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另辟蹊徑
善少爺怒氣沖沖地走出清芳園,,一眼就看見了來接應(yīng)他的廖勇,。說是接應(yīng),,廖勇一點都沒當回事,清芳園里一群女人,,能把善少爺怎么樣,。所以他帶了輛馬車,直接就在墻根陰涼處站著,,無比顯眼,。
善少爺大步走向廖勇,廖勇見一發(fā)髻散亂,,衣裙不整的女人沖自己過來,,有些懵,待到近前,,發(fā)現(xiàn)這是換了女裝的善少爺,,直接嚇了一跳,“怎么了這是,?”
善少爺掀簾子進車里,,丟下一句:“回去說?!?p> 廖勇跟著坐進來,,上下打量了一下善少爺,發(fā)現(xiàn)他鼻尖處還被人撓了一把,,不由得笑道:“你這是進了狼窩了,。”
善少爺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我就是個傻子,,還真當這個榮嫣然有什么消息,原來不過是一個沒有腦子的大戶小姐罷了,?!?p> 大熱的天,白白在這里浪費了一個下午,,聽榮嫣然講她對崔敬衍的一往情深,,聽到最后才明白,所謂兩人聯(lián)手趕走假左靈,,不過就是想把崔家左靈是假的消息鬧出去,給崔老夫人點難堪罷了,。這還用鬧嗎,?連她都能找到左靈頭上,晉城熟悉點門路的,,還有不知道假左靈的嗎,?后來善少爺簡直懷疑,,她說左家滅門跟假左靈沒關(guān)系這個事,到底是真是假,,說了半天,,也拿不出一點證據(jù)。善少爺后悔死了,,為了探聽消息,,不惜換女裝潛伏進入清芳園,竟然就只是陪這個大小姐發(fā)泄了一頓不滿,,不知道跟榮嫣然比起來,,他倆誰更沒有腦子。
這口怨氣,,一直到善少爺回去,,沐浴更衣,把自己打理得一身清爽,,才漸漸散出,。
換了身衣服,善少爺滿意地撣了撣衣袖,,還是男裝方便,,不說別的,光打架就比女裝來的省事,。他興沖沖地跑到廚房,,抱了一個西瓜,到亭子里開了,,一個人埋頭啃了起來,。
后來亭子里就多了一個人,兩個人,,三個人,,有的竊竊私語,有的指指點點,。善少爺抬頭看了一圈,,丟下西瓜皮,拽過旁邊看熱鬧看得興起的廉康,,拿他的衣袖擦擦手和嘴,,“你們想問啥就直接問,議論我,,還當著我的面,,不覺得不太好?”
廉康哭笑不得地看了看自己的衣袖,,有些發(fā)狠地直接把外衣脫下來,,塞給善少爺,,“你洗?!?p> “聽說你被非禮了,?”善少爺一抬頭,南宮紹儒見他鼻尖上果然有處血痕,,立刻關(guān)心地問,。
一眾人都哧哧地笑,善少爺狠狠剜了廖勇一眼,,坦然地答道:“沒有,。”
“那不一定,,你是不是暴露了男人的身份,,直接被里面的官家太太就地正法了?”廖勇點了點鼻尖,,挪諭道,。
善少爺想起鼻尖上的血痕,嗤笑了一下:“榮嫣然帶了一個高手,,試試我會不會武功,。”
“然后呢,?什么高手能把你撓了,?”廉康有些疑惑。
“老子穿著女裝呢,,被撓了有什么稀奇,。女人的衣服穿著就不能打架?!鄙粕贍?shù)ǖ卣f,。
“原來你衣衫不整的,是跟人打架了啊,?!贝蠹矣诌赀甑匦α耍粕贍敯琢怂麄円蝗?,問道:“福朗呢,?怎么沒見他?”
