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唯一時代
傍晚時分,,店里開始清理貨物準(zhǔn)備關(guān)門,,李蒼玉則開始盤帳。
一切如昨,,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但李蒼玉感覺自己,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來到大唐后的第一次“大起大落”,。
就在今天,,他真正有了自己的人生定位,,有了一個“以愛之名”也無法阻擋的追尋目標(biāo)。
他不想再當(dāng)咸魚,。他決定矢志不渝,。
這種日子,應(yīng)當(dāng)浮一大白,!
所以李蒼玉做帳的時候把高栝叫到了身邊,,讓他今天不用在店里吃飯。無論那個醉兮兮的猥瑣男來不來,,兄弟倆今天必須出去奢侈一回,,喝酒去!
帳還沒做完,,猥瑣果然來了,,在那里一個勁的砸店門,“開門,,開門,!我是你們大掌柜的朋友!”
李蒼玉一個勁好笑,,請問你知道大掌柜姓什么嗎,?
伙計連忙去開門,把這位得罪不起的“大掌柜的朋友”請了進(jìn)來,。
李蒼玉叫高栝給他沏了一杯茶,,“先坐會兒,我還有點(diǎn)事情沒忙完,?!?p> “好說?!扁嵞行Σ[瞇的擔(dān)著茶飲了一口,,“咦,這個茶好特別??!”
“咦,你這個字寫得不錯嘛,!”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哈哈哈!”
李蒼玉直咧牙,,這貨好煩哪,!
連高栝都有些看不過眼了,“我哥在盤帳,你安靜一點(diǎn),?!?p> “小兄弟,別這么兇嘛,!”猥瑣男笑嘻嘻的道,,“我是你哥的朋友,知道不,?”
“朋友個屁,!”高栝是個直性子,“我哥都不認(rèn)識你,!”
猥瑣男一急,,“哦喲!誰說不認(rèn)識,?”
“那你說,,我哥姓什名誰?何方人士,?”
猥瑣男笑嘻嘻的,,“在下郝仁,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呀,?還有令兄,,高姓大名呀?”
“好人,?哈哈哈,!”高栝大笑,“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李蒼玉無法忍了,,“你們兩個,都給我出去,!”
這兩個家伙灰溜溜的出去了,,李蒼玉總算落得個清凈,花了點(diǎn)時間把帳給做好,,然后走出了書房來,。
高栝和那個“郝仁”,居然已經(jīng)勾肩搭背的聊成了火熱,。
“栝弟,今晚咱們一定要狠狠的喝個痛快,!”郝仁放聲大笑,,“喲,你哥來了?!?p> 栝弟,?叫得這么親熱……
李蒼玉有點(diǎn)無語啊,這兩人怎么滿副相見恨晚的模樣,?
“阿狼哥,,郝大哥人很不錯!”高栝上前來笑哈哈的說道,,“他說請我們?nèi)ズЬ扑?,酒肉管夠!?p> 李蒼玉笑了,,于是你就果斷投靠他了,?
“走吧!”
三人結(jié)伴出了門,。
店里的伙計們一個個的羨慕嫉妒恨,,你看我們大掌柜,隔三岔五的就有人請他好酒好肉,,有人送他金幣,,還有美女上門拜他!——他才來長安幾天哦,?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了!
各種糾結(jié)與郁悶之后,,他們開始滿懷期待的等著大掌柜回來——可能會像那天一樣,,給我們打包帶來好酒好肉哦!
以李蒼玉這些日子以來的了解,,東市是長安的高檔商業(yè)區(qū),,客流量并不如西市來得那么猛烈。放眼整個東市,,最有人氣的就是胡姬酒肆,。
下午一但開市,那些養(yǎng)眼又奔放的美艷胡女,,穿著熱辣性感的異族服裝,,在自家酒肆門口奏起美妙的音樂跳起勾魂的舞兒,吸引和拉攏往來的客人進(jìn)店消費(fèi),。但她們還就只是跳舞和賣酒,,最多和相熟的酒客飲上一兩杯。這一點(diǎn)和平康坊的女子截然不同,。
到了晚上東市的坊門關(guān)閉,,胡姬酒肆就是整個東市最熱鬧的地方,。除了住在東市的客商經(jīng)常來此小聚飲宴,更加不乏才子名士和達(dá)官顯貴的身影,。
三人結(jié)伴走到了東市的西北角,,這里連成一片的都是酒肆。
“去哪一家,?”李蒼玉問郝仁,,這家伙一看就是這里的常客,。
“跟我來,。”
郝仁還賣起了關(guān)子,,背剪著手神模神樣的走到了前面,,最終在一家掛著一面“三勒”牌匾的店前停下。
“二位小兄弟,,可曾知道何謂三勒,?”郝仁問道。
高栝的第一反應(yīng),,是仰頭看向了他的表哥,。
李蒼玉笑了笑,“我曾聽說,,三勒是指摩勒,、毗梨勒、訶梨勒,。這是三種植物的果實(shí),,可食用可入藥。用這三種果實(shí)釀出的果酒特別美味,,號為三勒漿,。這應(yīng)該是從波斯傳入的釀酒之法?!?p> “不愧是東市的大掌柜,,果然見聞廣博?!焙氯蕵妨?,笑道,“其實(shí)波斯三勒釀酒傳入中原之后,,我們唐人依照此法造出了許多種的三勒漿,。但無論怎樣模仿怎樣改進(jìn),永遠(yuǎn)超越不了從遙遠(yuǎn)西域,,千里迢迢運(yùn)來的正宗三勒漿,?!?p> “這家就是正宗?”李蒼玉看著那個“三勒”的牌子,,心想從那么遠(yuǎn)的地方運(yùn)來的酒,一定超級貴,!
