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頓飯的功夫,,周大同先帶著黑衣人回來,將手中的金絲楠木錦盒雙手呈給鐵面人,。鐵面人接過錦盒,,打開見內(nèi)里是一柄通體烏黑的短劍,劍柄處印有八卦圖形,,鐵面人將短劍從劍鞘中抽出,燈火映照下,,劍刃炫人眼目,,劍身上籠罩著一層寒氣。鐵面人仔細端詳了一會,,點點頭,,依舊將短劍收入錦盒內(nèi),揣入懷中,。
此時鄧鳴帶著黑衣人明火執(zhí)仗地從山上下來,,雙手抱拳,向鐵面人道:“上清宮內(nèi)外都搜查遍了,,沒有找到甚么經(jīng)書,。藏經(jīng)閣內(nèi)經(jīng)書又太多,實在不知是甚么樣的經(jīng)書,,很難查找,。”
鐵面人沉吟了一會,,轉(zhuǎn)身道:“你們也去,,找回許丹陽的妻子和孩子?!?p> 一行人分成幾支隊伍,,向著丁宏雷離開的方向追去。
陸霜凝此時雙目已盲,,懷中抱著嬌兒,,由四名青城女弟子領(lǐng)了,,走小路向山上攀去。一路上,,陸霜凝憂心忡忡,,既記掛著丈夫的安危,又擔心“天山五鬼”追殺而至自己難以應付孩兒性命難保,,失魂落魄間,,一路上也不記得跌了多少跟斗。
丁宏雷此時一心想要保命,,今夜親眼見鐵面人和“天山五鬼”殺死師父和幾位師叔,,手段狠辣,早已嚇破了膽,。知道逃也無望,,只想早點找到師娘,或許自己還有一線生機,。
丁宏雷從十三歲便投在許丹陽門下,,對青城山一草一木極為熟識。他知道師娘不會走大路,,便也奔小路追來,,果然,不到半個時辰,,便見到混元頂附近有依稀的燈籠火把光亮,,幾個黑影在這暗夜里跌跌撞撞地疾行。
“師娘……師娘……”丁宏雷喊道,,陸霜凝正惦念夫君和眾弟子安危,,聽到丁宏雷呼喊,不禁喜出望外,。忙停下腳步,,和幾名女弟子等著丁宏雷趕上。
“宏雷,,你師父怎樣,?”陸霜凝問道。
“師娘,,師弟不礙事吧,?”丁宏雷并不回答陸霜凝的問話,盯著她懷中的嬰孩問道,。
“不礙事,,今晚哭喊得厲害,想是疲累急了,睡了過去,。你快說,,你師父怎樣了?”
“師父,、師父把敵人都打退了,,他放心不下你和師弟,讓弟子來接師娘和師弟回去,?!倍『昀坠首麈?zhèn)定地道,“先前敵人以師弟和師母的性命相要挾,,逼師父就范,,師父處處掣肘,你們走后,,師父大展神威,,將敵人殺退了?!?p> “真的,?”陸霜凝喜出望外,她只道今晚來青城山尋隙的是“天山五鬼”,,后來的鐵面人和黑衣人的事情她全然不知,,聽丁宏雷如對此說,心里的一塊石頭才落了地,。
一眾女弟子聽了也唱出一口氣,,喜上眉梢,。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标懰木w甫定,,回想今夜的種種精力,真如一場噩夢,。
“師娘,,那我們快回去吧,以免師父惦念,?!倍『昀椎馈?p> “好,、好,,我們這便回去。”陸霜凝說著,,依舊由幾個女弟子攙扶,,回身慢慢向山下走去。
“師娘,,你眼睛受傷,,我來抱師弟吧。這樣也走得快些,?!倍『昀椎馈?p> 陸霜凝遲疑了一下,,但想想剛才來的路上跌了許多跤,,實在心疼孩兒,便把孩子遞給了丁宏雷,,仍不忘連聲叮囑:“萬萬小心,!”
眾人沿小路下山,行不多久,,便見到鄧鳴帶著幾名黑衣人迎面追上,。
“嘿嘿嘿嘿,想不到你小子還有些本事,,竟唬得你師娘回心轉(zhuǎn)意,!”鄧鳴得意地笑道。
“甚么,?宏雷,,他說甚么?”陸霜凝聽聞鄧鳴話里有話,,忙向丁宏雷問道,。
丁宏雷聽了,難以回答陸霜凝的問話,,便不再答言,,抱著孩子默默地站到鄧鳴一方。
“宏雷,,你,、你……”陸霜凝氣往上涌,一時竟說不上話來,。四名女弟子抽出劍來,,將陸霜凝擋在身后。
“宏雷,,你受惡人脅迫,,師娘不怪你,,你過來,把孩子給我,?!标懰龢O力穩(wěn)住心神,對丁宏雷道,。
丁宏雷站在黑衣人中間沒有答話,,燈火中可見他表情痛苦,想是內(nèi)心斗爭激烈,。
陸霜凝聽丁宏雷默不作聲,,急道:“宏雷,你十三歲入我青城派,,師父師娘待你如何,?你今夜搶走師弟,反投敵人,,你師父若知道,,斷不會輕饒了你!”
