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山下7
秦霄舟的生日宴過后幾天,,顧幸川也沒閑著一直泡在公司,每一天早上八點就到公司,,晚上九點才回去,。
門口的陳一是下班了都不敢走,一直到顧幸川抬手看時間已經六點多了,,詢問他下班了怎么還不回家他才敢走人的,。
最近和宋驚眠聯系得也頻繁,打電話的時候,,她不是在畫畫就是在放電影,,要么就是在給花松土澆水。他說她好興致,,宋驚眠刨著新花盆種下一盆鳶尾花,。
“我也沒什么可做的?!?p> 她拍拍手,,張羅著和顧幸川掛電話,自己要去清理一下,,洗個澡,,身上臟兮兮的。
顧幸川笑著說好,。
眼見十點了顧幸川也收拾著回家,。
看著還有三天就到赴約的日子,他訂好機票,,聯系好留在日本的司機在飛機到達的時候接他,。做完這一切剛好上車,他開著車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里,。
宋驚眠擦著頭發(fā)在陽臺站了一會兒,,看著遠處晦暗不明的富士山,,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
她拍了拍臉,,也不懂自己在笑什么,,放下毛巾在陽臺的晾衣桿上晾著就去吹頭發(fā)了。
一直到晚上睡覺的時候,,那些記憶席卷而來,。她又夢見了小時候那些惡心的場景。
那些人撕扯她的衣服,,把她扒光了抽打她,,在他們即將侵犯她的時候,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她逃了出來,,藏進了垃圾箱里。
母親在她還小的時候自殺了,。她留下一封信給宋驚眠,,她說,離吳平,,還有吳世英遠一點,。
而在夢里,母親是痛苦的和她訴說一切,,就像那封信里寫的那樣,,她是如何被這群人侵犯的,又是如何撐不住自殺的,。
她一直都記得父親看見那封信,,聽見自己述說那些遭遇到時候。是如何拿刀將吳平和吳世英捅到快要稀碎,。
那兩個人渣卻還安然無恙活在這個世界上,,他們居然沒有死。
而宋盛港也被宋峭打斷了一條腿,,奶奶勒令他永遠不許去日本也不許回港市,。
她夢見父親帶她去了日本,以及父親是怎么整日整夜睡不著,,一直呢喃母親的名字,他一直喊,,吳若宣,,若宣,阿宣,。一直到那天晚上她沒有聽見父親在喊母親,,她看見的就是父親懸空的腳,,瞪著的眼睛。
宋驚眠幾乎是被嚇哭著醒的,,好多年了,,已經好多年她沒有做過這樣的夢。
她依舊崩潰,,所以為什么說幻想自己好起來都是假象,。那些都是真實發(fā)生的像夢魘一樣一遍一遍折磨她,將身處黑暗的她狠狠往地獄拉進去,,撒旦赤裸著身子在地獄歡迎她,。
她哭訴著說自己不是惡魔,撒旦告訴她,,他被惡魔染指,,所以她也變得骯臟,靈魂也屬于地獄,。
宋驚眠一夜幾乎都是開著燈,,哭到累壞了才睡著。
一直到陽光灑在房間里,,照著她的臉,。她才顫巍巍起身。
身上全是冷汗,。
她精神又一次崩潰了,,一直到傍晚顧幸川打來電話問她今天過得如何。
她輕聲回答還好,。
“吃飯了嗎,?”顧幸川問她。
宋驚眠下意識搖頭,,等顧幸川再問她第二遍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說話。
“還沒有,,今天沒什么胃口,。”
“要乖乖吃飯,?!鳖櫺掖▏@了口氣。想著去了之后要帶她好好吃飯,。
宋驚眠笑著答應,,“好?!?p> 等等顧幸川說自己要繼續(xù)工作了,,要掛掉電話,。宋驚眠幾乎是挽留一樣。
“能別掛嗎,?”
