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
元笙二十三年,八月二十二日,,蘇臺,。
清晨凝結(jié)成的露珠大大小小的覆在路旁的雜草上,晶瑩透亮,。這是天降的圣物,,自然人人都有份,不僅在草叢中可尋,,樹葉上,,稻田里,,甚至在小青蛙的背上,,都或多或少的可見這種珍珠,。它們雖不起眼,卻是真正的無價之寶,。
噠噠的馬蹄聲傳來,,配有馬鞍的馬蹄輕巧地掠過了茂盛的路邊草,,涼涼的,那是露水的溫度,。
“吁~”
一個四十出頭的男子翻身下馬,,輕巧的落在地上。
“奚老三,,有你的信,!”一聲洪亮的話語打斷了爭先恐后的雞鳴聲。
過了一會兒,,木門被推開,,奚添三迫不及待的結(jié)過了郵差送來的信——這可是他有生以來收到的第一封信呢。
“奚老三,,這個信是打洛桃源來的,,怎么,你在那兒有什么親戚嗎,?”郵差好奇的問。
“哪兒啊,,我家娃在那兒報名謙瀧書院呢,!”奚添三臉上洋溢著帶著鄉(xiāng)間特有的淳樸笑容。
“啥,,你是說謙瀧書院,!你家娃了不起,志向那么高呢,,據(jù)說那兒名氣很大的呢,,每兩年都有不少人去,好像有上千人呢,!鄰鎮(zhèn)也有人去,,不過早就回來了,應(yīng)該是失敗了,?!编]差用手指向了就在山那頭的常塘鎮(zhèn)。
奚添三沒有見外,,畢竟他和這位郵差已經(jīng)是老交情了,。于是他當(dāng)著郵差的面,把信封拆開了,,激動的說:“呦,,瞧瞧,果真是我孩兒的字跡,?!鞭商砣m然沒怎么上過私塾,,但字還是認(rèn)得幾個的,不多,,勉強能看懂信的內(nèi)容,。
“哦,是我兒通過考試了,,進(jìn)入謙瀧書院了,!”奚添三更加激動的喊,用不敢相信的眼光,,把信上上下下又看了幾遍,,確保理解正確。
“誒呦,,是嗎,,那可得好好慶祝慶祝呢,我在此祝賀了,?!编]差雙手握在一塊兒,做出了拜和的手勢,。
“怎么,,有沒有空來俺家喝幾盅,這個事兒可得好好慶祝慶祝,,尤其是你這個好消息帶來的信使,。”奚添三是個勤懇的木匠,,雖然說手藝好,,但依舊不能把他的家境從不富裕中解脫出來。為了節(jié)省開銷,,他也極少飲酒,,家里珍藏的兩壇還是八年前外地親戚過年之際送來的,一直沒舍得喝,。
“那敢情好啊,,老弟可有幾年沒有見著你喝酒了,到時候再約上幾個親戚朋友,,咱們好好高興高興,。”郵差答應(yīng)的十分爽快,,隨后便上馬趕往下家送信去了,。
奚添三看著郵差消失在了曲折的泥濘小道的盡頭,欣喜的大步往客廳走去,。干啥去了,?找酒去了唄,。
“酒被你收到哪里去了?”
“客廳木柜的最上頭,?!睆睦镂輦鱽砹怂拮拥幕卮稹?p> 幾家歡喜幾家愁,,在蘇臺鎮(zhèn)的另一端,,嚴(yán)厲的呵斥聲從深宅大院中傳出。
“瞧瞧別人家的孩子,,再瞧瞧你,!人家一個木匠的兒子就能成功的考進(jìn)謙瀧書院,你呢,?啊,,復(fù)試就被淘汰了,還有臉回來,!虧你還是我沈撼的兒子,,那么些年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嗎?”只見一個年近半百的穿著華麗衣著的男子手中握著戒尺,,指著半低著頭的沈揚毫不留情的訓(xùn)斥道,,根本不顧一旁的管家與看似漠不關(guān)心實則偷偷看戲的仆人們的存在。
“爸,,你怎么能這么說呢!這謙瀧書院的招生本就殘酷,,上千人中才角逐出一百人,,再加上今年第二輪測試特別的變態(tài),難度特別高,。我一時疏忽大意不也是人之常情嘛,。再說了我第一輪成績那么好,前百呢,!論實力,,我絕對是千人中的佼佼者?!鄙驌P一臉不服氣的反駁道,。
“胡說八道,你以為你隨便狡辯兩句就能騙過我嗎,?異想天開,。人家怎么就過了呢?你自己有沒有好好想過,?”沈撼憤怒的抬起右手,,揮動戒尺,,卻在打向他的過程中,明顯的減了速,,輕輕的打在他的左肩,,一點也不痛。
“哼,,奚寧安他一個木匠的兒子有什么資格值得本公子替他考慮,,不過就是運氣好點罷了呢,又不是實力問題,,有什么好講的,。”沈揚眼神中露出一絲不屑,,用力的甩了甩右臂,。
“揚兒,跟你講了多少遍了,,不要自欺欺人,,你騙我們遲早騙到的是你自己?!?p> “哼,,愛信不信!”沈揚氣憤的向著大門奪路而去,,丟下一句話,,嚇去了半路中意欲阻攔的仆人。
“你這個逆……”沈撼急火攻心,,把內(nèi)心所有的怒氣都發(fā)泄到那把可憐的戒尺上,,把它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蹦了兩下,,最后無力的倒在了地磚上,。
一旁的管家好不容易見到了能插隊調(diào)解的機會,便立即上前打算緩和一下氣氛,。
“老爺,,少爺他還小,不懂您的用心良苦,,您也犯不著和他計較,,息怒,請息怒,,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可別因為這事兒就氣壞您的身子啊!”管家面對勃然大怒,,怒火中燒的沈撼沉著冷靜地勸說著,。
管家是府內(nèi)的老人了,自小就與沈撼一塊兒長大,,像這類沖突的事情,,他也是司空見慣了,勸告起來也顯得輕車熟路,。畢竟他們倆之間還是有不錯的情誼的,,沈撼即使沖著他們之間情誼的面子,也得把自己心中的火咽下去,。
管家無奈的往空空蕩蕩的門口瞥了一眼,,心中冒出一句淤結(jié)已久的話——“為何自古富華門下少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