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上邪》
事實證明,,李蒼玉的禮物沒有白送,。
就在他有點為難的時候,曉心語從旁說了一句:“齋主,,今日不妨帶紅綢與嬋娟隨行伺候,。我們幾個就留在家里,,著手準(zhǔn)備榮王壽誕所需的應(yīng)用之物,。”
“可以,?!蹦钆饝?yīng)得很干脆,然后笑意濃濃的看著李蒼玉,,“你意下如何,?”
“咳,那就……”又被看穿了的李蒼玉,,感覺有點小尷尬,,“去吧!”
念奴笑了,,“聶食娘,,先帶他去見嬋娟。半個時辰以后,,我們出發(fā),。”
“是,,齋主,。”聶食娘應(yīng)了諾,,對李蒼玉道:“走吧,,我?guī)闳ヒ妺染昝脙骸_?,這樣你都不臉紅,,厲害啊,!”
“君子坦蕩蕩,。”李蒼玉兩手一攤,,滿副理所當(dāng)然,,“我為什么要臉紅?”
“哈哈,!”聶食娘大笑,,“看來你不光是身價漲了嘛!”
李蒼玉嘖嘖暗嘆,,這姐們兒罵人,,都不用帶臟字!
駕車的紅綢提醒道:“齋主,,再過半個時辰,,坊門恐怕就要關(guān)閉了,。”
“無妨,?!蹦钆Φ溃安皇怯幸晃唤鹞嵊吾柙谶@里嗎,?”
李蒼玉呵呵直笑,,看來我這一身新皮,用處還挺大,!
稍后李蒼玉就跟著聶食娘來到了后廂別院,,發(fā)現(xiàn),嬋娟已經(jīng)沒和聶食娘同住一屋了,,而是住進了另一個單獨的房間里,。
這房間雖然不大但挺雅致,屋外有一圈小籬笆,,里面種了一小片花草,。窗簾處,還懸了一串用紅絲串聯(lián)起來的玉石片,。
一但風(fēng)起,,玉石片就會相互撞擊發(fā)出叮咚悅耳的聲音。唐人把它做占風(fēng)鐸,,或者驚鳥,,這其實就是最古老的風(fēng)鈴。
但是大唐的風(fēng)鈴并非是用來裝飾,,它一向與佛法,、祈福、解厄和風(fēng)水脫不了干系,。
“小……”聶食娘喊了一半停住,,仿佛是覺得再稱呼李蒼玉為“小子”有點不太合適,改口道,,“金吾郎,,你知道驚鳥懸于西南方的窗下,有何用意嗎,?”
李蒼玉被問住了,這還真是自己的知識盲點,,于是道:“還請姑娘賜教,。”
“嘿嘿,!”聶食娘小聲道,,“其實我也不懂,,我是問了別人才知道的?!?p> “你就直說不行嘛,?”
“你這人,跟姑娘說話咋這么沒耐性呢,?”聶食娘瞪了一眼,,再道,“別人說西南方的窗下,,那是‘巨入艮坤,,田連阡陌’。嬋娟是在為你祈福哩,,盼著你早日升官發(fā)財,!——好家伙,這一招還真是靈驗,,哈哈哈哈,!”
這一陣奔放的大笑,想不驚動嬋娟那是絕對不可能了,。她推門走了出來,,一眼就看到了李蒼玉,當(dāng)下眼睛就亮了,。
“老規(guī)矩,,你倆玩吧,我去替你們把風(fēng),!”聶食娘很仗義的轉(zhuǎn)身就走了,。
李蒼玉走到嬋娟面前,“近來還好嗎,?”
“挺好的,。”嬋娟上下的打量李蒼玉,,臉都有一點紅了,,“好看?!?p> “意思是我以前,,就不好看嗎?”李蒼玉笑道,。
“以前的褞袍和戎服,,確實不好看?!眿染晡⑿?,“別站著說話了,,屋里坐吧!”
兩人都很坦然的走進了屋里,。
李蒼玉無比慶幸這是大唐時代,,不用顧忌太多的禮教大防與授受不清。就算真發(fā)生了什么,、就算傳了出去,,人家也只會覺得這是花前月下的風(fēng)流佳話,斷然不會有什么滿嘴仁義道德,、滿腹男盜女娼的假道學(xué),,跳出來說三道四。
嬋娟的屋子里面布置得很簡單,,除了生活必須品幾乎沒有什么多余的裝飾,,但非常的干凈和整潔,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道,。另一邊向陽臨窗的書案上,,還整齊的擺著兩本書,和文房四寶,。
“最近讀的什么書,?”李蒼玉很自然的走向了那個書案。
這樣的開場白似乎很不解風(fēng)情,,但卻是兩人最為關(guān)注的共同話題,。
不料嬋娟連忙跑到了書案邊,將她寫過的稿紙一把抓起來藏到了身后,,臉都紅了,,吱唔道:“齋主那里借來的……《史記》!”
李蒼玉一本正經(jīng),,“那是《史記》的筆錄嗎,?拿來我看看!”
“不是,、不是,!”嬋娟一邊說一邊后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連忙扭過頭去,,“我是做了一些筆錄,都壓在書下面,。你自己去看吧,!”
“不行、不行,我就得看你手上的那一份,!”
李蒼玉步步向前。
“這個真不是,!”