郝仁神氣兮兮的呵呵一笑,,上前敲門。
坊門半閉之后全城宵禁,,胡姬酒肆和平康坊都是關(guān)起門來營業(yè),。這是所有長安人都知道的規(guī)則和潛規(guī)則。
門打開了,,出來一名渾身如同包裹在火焰之中的紅裝胡女,,濃眉大眼深框碧瞳,長長睫毛都打了卷,,生得嫵媚而野性,,異常美艷。
“郝仁,,你來了,!”胡女張開雙臂,給了郝仁一些極為熱烈的擁抱,,還在他臉上一陣親吻,。
李蒼玉當(dāng)場愣住,我一直都以為,,相比于平康坊來說胡姬酒肆的風(fēng)味會清淡許多……這姑娘,,卻比爆炭還要更能燃燒啊,!
高栝滿副緊張,,看那模樣都想躲到李蒼玉身后。
“哈哈,,松開,、松開!”郝仁大笑,,對李蒼玉道,,“別見怪,這是我相好,??的燃В靵硪娺^我兩位朋友,。李蒼玉,,高栝,。”
李蒼玉和高栝這才釋然,,與康娜姬見過了禮,。
“娜姬”是唐人對胡人女子慣用的稱呼,意思大約相當(dāng)于“漂亮的女子”,。
康娜姬領(lǐng)著三人走進(jìn)酒肆,,肆中已經(jīng)有了十余名酒客,分別坐在矮小柵欄分隔開的一格格的小間內(nèi)飲酒,。正廳當(dāng)中有兩位滿臉虬髯大須的男子在演奏音樂,,郝仁說那就是康娜姬的父親和叔叔。
“他們是西域康國人,?”李蒼玉問道,。
“是的?!焙氯实?,“來長安十幾年了,還從來沒有回去過,?!?p> 李蒼玉點(diǎn)點(diǎn)頭,“康”姓是長安胡人當(dāng)中較為常見的一個姓氏,,它出自于西域康國,,屬于昭武九姓之一。
康娜姬將三人領(lǐng)到一處小間內(nèi)坐下,,相鄰的小間有人置起了屏風(fēng),,看不見人。于是康娜姬也問他們,,要不要置屏風(fēng),。
郝仁大咧咧的一揮手,“你都不該有此一問,,我從來不置什么屏風(fēng),。趕緊給我們上酒上肉才是正事!”
“知道啦,!”康娜姬又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踩著舞步邊唱邊跳的就走了,像一個舞動的火焰精靈,。
李蒼玉仿佛明白,,為什么胡姬酒肆的生意這么好了。有這樣奔放開朗,、熱情洋溢的胡姬,,很輕松就能感染到店里的每一位酒客,,讓他們忘記憂愁開懷暢飲。難怪李白在長安的日子里,,也多半都是在胡姬酒肆當(dāng)中消磨時光,。
“他們,還有康娜姬,?!焙氯手噶酥笍d上正在演奏音樂的兩個胡人男子,說道,,“做夢都想著成為一名真正的唐人?!?p> “他們來了這么多年,,還沒有戶籍嗎?”李蒼玉問道,。
“那不重要,。”郝仁笑著搖搖頭,,“戶籍對他們來說,,根本不叫事。只要沒有作奸犯科,,他們在長安經(jīng)營酒肆一段時間后,,很容易就能申請到商人戶籍?!?p> 李蒼玉不禁好奇的問道:“那還有什么別的要求嗎,?”
郝仁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只有這里發(fā)生了徹底的改變,,他們才能成為一名真正的唐人!”
李蒼玉微微一怔,,腦海突然涌出了海量的信息,。同時他也明白,郝仁以手指心,,是什么意思了,。
大唐的胡人有很多很多,長安城里就有不低于十分之一的人口,,是胡人,。他們當(dāng)中絕大部分人最大的奮斗目標(biāo),就是成為一名真正的“唐人”,。
但是他們渴望的,,絕對不是一紙“戶籍”,。
能說漢語能識漢字,接受大唐的風(fēng)俗,、讀懂大唐的文化,,從內(nèi)心深處把自己也看作是一名唐人——這樣的人,只要你說自己是“唐人”,,那你就是,。
有沒有戶籍,根本就不重要,。
不以外表,、種族和血緣來區(qū)分族別,而是從“文化”層面來進(jìn)行判斷,,這就是大唐時代獨(dú)有的民族政策和民族觀念,。
正因?yàn)榇筇朴兄@樣開放的國家政策與包容的社會風(fēng)氣,才讓無數(shù)的胡人融入到了中華民族當(dāng)中來,。其中不乏留名青史的功臣與大將,,名人與才俊。他們除了給大唐帶來世界各地的財富與智慧,,還在不斷的開拓大唐的胸襟與眼界,。
現(xiàn)在,羅馬帝國的金幣,,威尼斯的玻璃,、大刀士革的彎刀,波斯的美酒,、印度的僧侶,、于闐的畫師、龜茲的樂工,、日本的學(xué)子,、新羅婢昆侖奴……云集中原,為唐所用,!
敞開胸懷擁抱世界的大唐,,也正在笑傲于世界之林。大唐的文明已經(jīng)散播到了世界各地,。許多的“唐人街”將從現(xiàn)在開始,,流傳千年而永不磨滅。
現(xiàn)在就是中國在整個古代歷史時期,,唯一一個,,在全方位整體上領(lǐng)先于世界的輝煌時代。
唯一。
但是這個輝煌的時代,,很快就要因?yàn)橐粓觥鞍彩分畞y”,,而走向徹底的終結(jié)!
想到這里,,李蒼玉禁不住悶哼了一聲,。
“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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