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隨忍不住笑。

　　他抬頭看著窗戶邊的女孩。

　　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說:“蘇執(zhí),，我好愛你,。”

　　愛到心都想挖出來給你,。

　　那邊靜默了十幾秒,。

　　才聽見女孩聲音沙啞，還帶著重重的鼻音:“我也是,?！?p>　　好愛好愛。

　　耳邊有細(xì)微的抽泣聲,。

　　他猛然抬眼,，盯著窗前那抹倩影，緊張問:“你怎么了,？聲音怎么沙啞成這樣,？”

　　蘇執(zhí)含笑搖頭，聲音又變回了少女特別的清甜,，很輕,，很柔，像夢境一般:“沒事,，我就是太高興了,。”

　　顧隨勾唇一笑:“真的高興嗎,？”

　　“真的,。”

　　“那你早點(diǎn)睡,，我明天來接你上學(xué),。”

　　“好,?！?p>　　卻在他快要掛斷電話時,，女孩急忙叫住他。

　　“顧隨,?！?p>　　他勾勾唇，聲音慵懶答道:“怎么,，舍不得我?。俊?p>　　女孩忍不住笑,。

　　可大朵大朵的淚一直順著面頰往地上落,，她用很輕的聲音說:“顧隨，再見,?！?p>　　他笑著答道:“再見?！?p>　　掛斷電話的蘇執(zhí)身子一軟,，狠狠地跌在了地上。

　　她好想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腸寸斷。

　　身前響起了腳步聲,。

　　她抬頭去看時,，是宋揚(yáng)可愛又純真的臉。

　　他小小的眉頭皺起:“執(zhí)姐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負(fù)你?！?p>　　蘇執(zhí)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看著他,，痛哭道:“我真的什么都沒有了?！?p>　　媽媽沒了,，顧隨沒了。

　　什么都沒了,。

　　天微微亮,，顧隨就起床去了蘇執(zhí)家的巷子口。

　　他準(zhǔn)備了一份禮物,。

　　偷偷放在了她的抽屜里,。

　　昨天晚上，他看到了他的蘇執(zhí),。

　　燈光很暗,，樓層很高,。

　　他看不清她的臉。

　　她一定也很高興吧,。

　　那個舞,，他偷偷的學(xué)了大半個月，在一起的第一個圣誕啊,。

　　他恨不得,，把全世界都送給她。

　　一直等到下午,，他的心才隱隱有些不安,。

　　接到許沓電話時，他的心涼了一大截,。

　　“隨哥,，蘇執(zhí)退學(xué)了?！?p>　　退學(xué)了……退學(xué)了。

　　他感覺他的世界,，好像突然失去了色彩,。

　　走在街道上，他的耳朵,，聽不到聲音了,，只在反反復(fù)復(fù)重復(fù)三個字，退學(xué)了,。

　　他的蘇執(zhí),，一聲不吭的離開了他。

　　回了學(xué)校,，宋暖和許沓在等他,。

　　他一言不發(fā)的去了高一一班，里面只有一個奶白色的禮物盒,。

　　是他送給蘇執(zhí)的圣誕禮物,。

　　是什么事讓她走的這么急？

　　連學(xué)校都沒有回來看看,。

　　都沒有跟她的顧隨,，好好道個別。

　　他像個被抽去靈魂的骨架,，行尸走肉在這個世界,。

　　一直到許沓過來勸他。

　　許沓永遠(yuǎn)都忘不了那天的顧隨,。

　　他微微低著頭,，坐在學(xué)校后山的一棵樹下,，手里是他精心準(zhǔn)備的禮物。

　　他叫了一聲:“隨哥,?！?p>　　顧隨抬頭看著他，眼眶泛紅,，里面是絕望,，是悲傷，像個失了魂魄的木偶,，麻木,，呆板，毫無生氣,。

　　他嗓音沙啞:“好好的一個人,，怎么說不見就不見了?！?p>　　許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好像這個時候，他不管說什么,，都已經(jīng)沒用了,。