嬋娟步步后退,。
李蒼玉繼續(xù)步步緊逼,終于是讓嬋娟沒了退路,,靠到了墻上,。
李蒼玉突然伸出雙臂來,兩手撐在墻上,,像是把嬋娟給完全的罩住了,。
“蒼玉,別鬧了,,真的不是筆錄……”嬋娟低下了頭,,羞澀又無力的哀求。
李蒼玉將珠花輕輕插到了她的發(fā)髻上,,然后就松開了雙臂,。
“送給你的。去照一下鏡子,,喜歡嗎,?”
嬋娟驚喜的睜大了眼睛,臉上的笑容就像是突然有一朵花兒綻放開來,。她連忙跑到一旁的銅鏡前照了起來,。
“我……”
她怔怔的看著鏡中的自己,臉上似乎浮現(xiàn)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仿似在笑又仿似要哭,,“很……“
她有點吞吐,“喜……歡,!”
李蒼玉趁她不注意,,一把就將她手上的書稿搶了過來,“哈哈,!”
“哎呀,!”嬋娟慘叫一聲,連忙來搶,,“快還給我,、還給我!”
“寫的什么,,我看看嘛,!”李蒼玉哪里會還給她,高高舉起看了一頁。
嘖,,原來這姑娘在練習(xí)瘦金字,。
此前在軍營里養(yǎng)傷一起讀書的時候,李蒼玉倒是教過她幾回,。這姑娘本身練過褚遂良和王羲之的字,,底子非常好,再加上悟性極佳,,因此學(xué)得還挺快,。
她寫的是一首,極為古老,,但是極為經(jīng)典的漢代情詩——《上邪》,!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李蒼玉念了出來,,哈哈的笑,“寫得不錯嘛,,很快就要青出于藍(lán)了,!”
“蒼玉,你欺負(fù)人,!”嬋娟真是有點哭笑不得,,急道:“你再這樣,我……我出去了,!我不跟你說話了,!”
“我哪敢欺負(fù)你呀?”李蒼玉連忙把書稿遞了回來,,但是飛快的抽去了表面的一頁將它揣進懷里,,“呶,還給你,!”
“你,!……”嬋娟羞憤的跺了一下腳,又無可奈何的笑嘆了一聲,,“算了,,送給你吧,!”
李蒼玉嘿嘿的笑,“那頭釵,,就當(dāng)是給嬋娟姑娘的潤筆了,。扯平,扯平,!”
“你才掙了幾個錢,,就這樣亂花?”嬋娟將頭釵取了下來端祥了幾眼,,說道:“我一個官奴婢,用不上這么貴重的東西,。以后不要再買了,,知道嗎?”
“什么奴婢,,聽著都刺耳,!”李蒼玉有點不高興了,板起一張臭臉來,,說道:“以后再也不許說這么矯情的話了,,知道嗎?”
“蒼玉,,我真不是矯情,。”嬋娟認(rèn)真的說道,,“我是官奴婢,,不是一般的奴婢。我的身份是永遠(yuǎn)無法改變的,!”
“老子從來不信這種邪,!”李蒼玉大咧咧的冷笑一聲,“我不管你有什么身世,,我一定讓你變成良家子,!——還是尊貴無比的那一種!”
“蒼玉,,你不要這么孩子氣……”
“這是爺們兒說的話,!——你得記住,!”
李蒼玉的口氣稍有一點沖,。
嬋娟當(dāng)場就怔住了,然后低下頭,,輕聲道:“我會記住的,,你不要生氣……”
李蒼玉頓覺心中一軟,還有一點酸楚與自責(zé)之感,連忙道:“嬋娟,,我沒生氣,,這個……我不該兇你。我很報歉,!”
“你不用解釋的,,我懂?!眿染晏痤^來,,眼中盡是溫柔的微微一笑,“你這時候過來,,想必還沒有用過晚膳吧,?我去替你……”
“別,你別動,!”李蒼玉呵呵的笑,,“今天我們一起去儀王府,吃大戶,!”
“儀王府,?吃大戶?”嬋娟一聽就樂了,,“怎么回事,?”
李蒼玉就告訴她說,要和念奴等人一同去儀王府,,各自都要辦一些小事,。
“王府那種地方……我不大方便一起去吧?”嬋娟有些猶豫,。
“非常方便,!”李蒼玉呵呵的笑,“儀王那個人,,沒有架子很好相處,。一起去吧,沒問題的,!”
“那……”嬋娟仍是猶豫了一下,,終于是點了一下頭,“請你出去一下,,我換身衣服,。”
“好,,我等你,?!?p> 李蒼玉出了房間還替她掩上門,走到了籬笆外,。
聶食娘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咋這么快呢?”
“你怕是想歪了,?!崩钌n玉冷笑,“我像是那么快的男人嗎,?”
“那可說不定,!”聶食娘笑道,“外強中干的男人多了去,!”
這姐們兒還挺污?。?p> 李蒼玉笑了一笑,,說道:“我若真是貪圖一時之歡,大可以去平康坊,。雖然大錢沒有,,但這點小錢我總是不缺?!?p> 聶食娘貌似有點不理解,,“那你……圖啥呢?”
李蒼玉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嬋娟,,是要住到我這里的人?!?p> “看來你還真是上心了,?”聶食娘仿佛有點驚訝。
“不然呢,?”李蒼玉笑了笑,,“我不管你們怎么看的,我與嬋娟,,確實心有靈犀,。人一輩子,很難遇到一個這樣的人,?!?p> “小小年紀(jì),說話倒像個老夫子一樣,!”聶食娘都樂了,,“就憑你,,也能懂得什么叫一輩子嗎?”
李蒼玉淡然一笑沒有辯白,,只在心中說道:沒人,,比我更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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