“他抓住了一些線索,,追著查下去了,。”
“他還在查陳德場???”善少爺?shù)氖种冈谑郎锨么蛑拔医裉煲娏藰s嫣然,,她說左家的滅門之事有可能跟假左靈無關(guān),。不過這個大小姐絮絮叨叨了很多,卻沒有拿出實際證據(jù),,我倒不大信這個說法了,。但是,這倒讓我有了一個新思路,,或許,,并不是證婚的陳德場泄密,而是訂約的崔家泄密,?!?p> 南宮紹儒詫異地挑了挑眉,“不能吧,,崔家若不想娶,,當年訂婚約干嘛?若是半路反悔,,也可以退聘,,用不著李代桃僵吧?!?p> “你想啊,,如果崔家當年想娶的另有其人,而這個人不能以本來的身份進入崔家,,他們或許就可以借左靈的身份來締結(jié)婚約,。我一直有兩點想不明白,一是信物在左靈手里,,假左靈必然拿不出,,那么她嫁入崔家的時候,用什么方法瞞過崔家眾人呢,?二是左家十年來,,從未與左靈說過訂親一事。崔家是名門望族,,這樣的婚事為什么不跟自家女兒提呢,?”
善少爺伸出兩根手指,一個一個地掰著數(shù):“如果,,這門婚事最一開始就是個李代桃僵的法子,,崔家自然不會找假左靈要什么信物,而左家,也沒有必要告訴左靈有這門親事,。晉城與關(guān)中隔得遠,,嫁娶之事不至于遠傳,我們不也是到了晉城才知道崔敬衍已經(jīng)成親了,?還有,,崔老夫人對左靈奇怪的態(tài)度,都可以解釋了,?!鄙粕贍斦f著,眼睛興奮地亮起來,。
廖勇皺起了眉頭,,廉康托起了下巴,大家想了想,,善少爺這個想法倒是合理,。“可是這樣,,左大俠又怎么會讓左靈到晉城來找崔家呢,?那不是自找麻煩嗎?”
善少爺?shù)纳袂閲烂C起來,,“應(yīng)該是因為情況有變,,當初訂這樣的婚約,一定不會平白就訂了,,必是有什么利益相關(guān)的事,,而這利益,在最近發(fā)生了變化,,才導致左大俠決定毀約,,讓左靈到崔家來?!?p> “所以,,左靈前腳一走,后腳左家就發(fā)生了滅門慘案,?!蹦蠈m紹儒若有所思。
確實,,這是目前最合理的猜測了,。可是猜測畢竟是猜測,,沒有證據(jù),。
“那你的意思,,陳德場不用查了?”
“倒也未必,,我今天想到的事情有點多,,讓我捋一捋,福朗到底在哪兒,?明天我去找他,?!鄙粕贍敵槌鏊纳茸?,邊轉(zhuǎn)邊心不在焉地回答。
一夜好眠,,早起善少爺與廖勇去找福朗的時候,,太陽還沒有爬升上來,地面卻已有了熱度,。善少爺一面搖著扇子,,一面說:“福朗還真是執(zhí)著,他一個人查了好幾天,?”
“福朗大概是追查陳德場的資產(chǎn)去向了,,我也問他用不用幫忙,他說現(xiàn)在還沒具體證據(jù),,如果需要的話,,他再叫我?!?p> 福朗這幾日沒有回商鋪,,而是住在了南宮家的庫房里,他們約在了一家面館,,晉城人愛吃面,,這炎炎酷夏,早上一碗溫溫的湯面,,中午一份爽口的涼面,,晚上一份鮮爽的拌面,不知道多少人覺得這樣的日子賽神仙,。
善少爺和廖勇進面館的時候,,福朗已經(jīng)在吃了,他二人落座后,,一人點了一份面,,吃飽喝足,福朗才從衣袖里掏出一張紙,。打開一看,,善少爺立刻被吸引了,。
陳德場起家的糧鋪,現(xiàn)在叫榮泰記,,歸榮氏所有,。陳德場的房子地皮,現(xiàn)在是清芳園,,而榮氏,,是清芳園背后的大東家。陳德場當年存貨的倉庫,,現(xiàn)在變成了一個油鋪,,叫榮昇記,歸榮氏所有,。
“怎么陳德場的產(chǎn)業(yè),,幾乎都落在了榮家手里?”善少爺把紙遞給廖勇,。
廖勇草草看了一下,,也了然了:“看起來,這個陳掌柜不像是做生意賠了,,倒像是被榮家奪了買賣,,趕出晉城的。也難怪走的時候什么都不要,,原來是逃命了,。”