顧幸川聽出她語氣的不對勁,,沒有多問,答應她不掛電話,。
他安慰著,。“摸摸頭,,不傷心,。沒關系的?!?p> 她沒說話,,靠坐在陽臺的椅子上點燃一根煙,看著眼前的畫板上的富士山,。
她將抽了一半的煙狠狠按上富士山的火山口,。燙出一片一起?;鹦堑袈?,像是滴落下來的巖漿。
狠狠將她全身所有燙傷,。
“是想爸爸了嗎,?”顧幸川握著手機寂靜許久突然發(fā)問。
宋驚眠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也不愿意撒謊,,她說:“是,也不是,?!?p> “有沒有什么地方想去?我可以在日本呆四天,?!?p> 顧幸川看出她不想說,識趣換了一個話題,,也想著帶她散散心她也能開心許多,。
“嗯…我覺得呆在富士吉田就挺好的?!彼误@眠思索了一下,,她沒有什么想出去的欲望,越是沒有安全感,,她越是要留在熟悉的空間里,。
她內心深處的恐懼如同萬丈海嘯淹沒全世界,只有富士吉田安然無恙,。
“那你可要帶我好好逛一下富士吉田了,。”
宋驚眠答應了,。
此后許久宋驚眠都沒說話,,聽見那邊勻稱的呼吸聲,他知道她睡著了,,按了關閉麥克風,,他又開始工作。
一直到臨近半夜他回家,,他看了一下,,她都沒醒。
宋驚眠醒了的時候是日本早上六點半,,正好能看見日出,,這一夜她一個夢也沒有做,睡得異常安穩(wěn),。
等她拿起手機看時間時,,才發(fā)現她和顧幸川打了近十二小時的電話,他居然也一直沒掛,。
宋驚眠索性也就沒掛,,拿著手機去樓下做早餐。
如往常一樣,,她又拿出那張只有富士山下一首歌的黑膠唱片放上,。
顧幸川是歌放了第三遍的時候醒的,而這個時候宋驚眠已經烤好吐司煎好雞蛋放進盤子端著上桌,。
他打開了麥克風詢問她在干嘛,。
聽他聲音慵懶沙啞,她意識到自己把他吵醒了,,于是把唱針撥開了,。
“對不起啊,吵醒你了,?!彼詾槭謾C離得夠遠,他聽不見,。
顧幸川笑著回答她,,鼻息噴在麥克風上,“沒事兒,,早起的小鳥才有蟲吃,?!?p> 宋驚眠被他逗樂:“那早起的鳥兒,現在要吃嗎,?”
“要吃,!”顧幸川伸了個懶腰,拿著手機爬起床去給自己做個簡單的三明治,。
“今天天氣怎么樣,?”顧幸川問這句話的時候就像他打下雞蛋一樣隨意自然,還有些習慣的意味,。
“陽光明媚,。”宋驚眠回答,。
顧幸川側頭看了一眼窗外被照得明晃晃的綠樹,,她回答他這也是。
想著兩人曬著一個太陽,,顧幸川嘴角上揚,。
之后幾天宋驚眠再沒和顧幸川打過這么長的電話,可能是想著快見面了,,顧幸川心里也沒有那么不爽,,即將去機場的時候他還出乎意料回了一趟老宅。
梁初清見到兒子也是開心,,吩咐下去做了一大桌子菜,,等到顧遠慮回來的時候菜已經擺上桌了。
顧遠慮冷嗤了一下,,自己在家怎么沒有這么好的待遇,。
顧幸川看出來他的些許不滿,只是拍了拍顧遠慮的肩頭,,好似在說,。爸你接受現實吧。
秦止不止一次說過,,他羨慕顧幸川的日子,,因為有一對恩愛的爸媽。
他自家爸媽也恩愛,,只是太吵了,,每天和自己爹被自家老媽走的日子歷歷在目,他更發(fā)覺得不如顧幸川那樣像小說里才有的劇情,。
說來也是,,顧幸川的父親不是世家子弟,靠自己雙手才有了現在的顧氏,而梁初清是港市名門千金,,當初兩人情投意合走到一起,,梁老爺子也沒有阻攔,湊成了這樁美好婚事,,而顧遠慮也將顧氏和梁氏企業(yè)共同經營,,做到了幾乎港市龍頭的水平。
顧遠慮受人尊敬愛戴,,那是他贏得的。
梁初清對顧幸川沒什么硬性要求,,小時候希望他玩的開心,,長大了害怕放縱他讓他長成紈绔子弟,然后顧幸川并沒有,,他一直都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樣子,,后來呢梁初清又擔心他薄情寡義,冷漠無情,,一直到現在她也在擔心,。
對于顧幸川的感情生活,她作為母親有時候想說,,卻又覺得兒子是個獨立的人也不應該插手,,索性就隨他去。
只有顧遠慮在飯桌上突然問起:“你去日本做什么,?”
顧幸川臉不紅心不跳,,回了一句考察市場。
顧遠慮有心拓展市場到日本,,也并不覺得有什么地方值得懷疑,,也沒多問他。
只有梁初清她看著兒子微紅的耳朵,,她心里似乎也懂了些什么,。
考察市場也不用讓顧遠慮批假,這小子心許是在日本有牽掛,。
她忽然就想起了顧幸川兩年前宋峰去世那一次去日本回來之后,。
也不過過了半年,他突然告訴她他有一個很喜歡的女孩子,,在日本,。
想到這,她突然笑了,。
顧遠慮看著梁初清笑,,又是疑惑又是被她逗笑。“笑什么呢,?”
