殃民的狐媚胚子,長得一般無二,。
每逢此時,,她都想笑——同一個人,又怎會不同,?
不錯,,太后之命不可駁回,南暝澈找了赤凌替她而亡,,于那些人眼里,,她伏音已經(jīng)是死了;而現(xiàn)下她所扮演的角色不過是個居住在鳳棲宮的閑雜人等罷了,。無名無分,,僅僅能博得閑極無聊之人的一笑。
也不知南暝澈跟下旨欲將她斬殺的太后娘娘說了什么,,那位娘娘沒有因她的再度出現(xiàn)動怒,,也沒有因而找過她的麻煩,只當(dāng)她是個透明人,,連宮宴都省去了她的席位,。興許她該感激,,多虧了那位娘娘,,她的日子過得愈發(fā)清閑,整日除了等待給她送飯的奴才,,按時吃飯睡覺外,,她便是思忖怎樣見到、如何報復(fù)那個人,。那個她無時無刻都想要見到,,都恨不得把刀插進(jìn)他胸膛的人。
*
起初有日,,鞭炮齊鳴,,鑼鼓喧天,就連幾個平日溫婉淑靜的宮婢就嚷嚷著要出去看熱鬧,。
不過那日卻剛好是赤凌的頭七,。
她因好奇詢問,便聽回來的沫兒喏聲道:“陛下將雁嬪封為正妃,,適才是封妃大殿,。”說完一句,,沫兒便變個法兒地安慰伏音,,身旁的婢女也從歡脫中抽離,個個作出悲戚狀,,掩袖以泣,。見伏音垂目不語,,懷素一拍石桌,憤憤道:“什么陛下,!什么恩寵,!都是假的!自娘娘來后就……”
伏音正想著怎樣借此機(jī)會偷溜出宮,,卻不防被懷素冷不丁的拍案嚇一跳,,隨后“撲哧”一笑。
當(dāng)夜,,那本應(yīng)在喜宴的人兒卻屏退左右,,立于鳳棲宮殿門旁。
驚訝之余,,她笑問,,陛下怎么得空來這里;作答者也只是笑,,移步到石階坐下,,一句“知道我為何不稱帝,不在名號上凌駕在東蕪之上嗎,?”問得很是突兀,。
酒氣涌入她鼻尖。她觀他面上微紅,,知其酒醉,,順口道:“不知道,為何,?”
南暝澈笑笑,,眼中恍若有閃耀的流星,道:“因為有時名號不得持久,,待一切尚未成熟之前,,我不愿冒險為之?!狈粽拐u這人何時如此謹(jǐn)慎,,連“本王”都不再自稱時,卻聽澈說:“我要做,,我就做全幻界的帝王,!我要讓那些曾經(jīng)看不起我的人臣服于我的腳下!我要看遍空靈幻界的山川河流,!到那時,,我再告訴你……”
“做夢!”她輕嗤,“你不過是在空想罷了,,沒做任何的實際行動,;你以為你靠著南暝富饒的土地四處掠殺,就配稱為完成你那宏圖報復(fù)了,?陛下,,恕我直言,你僅僅是在坐吃山空,、消磨各地官民的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