　　顧隨伸手捂住自己的臉，身體在顫抖,。

　　他說:“真遺憾,，還沒來得及教會蘇執(zhí)愛我，她就走了,?！?p>　　后來的一中，還如往常一樣,。

　　唯一遺憾的,，是走了兩個年級第一。

　　一個是高二的年級第一——宋鳴,。

　　一個是高一的年級第一——蘇執(zhí),。

　　是一夜之間。

　　一個喝醉酒的少年跌跌撞撞沖向一個漆黑的巷子,。

　　他喝了一口手里的酒,，將酒瓶狠狠扔在地上。

　　他陰笑了起來,。

　　對著一棟房子的三樓,，大喊了一聲。

　　“蘇執(zhí)，你憑什么不要老子,？”

　　我等了這么久了,，你都不肯回來看看我。

　　我也是個平凡人,，哪有那么多時間等你,。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我一樣，等你一年又一年嗎,？

　　我也會變的,。

　　你再不回來，我就要老了,。

　　他一個踉蹌,，猛然跌在地上。

　　面部向下,。

　　他緊挨著泥土,，心和地面一樣冰涼。

　　他的蘇執(zhí)走了,。

　　還沒有回來,。

　　他不明白，好好的愛情,，怎么就變成了這樣,。

　　那個說好不后悔的姑娘。

　　逃得無影無蹤,。

　　他等了好久，只有孤獨(dú)和他作伴,。

　　倉促回家,。

　　他進(jìn)了角落里的一間房。

　　床上蜷縮著一個中年女人,，女人脖子上鎖著一道鐵鏈,。

　　他眼尾泛紅。

　　凌亂著步伐朝女人走去,。

　　他坐在了床邊,，輕輕拂了拂女人的頭發(fā)。

　　顧隨笑了,，語氣中透著這半年來從不曾有過的溫柔:“媽,，我有喜歡的女孩了，本來想帶給你看看的,，可是我找不到她了,。”

　　“她叫蘇執(zhí)，是高一年級第一,，也是?；ǎL得很漂亮,，乖乖的樣子讓我的心都軟了,。她為我打過一次架，那時候我好心疼好心疼,，那么好看的臉,，被抓傷那么長一道，我舍不得她吃苦,，你說,，她是不是好喜歡我？”

　　女人迷茫的眼眨了眨,，望著他傻傻一笑,。

　　得不到回答，他的眼輕輕下垂:“是啊,，她那么優(yōu)秀的一個人,，怎么會喜歡我呢，她什么都好,，就是不夠愛我,，不然，她肯定不會一聲不吭的離開吧,。你知道我有多生氣嗎,？我好想去死，死了,，就什么都不想了,，可是我又怕，我怕我死了,，她回來就找不到我了,。”

　　顧隨沙啞著嗓音,，最后忍不住紅了眼眶,。

　　“即便如此，”他接著說:“我還是喜歡她,，喜歡的要死,，如果可以，我想把我的心挖出來給她看看,，讓她知道,，這里,，曾經(jīng)因她跳動過，后來停下,，也是因?yàn)樗?。?p>　　這天夜里,，他有好多好多話想說,，可是女人睡著了，在月色下,，那張臉顯得格外安靜,。

　　他想起了另外一個人。

　　那個人睡著時,，也很好看,，像只慵懶卻又精致的喵咪。

　　她僅是站在那兒,。

　　他的心就軟了,。

　　他想看她笑，想聽見她的聲音,。

　　那樣清甜,，美好的聲音，他卻再也聽不到了,。

　　像是一場夢,。

　　夢醒了。

　　他的蘇執(zhí)不要他了,。

　　他還是一個人,，從天堂跌入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是啊,。

　　他本就是個從地獄跑到天堂茍且偷安的惡魔，擁有的,，理應(yīng)失去。

　　比如蘇執(zhí),。

　　那年圣誕節(jié),，樓下的十七歲少年。

　　用心跳完最后一段舞后,。

　　他的姑娘,，卻徹底離開了他，沒有留下只言片語,，沒有說過太多情話,。

　　她只是走了。

　　像從未來過一般。

　　像是想到什么,，他發(fā)了瘋一般沖下樓,。

　　終于在一間昏暗深沉的房間里翻箱倒柜了許久，終于找出了一個正方形的禮物盒,。

　　是一個淡綠色的,，上面貼著一個黃色小皺菊。

　　那是蘇執(zhí)送給他的圣誕禮物,。

　　也是他這輩子,，都不愿提起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