“很有可能,,”福朗神秘地點了點頭,,“也有可能是榮記出面收了陳掌柜的產(chǎn)業(yè),拉他一把,?!备@十吘垢蠈m錦在商場上走動,對于生意上的事,,比廖勇這等武人,,想的透徹。
“那怎么能打聽到榮家內(nèi)部的消息,?!鄙粕贍攩枴?p> “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今天中午咱們?nèi)s鼎酒樓吃飯,。”福朗道,,“我以南宮山莊的名義,,約見了榮泰記的掌柜,,你倆就裝作我的隨從吧,我會跟他談買賣,,你們只管觀察,盡量別說話,?!?p> 善少爺笑道:“想不到福朗你還挺能干,這些事已經(jīng)都考慮好了,?!?p> 福朗撓了撓頭,眼中閃過一絲促狹,,“我也是沒有直接證據(jù),才想著從外圍打聽一下,。不過沒法跟你比,聽說你為了探聽消息,,都化裝成女人了,,還被人撓了一把,嘖嘖,,真不容易,。”
廖勇哈哈大笑了起來,,善少爺臉色一變,,丟下二人,,大踏步走了。
榮鼎酒樓是榮氏起家的行當,,起先并不是很大,,等榮氏盤了陳家的糧鋪,,手下又有了一個油鋪之后,,打出自家糧油的名號,生意漸漸火爆起來,。榮氏老板又在郊外開辟了一個菜園,,雇人種菜養(yǎng)雞。自家糧油自家菜,,連雞鴨魚都是自己養(yǎng)的,,這樣的酒樓,,怎么會沒人喜歡?所以,,榮鼎酒樓一躍成為晉城第一大酒樓,。
中午的榮鼎酒樓人聲鼎沸,客源爆滿,,幸虧福朗準備地周全,,早早預定了一間包廂,既是請客之人,,自然到的早了些,。這是一個僻靜的包廂,位于背面,,窗下是后門和小巷,,是個談生意的好地方。
“榮氏的發(fā)家史一定不尋常,,聽說六七年前,,這個榮鼎酒樓還半死不活的樣子,自從盤下了陳家的糧鋪之后,,突然之間就興旺了起來,,豈不是怪事?”福朗是個很聰明的人,,他這幾日都在以南宮山莊的名義與榮泰記談生意,,打聽事情也滴水不漏,“不過盤糧鋪這個事做的也沒有尾巴,,短時間內(nèi)倒了兩手,,最后才落到榮氏手里,乍一看,,沒有什么問題,。”
“你跟榮泰記的老板談到什么程度了,?能了解其中的秘密嗎,?”廖勇問他。
“還不錯,,我雖然沒拿到證據(jù),,但是從他的只言片語中,大約能知道,,榮氏的老板,,跟當年陳德場的破產(chǎn),有一定的關(guān)系,?!?p> “其實我們找陳德場,,是為了查左家的事情,我昨日有了個新的想法,,或許陳德場在這件事中的作用比我們想的大,。”善少爺說著,,把昨日他對崔家的懷疑說了出來,,“如果我的猜測正確,崔家和左家當年是訂了個假的婚約,,本來就是為了以后李代桃僵的,,那么為什么還要找一個證婚人呢?這種事不是越少人知道越安全嗎,?”
福朗和廖勇互看了一眼,,覺得善少爺說的有道理。
“我想過了,,這種假的婚約,,能談下來,雙方一定是有共同利益,,那么陳德場能參與其中,,一定也跟他們有共同利益?!鄙粕贍斂戳硕艘谎郏斐鋈齻€手指,,“三方出現(xiàn)在那紙婚約上,,陳德場破產(chǎn),離了晉城,,不知所蹤,。左風禪全家滅門,只活了一個孤女,。只剩下一個崔家,,娶了個不知底細的女子。這聽起來,,像不像個陰謀,?”
福朗和廖勇都點點頭,“像,,像是為了崔家能娶那個女子做的局,。”
善少爺也點頭認可,,“那么,,榮家在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為什么陳德場破產(chǎn)了之后,,是榮家接手了他的產(chǎn)業(yè),,從此興旺發(fā)達起來?”