“哈哈哈哈,,陸霜凝,,你果然是瞎了眼,許丹陽這時早已過了奈何橋了,,他還能知道甚么,?”鄧鳴怪叫著說道。
“你說甚么,?不會的,!丹陽不會死,丹陽不會死,!”陸霜凝喊著,,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
“師娘,,師父他,、師父他確已,、確已戰(zhàn)死,。”丁宏雷見陸霜凝悲痛欲絕,,心下悔愧難當,,勸道:“師娘,師父和師叔都已死了,。人死不能復生,,你還是要把師弟撫養(yǎng)成人要緊,。”
“你住口,!我陸霜凝真是瞎了眼,,青城派竟有你這樣忘恩負義的弟子。師父被害,,你不思報仇雪恨,,確拜倒在敵人腳下,騙走我兒,!你這樣的賊子,,人人得而誅之!”陸霜凝內(nèi)心悲痛,、氣憤,、傷心已極,恨不能與敵人拼個你死我活,。
四名女弟子見師娘如此悲憤,,又得知師父已經(jīng)戰(zhàn)死,也不存生念,,齊齊挺劍向敵人殺去,。
鄧鳴抽出雙刀,搶進一步,,雙刀翻飛,,只幾招,四名青城女弟子便命喪刀下,。
“許夫人,,許夫人,切莫動氣,,切莫動氣,。你們青城派是道家祖庭,修道之人都曉得氣大傷身,,莫動肝火,。”卻原來是周大同等人也追了上來,。
陸霜凝此時萬念俱灰,,站在當?shù)兀粫r也不知如何是好,。
“許夫人,,死了死了,一了百了,。許掌門豪氣干云,,雖力戰(zhàn)身死,,我們卻也是佩服得緊。你帶著孩子,,孤兒寡母,,十分不易,我們雖然不是名門正派,,看著呀,,也是心下十分不安?!敝艽笸珠_始“好言相勸”起陸霜凝來,。
“莫不如這樣,我們這次到青城山來,,決計不是尋仇來的,。受人所托,你只要把那本經(jīng)書教出來,,我們受人之托,,也有個交代。之后呢,,你就帶著你的嬌兒,,或留在青城山,或另謀生路,,我們決不再來叨擾,,你看怎么樣?”周大同見陸霜凝不發(fā)一言,心中暗喜,,以為陸霜凝已動了心思,,這門“生意”大有可談。
“許夫人,,打傷你雙眼,,我們‘天山五鬼’確是做得不恭,你放心,,只要你肯答應我們的條件,,我馬上奉上解藥。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孩子考慮考慮嘛,,俗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將來你把自己的一身武藝都教給這孩兒,,待他長大成人,,再來找我們天山五鬼為父報仇,,不也是好?”眾人一聽,,又好氣又好笑,。這神通鬼信口雌黃,為了讓陸霜凝就范,,竟連“天山五鬼”的性命都拿來做交易,。
“哀哀父母,生我劬勞,。震兒,,不要怪爹和娘,生了你,,卻不能陪你長大成人,。今夜,我們一家三口,,便在陰間團聚罷,!”陸霜凝邊說邊摸索著向峭壁邊退去。這混元頂原始懸崖峭壁,,下面是深不見底的山谷,,眾人見陸霜凝往峭壁間走去,都吃了一驚,。周大同,、李敬余和鄧鳴忙上前欲擋住陸霜凝的去路。
眾人正待邁步,,確只覺得面前一陣風響,,有金屬破空之聲。暗夜里誰也不敢輕敵,,忙用兵刃護住前身,。只聽得叮當作響,兵刃碰到暗器只見火星迸射,。原來是陸霜凝把囊中全部的銀針都射了出來,。陸霜凝雖然雙目已盲,但已適應了眼前的漆黑,,聽聲辯位,,把銀針射向敵人。雖然可能傷及孩兒,,但她料想自己若自盡了,,敵人也斷不會放過自己的孩子,心下凄然,,也不再多想,。
只聽有人幾聲悶哼,,中針倒地。周大同也慘叫了一聲,,眾人只見他捂住左眼,,鮮血從指縫間流出。
眾人正慌亂間,,陸霜凝已縱身從峭壁上躍下,,衣袂飄飄,,一個單薄凄楚的身影隱沒在無邊的黑夜里,。
一行人回過神來,見陸霜凝已然跳崖自盡,,只驚得目瞪口呆,。過了半晌,,周大同一只手捂著眼睛,懊惱地道:“真他媽的晦氣,!回去,!”眾人轉(zhuǎn)身欲往山下走,卻見鐵面人已站在了下山的小路上,。
周大同晃動著肥胖的身軀,,強忍著右眼的刺痛,趨步向前,,硬擠出一絲笑容,,道:“實在沒料到,這娘兒們還留了這么一手……”話剛出口,,左臉頰便被黑衣人重重扇了一耳光,,嘴角滲出血來。
“閉嘴,!一群廢物,!”只見黑影閃動,所有人臉上都挨了鐵面人一耳光,,所有人也都默不作聲,,站在當?shù)亍?p> 眾人中,只有丁宏雷沒有挨這一掌,。他原本站在隊伍最后,,只一瞬間鐵面人已經(jīng)到了自己面前。他只覺雙臂一麻,,嬰孩已經(jīng)在鐵面人懷中,。
可憐那嬰孩經(jīng)歷了大半夜的折騰,早已筋疲力竭,昏昏睡去,,哪里知道,,父母雙親早已天人永隔。
鐵面人抱著這嬰孩,,走到峭壁前,,怔怔地望著黑黢黢的山谷出神,,良久,,才道:“所有人下山,到谷底去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尸?!?p> 鐵面人轉(zhuǎn)身,,兀自向山下走去。
“這個人怎么辦,?”李敬余仍用那毫無起伏的音調(diào)問道,。
“你說呢?”鐵面人頭也不回,,已飄然遠去,。
“啊……”只聽丁宏雷一聲慘呼,李敬余森森五只手指從后心貫胸而過,,刺穿丁宏雷心肺,,從前心透了出來。只留這凄厲的喊叫聲在山谷間回響,,久久不絕,。(第一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