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撞,錦書覺得整個世界都搖晃了,。沈之璋來不及揉下巴,,只護(hù)著她不被砸到馬車門框上。聽得馬聲嘶鳴,,馬車外侍女護(hù)衛(wèi)驚叫,,一陣混亂后,才恢復(fù)平靜,。
小環(huán)連忙打起簾子探頭詢問:“公主,,您沒事吧?”
錦書捂著額頭虛弱地往前趴在窗前道:“沒事,,不要緊,,方才外邊怎么啦?”
“回公主,,方才撞了一個孩子,。”小環(huán)心驚膽戰(zhàn)地回答道,。
“什么,?”錦書慌了,回頭看沈之璋:“這……怎么辦?”
沈之璋連忙起身邊走邊道:“我先去看看怎么回事,!”說著便跳下馬車,。
豆萁小跑過來一臉慌張忙道:“二公子,大事不好了,,咱們闖禍了,!”
沈之璋轉(zhuǎn)到馬車一側(cè)一看,只見車輪下血跡斑斑,,一個衣衫襤褸十一二歲模樣的小男孩斜歪歪奄奄一息地靠著馬車輪,,一只腿上全是血跡。饒是沈之璋見過再多場面,,此刻也慌了神,,張口便訓(xùn)斥周圍的奴仆:“你們走路不看路的嗎?這么大一個孩子,,侍衛(wèi)奴才都是睜眼瞎不成,?”
春絹一臉驚魂未定慢慢上前:“駙馬爺,這是他自己拼命撞上來的,,奴婢們都沒反應(yīng)過來,,就……”
“現(xiàn)在說這些有什么用!”錦書跳下馬車一看這情景著急道:“快叫12……不是快送去醫(yī)館??!先救孩子再說!”
沈之璋連忙點頭道:“對對對,!豆萁,,快去!”豆萁得令就要跑,。沈之璋又環(huán)顧一周,,瞧著快到自己家門口了,又急切改口道:“哎呀莫找醫(yī)館了,,豆萁,,快去府上把咱們的莫大夫請過來!”
豆萁又應(yīng)下,,撒開腿朝沈國公府跑去,。
錦書幾步走到小男孩身邊,想確認(rèn)一下孩子的傷勢,,步伐之快春絹暗中想拉住她也不能夠,,只能眼瞧她蹲在孩子旁邊柔聲問:“小弟弟你現(xiàn)在覺得如何了?”
那小男孩一見有人過來,,飛快撲過來死死抓著錦書,,開口便大呼小叫的喊:“痛死我了,來人啊來人啊,!當(dāng)今權(quán)貴撞人了,!你得給我個說法!快來人??!權(quán)貴欺壓平頭百姓了!”一邊喊一邊往錦書身上撲去,,又抓又蹭的,。
錦書心中一愣,腦海里一個想法漸漸清晰:不是吧,?古代也有碰瓷的嗎,?
不過孩子是假傷比什么都強,錦書松了一口氣,,沒被他的陣勢嚇到,。倒是小環(huán)春絹被嚇得不輕,哭天抹淚的要拉開錦書和那個小孩子:“公主,!公主小心?。 鄙蛑斑B忙上去揪著小男孩,,將他拎在一旁,,命侍衛(wèi)們按住,自己又站在了錦書前邊擋著,,側(cè)頭道:“莫要過去了,!”
那小男孩一聽“公主”二字,先是一怔,,隨即又大聲嚎叫起來:“來人??!公主撞人了,!痛死我了!哎呦哎呦,!”一時路上行人紛紛停下,,圍成一個圈準(zhǔn)備吃瓜,指指點點的,。
錦書瞧這孩子實在是潑皮可惡,,心中壓下火氣問道:“撞到你哪里了?”
“腿,!?。∥业耐群锰郏 蹦呛⒆友b腔作勢喊了起來,。
“右腿還是左腿,?”錦書裝作一臉擔(dān)憂問道:“我看右邊腿上全是血,你動動看,?”
“是右腿,!我的右腿怕是要廢了!”說著他便捂著自己的右腿哼哼唧唧:“動不了了,!”
錦書瞧他果然入套,,嘲笑問:“小弟弟,不妨重新看看你究竟是右腿傷了還是左腿傷了,?”
那小孩子低頭看了一眼,,愣住了,干張嘴喊不出來了,。
場面一時奇怪起來,,沈之璋一看:這家伙明明左腿上全是血,怎么抱著右腿喊痛,?他這才反應(yīng)過來,,原是錦書給他下套呢!錦書與這孩子面對面,,看到的右腿實際上是這孩子的左腿,,故意詐他,他慌張中入了坑,,分不清左右,,抱著右腿便瞎嚷嚷起來。
沈之璋又打量一下這小子:眼珠子滴溜溜直轉(zhuǎn)冒著精光,,哪里像個受了傷的,?他當(dāng)下冷笑一聲:“我說怎么覺得不對勁,原來是你小子欺負(fù)在我身上了,,想要訛我,?你也不滿京城打聽打聽!你沈爺爺我是誰,!混賬小子,!要是真撞傷了你,你還有力氣在這里亂叫,!”
煮豆一看,,一下子跳過去,揪著小男孩的腿一把扒下褲子,,露出光溜溜的兩條腿,,哪里有傷,?于是便開口罵道:“小兔崽子就是準(zhǔn)備訛人呢!誰家的孩子,,忒沒道德了吧,?”
小男孩褲子被扒了,臉登時漲的彤紅,,捂著臉大聲哭了起來,。
一時吃瓜群眾紛紛點頭,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扭送去官府,,有傷也去哪里治吧!”沈之璋一甩袖子,,對錦書道:“回吧,!”