“想到了兒子小時候的事,,一轉眼就長大了,接下來就會談戀愛結婚生子,,覺得時間很快,。”梁初清低頭看著碗里的米飯搖了搖頭,,感嘆歲月如梭,。
顧遠慮看著已經比自己高一些的兒子,也笑了,。
四月的日本溫暖了很多,,宋驚眠也穿上了比較薄的長袖T恤,她不怕冷,,冬天很多時候就是毛衣加上羊絨大衣,,在冬日北溫帶的日本,這種溫度她也居然能扛得住,。
只不過她瘦的看起來很單薄,,從前宋峰天天催促她加衣服,現在輪到了相福奶奶和杏壽郎先生,。
正想著時,,手機收到了簡訊。
顧幸川:今日富士吉田十七八度,,注意保暖,,不要感冒。
宋驚眠看著屏幕笑了,。
又加了一個人了,。
而遠處的富士山,此刻陽光照在山上金燦燦的,,山上的積雪也不是很容易讓人看出來其實融化了一些,。
宋驚眠現在又像那天回頭看見顧幸川那一眼一樣,她感到了父親走后她遺失的幸福,。
顧幸川到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為了見她他早早就買了最早的一班飛機,。
他只說昨天就到了,,在東京和人談生意。
宋驚眠信他,,沒有多懷疑,,也沒有把他來這是為了自己這樣的想法多想幾次,。
反而是讓他忙完之后再來也不遲。
顧幸川聽見她說這句話,,只想更快到她身邊,,便催促了一下司機開快些。
司機知道他是想去富士吉田見那位小姐,,笑著答應了,。
原本兩個小時車程,一個半小時就到了,,也不過十二點多,。
而這個點的宋驚眠,一般都在店里給綠植澆水,。
果不其然,,他一下車就看見垂著烏黑長發(fā),穿著一件很薄長袖T恤的小姑娘拿著噴水壺正噴著廚房門口的一盆吊蘭,。
但是她應該才起不久,還在伸手打哈欠,。
這個天氣,,他都穿了一件套頭衛(wèi)衣。
“不冷嗎,?”顧幸川踏進店里放好背包,。
宋驚眠轉頭看見他來了放下水壺跑到他面前?!案杏X又長高了,?”她踮起腳尖比了比他的頭。
顧幸川笑了,,張開雙手,。“要抱一下嗎,?”
宋驚眠沒有扭扭捏捏,,伸手環(huán)住他的腰。只是一秒而又離開,。
顧幸川看著她臉上,,一直都是笑意盈盈,想來她見到自己也是開心的,。
“不是給你說了,,今天冷嗎?”
宋驚眠聳聳肩,,搖搖頭,,“我不覺得冷哦。”
顧幸川不聽,,走到他那輛alpha上打開車門從座位上拿過一件外套大步走進來給她披上,。并且攏了攏衣服,確保不會漏風才放開宋驚眠,。
“我真的不冷呀,。”
顧幸川沒理她,,吩咐司機將行李送到他訂好的酒店,,房間號一會兒發(fā)給他。
宋驚眠無奈,,只能披著衣服跟在他后頭聽他給司機安排,。
等他安排妥當,宋驚眠仰著頭問他,,“要吃點什么,?”她到現在都沒吃東西,今天起得有些晚,。
“應該我問你,。想吃什么給你做?!鳖櫺掖〝]起袖子走進廚房,。
宋驚眠突然覺得顧幸川有些太過于熟悉她的家了,他根本就不像是來日本談生意,,感覺像回家,。
“你不累嗎?還做飯呢…”宋驚眠靠在廚房門口看著他,,她家廚房沒有門,,只有被綁起來的簾子。宋驚眠穿著他大大的外套,,一頭黑色長發(fā)有些凌亂,,她也沒多管,整張臉現在睡眼惺忪,,有一種嬰兒出生時的蒼白感,。
顧幸川熟練打開冰箱,看著冰箱里為數不多的食材,,他將目光放到了西紅柿和雞蛋上,。他問她吃不吃西紅柿雞蛋面。
宋驚眠點點頭,,“我不挑食,?!?p> 顧幸川眉毛一挑,想起之前在那個日式燒鳥店里與她同行的女孩說她雞鴨魚羊都不吃,。笑著打趣道:“是嗎,?那我去買點雞肉?!?p> 宋驚眠雙手合十,,“那還是算了?!?p> 她沒想到他會記得她不吃什么,。心里多少有些開心。其實他來宋驚眠就已經很開心了,。
她一直都在想,,原來還有人會記得她不吃什么。
想法止步于顧幸川開口叫她吃飯了,,隨即端上來的是一碗熱騰騰的西紅柿雞蛋面,。
宋驚眠坐下把衣服脫掉,搓了搓手,,顧幸川又走過來給她把衣服披上,。
她沒生氣,伸出手平攤著,,眼睛亮晶晶望著顧幸川。
顧幸川轉身進廚房拿出兩雙筷子,,一雙鄭重放在宋驚眠手上,。
宋驚眠開心笑著,拿過筷子雙手合十,?!拔议_動啦!”
顧幸川看著她可愛的樣子忍俊不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