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回去之后,,云衣轉(zhuǎn)眼便將言策忘了,,滿心惦記的是那說了一半的話本,。
就算猜到那大抵脫不出一個忠奸的故事,,但故事講一半,,難免也讓人惦念,。
可一連三天,,從日出到黃昏,,云衣都沒再在那個茶館見到說書人,,敢說話的人,總是有些逃跑的本事的,。
云衣問過店小二,,那人什么時候還會再來,店小二搖搖頭,,說是得等這位爺自個兒高興,。
能被稱為爺?shù)娜司挂才懿桊^說書,講的還是不能說的話本,,這還真是個罕見的愛好,。
越罕見,也才越有趣,。
這號稱最混亂的一月,,云衣竟不聞半點風聲。
或許此時朝堂也是風起云涌,,奈何她布衣之身,,探不到半點消息。
其實她不是沒能力現(xiàn)在就混入朝廷,,頂不濟了入宮當個小宮女還是容易的,,但她怕破壞那人的計劃。有人正千辛萬苦地替她鋪路,,她應該袖手享享福的,。
應該游船賞花,、煮酒溫茶,這樣的時候,,哪怕多睡些時辰都是對這時光的辜負,。
這樣的時節(jié),有花有酒,,也該有美人相伴的,。
于是當云衣一身男裝地出現(xiàn),險些驚掉了皇甫老祖的下巴,。
“怎么樣,?”云衣一打折扇,學著那些富貴公子走了兩圈,,“帥不帥,?”
帥是談不上的,但纖瘦的身形,,配上精致的眉眼,,紫衣玉冠,轉(zhuǎn)身擦肩時偶爾流露出些似真似假的情意,,年方十五的少年郎,,最迷人的,便是那輕佻而懵懂的情意,。
但這些,,皇甫老祖是不懂的,他第一個想到的是,,“你又要去哪惹禍了,?”
“什么叫惹禍,”云衣不滿地收了折扇,,“我惹過禍嗎?”
她可是素來求個寧靜安穩(wěn),,從不招惹是非,。
“是是是,”皇甫老祖應付得十分敷衍,,“你這是要去哪,?”
云衣一揚眉毛,甚是得意,,“青樓,。”
她本以為皇甫老祖會攔上一攔,,不想二人一拍即合,,“好主意,!”
“老祖宗為老不尊啊?!弊咴诼飞?,云衣不住地調(diào)侃,皇甫老祖也不在意,,還一條條跟她列舉這青樓的妙處,。
“這世間最美的酒一定在青樓?!?p> “你不知道,,這青樓里的小曲兒比那宮中的還動聽三分?!?p> “這青樓里的......”
直到他們走進了滿屋脂粉之間,,用皇甫老祖自己的話說,他還沒數(shù)完這萬分之一,。
云衣笑笑,,由著人引著,上了二樓,。
今日,,原是爭花魁的日子。
待賓客落齊,,一個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方才登場,,琴棋書畫,各展所長,。
云衣的心卻不在下面,,她認真地看著對面雅座,那是在京中有些地位的人才能坐的位置,。
縱是不著官服,,單看舉止也能看出些地位高低貴賤。
高官大員坐在中間,,貌似謙遜地四下讓酒,,然后自己一杯先干了。
豪門子弟高聲鬧著,,向臺上丟著賞錢,,聲音隱隱蓋過了場上。
還有些清雅君子相的文人,,心中誡著坐懷不亂的故事,,眼神卻不住地往那些姑娘身上飄。
這不是什么爭花魁,,這分明是高官貴族交際的會場,,所有的歌舞,,不論多么驚艷,都只能淪為背景,。
但云衣,,真的是來看花魁的。
這里有許許多多的女子,,她們的長相各不相同,,卻集中了相同的氣質(zhì),媚,。
一個個媚眼如絲,、惑骨天成,就算沒吸引到那些大官的注意,,也是將常人迷得夠嗆,。
皇甫老祖靠著椅背,幾乎要躺下了,,半瞇著眼,,聽著咿咿呀呀的小調(diào),看上去甚是愜意,。
云衣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終是將目光落在臺上。
臺上的女子正在跳舞,,水袖竟舞出幾分凌厲的感覺,,這看上去應該是個快意灑脫的女孩子,卻渾身散發(fā)著相反的氣質(zhì),。
這真的十分違和,,云衣邊看邊想,卻又忍不住贊嘆,,這性子能修出如此氣質(zhì),,也是不易。
狐媚惑主,,看了許久,,云衣漸漸明白了這從前只在史書中見過的四字,雖說紅顏禍水實在是對美人的偏見,,但她莫名開始理解那些耽于美色而留下千古罵名的君主了,。
溫柔鄉(xiāng),,英雄冢,,古訓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云衣突然想起了那日未聽完的話本,,那還是不是也是個英雄難過美人關的故事,?
言策氣急說那是瞎編,,對了,言策,。
云衣發(fā)現(xiàn)她幾乎把這人忘了,,那日他倆誰都沒問彼此為何出現(xiàn)在這里,她無牽無掛閑逛至此還可以理解,,那言策呢,?也是閑逛至此?
云衣在心里搖搖頭,,不應該,,他還有鐵劍門,可他似乎真的很少待在鐵劍門,,云衣回憶了一下,,五個月內(nèi),自己也不過只見了他兩次,。
還有那個門主,,她一次都沒見過的門主。
按理說現(xiàn)在鐵劍門也與她無關了,,但她既然想起來了,,就突然想弄清楚這背后的事情。
言策出現(xiàn)在永安城,,冥冥之中,,她總有種感覺言策和永安城外那個清風寨有些關系。
他們想攻打的不會就是弈風國吧,?云衣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若是如此,她還真不那么好辦了,。
云衣對弈風國是有所圖謀的,,她想搞清楚這一國純正而豐厚的氣運究竟從何而來,可能進入氣運海的只有一國之主,,連國師都不行,。
弈風國君一介凡人,自是不懂這些,,但有人懂,,比如那個國師。
她甚至懷疑那人就是聞著這氣運的味兒來的,,不然怎么能如此精準的下界就成為了弈風國的國師,。
云衣正愣神想著,恍惚間被臺上一聲鼓嚇了一跳,這聲鼓無疑震醒了所有走神的人,,對面雅座上,,所有人皆放下手中的事,此刻正往下面看,。
鼓是戰(zhàn)鼓,,據(jù)說這是每年選花魁的保留節(jié)目,由當選的花魁打響這一面戰(zhàn)鼓,,為的是振聾發(fā)聵,,永遠警醒弈風那些沉溺女色的人。
云衣笑了,,那么纖弱的女子敲響了那么重的鼓,,這世上一等一販賣女色的地方,在告誡世人莫沉溺,。
“這永安城真真有趣,。”夜色中,,云衣這么跟皇甫老祖說,。
她不知道,她說這話時,,眼里正閃著,,名為野心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