夏綾啐他一口:“真是傷風(fēng)敗俗!”扭頭便扶著錦書上馬車,。
一時煮豆和幾個小廝就要拖走那孩子,,錦書臨上馬車時多回頭看了幾眼,正瞧見幾個小廝去押那孩子的胳膊,,他突然撕心裂肺的叫了起來:“疼,!”
煮豆踹他一腳:“嘿!你還裝,?”
“疼疼疼,!”小男孩又叫了起來,眼角似乎也有淚花,,一臉痛苦,,不似有假??烧l還信他,?反手一綁,押著就要走,。
錦書本著人人平等尊老愛幼的原則,,又想到這里是封建社會,何況這孩子衣衫襤褸,,想開家境貧寒,,或許有什么隱情,?她于心不忍喊了一句:“且慢,!”
煮豆噠噠噠跑過來:“公主還有什么吩咐?”
“且等等,,我瞧他胳膊上真有傷,,先給他找個醫(yī)館瞧瞧再說,。”錦書吩咐道,。
沈之璋已經(jīng)上了馬車,,此時正探出頭來,皺著眉頭對錦書說:“你理他做甚,?就算是斷了胳膊也是他活該,!”
說話間,見豆萁拉著沈國公府上的莫大夫從人群中走過來,,一臉急切:“二公子,,莫大夫來了!”
煮豆笑著說:“不必了,,這小兔崽子沒傷訛人呢,!”
豆萁驚訝:“啥?”
瞧著大夫來了,,那被綁了手的小男孩突然沖著錦書磕頭,,一邊磕頭一邊流淚道:“公主娘娘千歲,小的知錯了,,只求這位大夫不要給小的看病,,給我父親瞧瞧吧,求您了,!小的把命給您都行,。”他原本只想訛點銀子給父親看病,,哪里曉得是撞上了京城出了名的紈绔官二代沈之璋的馬車,,當(dāng)下嚇傻了一半。直到莫大夫出來,,才點醒了他,。
“誰知你是不是騙人?”沈之璋說話間又下了馬車,,一臉不信任走過來道:“混賬小子,,這損招都想的出來,沒把你拖出去打死就已經(jīng)是我和公主仁慈了,!”
“小的沒有騙人,?小的確實是有苦衷,小的……”他一狠心道:“小的全家都是被二皇子……”
他才說了“二皇子”這三個字,,沈之璋身體猛地一顫連忙呵斥道:“豆萁,,還不快塞住他的嘴!是不是騙人,,等押回府去,,仔細(xì)拷問再說,!”
錦書有點懵了,只是隱約感覺這事有點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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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璋將這孩子帶回沈國公府,請大夫診治一番,,果然是受傷了,,胳膊骨折是真,左腿上只有些輕微的擦傷,。待處理好傷口后,,在煮豆和豆萁一頓恐嚇威逼利誘,他才說出來實情,。
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這孩子小名喚作阿正,,他父母原來都是在青樓楚館工作,,母親是樓里的歌姬,父親是琴師,。夫婦二人為了生活,,在煙花之地摸爬滾打多年掙點錢財,阿正這孩子從小便給樓里的姑娘跑腿買點東西,,或者傳信帶話討點賞銀,。
而德貴妃的兒子二皇子,也是個背地里喜歡鉆煙柳巷的人,。也不知道這可憐的夫婦無意間聽到了二皇子什么要緊的機密,,二皇子便下了毒手,阿正的母親當(dāng)場被一劍穿心,,而父親被打了個半死丟了出去,,傷重難醫(yī)。阿正這才鋌而走險,,做點偷偷摸摸或者碰瓷的勾當(dāng),,換點銀子給父親看病。
豆萁轉(zhuǎn)告他們這些內(nèi)幕時,,沈之璋蔫巴了,,錦書也相當(dāng)無奈。權(quán)利的斗爭,,往往都是陰暗暴力隱藏著難以發(fā)現(xiàn)的骯臟,。王權(quán)貴族斗爭,平頭百姓流血,。相比之下,,后宮里女人們的唇槍舌戰(zhàn),都不及這萬分之一兇險,。
“我早知道那個二皇子不是什么好人,,去青樓比我還勤快,沒想到這么……”沈之璋長嘆一聲,,沉默一陣子,,才吩咐豆萁:“給點銀子打發(fā)走了,告訴那小子要想活命閉好嘴巴,?!?p> “是?!倍馆近c頭出去了,。
錦書也認(rèn)同沈之璋的做法,這檔子事還是不要管為好,。他二人對視一眼,,彼此看著彼此,都沒有說話,。
有的時候,,人和人看一眼就知道對方是個什么心思。這件事情,,她和沈之璋都選擇裝聾作啞不多管閑事,。
錦書心里知道,其實她和沈之璋是同一類人,,胸?zé)o大志,,混吃等死,追求現(xiàn)實的快樂,,又冷漠自私,。都只關(guān)心自己當(dāng)下和未來的生活是否安穩(wěn),在意自己在意的人,。其余的,,就算是偶爾看到黑暗或者不公,看到別人處于危難之中,,只要不觸及自己的利益,,一概不管。
這個世界,,無論是什么年代,,英雄難做,還是做一個快樂的普通人更容易,。她高錦書既不是愛多管閑事的女主角,,也不是致力于改變世界的英雄,,有力氣管別人,還不如考慮考慮晚飯吃什么來的容易,。
錦書撇撇嘴,,站起來平靜道:“眼下沒什么事情了,我去和母親嫂嫂道個別,,就回公主府了,,若有什么宴請或者旁的事情,差人告訴一聲即可,?!?p> 沈之璋此刻何嘗不知道眼前的六公主是個什么人物?他心里明白的很,,于是十分理智冷靜的點點頭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