三人一時沉默下來,,正在這時,,榮泰記那個胖胖的掌柜到了,還帶了兩個大伙計,。于是飯局開始,,善少爺頂了個外柜的名號,廖勇扮做伙計,,只負責敬酒,,福朗搖身一變,拿出商人本色,,一邊一本正經(jīng)地談著生意,,一邊不動聲色地套著話。席間酒酣正熱時,,善少爺去窗邊透氣,,正巧,看到了后門有兩個護衛(wèi)模樣的人,,把一個穿長衫的人往外推,,“滾,你個窮鬼,,沒有銀子想來吃白食,,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
穿長衫的人跌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淚,,不管不顧地爬去抱著一個護衛(wèi)的腿,“大哥,,求求你,,先給我吃一口,就一口,,我很快就有銀子了,,很快就有了?!?p> 善少爺看了看穿長衫的人枯干的手,,皺了眉頭。
“兄弟,怎么了,?”榮泰記的一個伙計來招呼善少爺,,“沒事,北邊陰了上來,,今日可能下雨,。”善少爺把窗戶推大點,,支好,,回來坐了。
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出來時,,才發(fā)現(xiàn)天色陰沉,眼看要下雨,,于是也沒有過多停留,,寒暄了幾句就各自上車了。
廖勇駕著車,,善少爺和福朗在車里合計,。
“那個胖掌柜一直都是做糧食買賣的,十年前跟了榮家做采辦,,六七年前,,被派去盤了榮泰記,這基本可以肯定,,榮氏對陳家鋪子的收購,,是有預謀的?!备@蚀_定道,。
善少爺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我想我知道榮鼎酒樓興旺的秘密了,。”看了一眼福朗,,“回去跟你們莊主說,,日后來晉城,不要去榮鼎酒樓吃飯了,,他們家的飯菜里,,可能有麻藥?!?p> 福朗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麻藥是什么,大驚失色,,“你說什么,?你怎么知道,?”
“我去窗邊透氣的時候,見護衛(wèi)正在驅(qū)趕一個人,,此人身形枯槁,,面目蒼白,渾身顫抖,,鼻涕眼淚齊流,,被人像狗一樣推來搡去,卻毫無尊嚴地求護衛(wèi)給他口吃的,。我便有些懷疑,,后來我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觀察進去的食客,,大多哈欠連天,,精神不佳,而吃完出來的,,多數(shù)精神亢奮,,滿面紅光。所以,,我偷了些菜出來,,回去讓徐大夫驗一下就知道了?!?p> 福朗看著善少爺,,滿臉的不可思議。
外面轟隆隆的雷聲響起,,廖勇的聲音響起來:“下雨了,,坐穩(wěn)了哈?!币粨P鞭,,馬車跑了起來。跑不多時,,突然一個急剎,,善少爺和福朗被晃的撞到了車廂上。還沒等問為什么,,外面卻傳來兵器碰撞的聲音,。
善少爺一驚,撩起門簾就沖出去,,還不忘囑咐不會武功的福朗“藏好了,,別出來。”
廖勇已經(jīng)跟人交上了手,。來人蒙面,,穿灰色衣衫,武功一般,,兵器卻奇特,,是一把劍,比正常的劍短,,比短劍長,,這么一個古怪的兵器,在他手里竟能發(fā)揮不錯的效果,。廖勇是南宮紹儒的護衛(wèi),,平日也習七星劍法,武藝已算不錯,,但是他的長劍對付灰衣人的短劍,,竟然占不上多少便宜,兩人來往拆了十幾招,,不分勝負,。
善少爺手上沒有兵器,又不太舍得自己價值連城的玉扇,,猶豫了一下,,提拳沖了上去。廖勇自知善少爺定會來幫他,,故意后退兩步,,給他留出空隙。善少爺也不含糊,,上手就切灰衣人的手腕,,想空手奪他的兵器。
灰衣人不知還有另一個會武之人,,但臨場反應(yīng)很快,,反手一轉(zhuǎn),劍鋒朝上,,直削善少爺?shù)氖种?。廖勇急忙出劍來擋,善少爺一擊不成,,也沒有直接退縮,立刻抬腿踹了灰衣人一腳,?;乙氯撕笸藥撞剑汩_善少爺?shù)耐取A斡乱彩菣C靈,,立刻尋隙攻上,,步步緊逼。
善少爺騰空躍起,,去堵灰衣人的后路,。灰衣人為免腹背受敵,,短劍一轉(zhuǎn),,沖善少爺刺來,大約是覺得善少爺沒有武器,,好欺負,。善少爺歪頭,劍貼著脖子刺過去,,這一瞬,,廖勇的劍也到了灰衣人的頸下,善少爺一驚,,“留活的,!”廖勇一頓,劍慢了一寸,,灰衣人急忙后退,。
眼見著兩人聯(lián)手,十分有可能活捉自己,,灰衣人一邊急速退去,一邊打了聲呼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