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雍正四年農(nóng)歷十月三十日,,雍正帝在太和殿舉辦壽宴。
蘭兮作為二伯父的女眷,,也受邀參加壽宴,。
皇宮的禮節(jié)蘭兮都牢牢記在腦海里。
她今日稍微打扮了一下,,畢竟是參見皇宮宴席,,衣著打扮可不能馬虎。
一身粉色的旗裝,,十分符合她的嬌俏氣質(zhì),,點綴精美刺繡,領(lǐng)口,、袖口,、衣襟加入杏色裝飾,顯得更加婉約動人,;兩把頭上,,兩朵桃紅色的月季花嵌在偏左一點的位置上,右側(cè)是一支翠青藍色的小花朵組成流蘇步搖,,十分精致名貴,。
午膳之后,馬齊與蘭兮一同坐著馬車往紫禁城行去,。
蘭兮雖不是第一次來紫禁城,,可還是由心產(chǎn)生的震撼感。
在湛藍的天空下,,紫禁城那金黃色的琉璃瓦顯得格外輝煌,,朱漆門古色古香的格調(diào)使人由然而生莊重之感。
她不禁想起那日道長所說的話,,道長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在她面前作詩,,他肯定有話要對她說,。
宴席黃昏過后才開始,雍正帝頗喜愛京劇,,所以黃昏前那段時間,,官員可攜女眷可到乾西五所頭所觀賞京劇《萬壽無疆》。
因為二伯父馬齊是朝廷重臣,,所以要到御書房與雍正帝商討朝廷政務(wù),,而蘭兮在公公地領(lǐng)引下來到乾西五所頭所看京劇。
到了乾西五所頭所,,戲臺為亭式建筑,,面闊、進深各三間,,黃琉璃瓦重檐四角攢尖頂,匾名“升平葉慶”,。
戲臺上有樓,,天花板上設(shè)天井,,臺板下有一口大井,,起著共鳴助聲的作用,。
蘭兮坐下來不久之后,,戲就開唱了,,眾人都盯著戲臺看,,不時的笑著,,又不時的鼓掌,。
蘭兮覺得有些不自在,,在皇家這樣禮制森嚴(yán)的場面前,她的任何一個舉止都不能馬虎,。
這些宮中規(guī)矩,,以前在察哈爾的時候,阿瑪有讓嬤嬤教她學(xué)過,,阿瑪去世后,來到京城寄居在二伯父家,,二伯父也一直讓她學(xué)著,,所以她還是能夠應(yīng)付的。
只是這樣的氛圍,,不允許任何的行差踏錯,,哪怕是看戲這種消遣的活動,一點也不讓人覺得輕松,,更不用說有多趣了,,至少蘭兮是沒有多少心思看戲的。
她正想著其他的事,,忽然看到對面長廊上一個熟悉的少年,,那是甄試前三天迎接雍正帝回京,騎馬躍過她與女童的少年,。
那少年在盯著她看,,他的眼神讓蘭兮有些害怕,深沉黝黯的眼眸中充滿著復(fù)雜的情感,。
蘭兮垂下眸不再看他,,那少年出現(xiàn)在宮里,衣著十分的華麗,,且可自由走動,,怕是皇家之人,。
她再次抬眸向那少年的方向望去,,他卻早已不見蹤影了。
她無心再看京劇,,心里有點想見蘭薇了,,自甄試之后,她與蘭薇已有一月之余未見,,不知她在皇城里過得好不好,,雖時常有書信聯(lián)系,可蘭薇是那種有心事都不愿意表達出來的姑娘。
正想之時,,便瞧見那日的司禮太監(jiān)陳公公,,或許可以在他那兒打聽蘭薇的情況。
蘭兮徐徐向司禮太監(jiān)的方向走去,,深施一禮,,微笑道:“陳公公好!”
司禮太監(jiān)似是認(rèn)得她,,回笑道:“蘭兮格格不必多禮,。”
蘭兮問道:“陳公公,,不知總理事務(wù)王大臣之女富察?蘭薇近況如何,?”
司禮太監(jiān)道:“蘭薇格格一切安好,學(xué)習(xí)宮中禮節(jié)也是十分的勤勞刻苦,?!?p> 蘭兮聞言微微一笑,她過得好便好,,道:“陳公公,,臣女十分地想念蘭薇,不知陳公公能否帶臣女去探望一下她,?!?p> “這……”
司禮太監(jiān)思索了半響,道:“可別待著太久,?!?p> “臣女多謝陳公公!”
走了約一盞茶的時分,,司禮太監(jiān)領(lǐng)引著蘭兮來到了儲秀宮里的漪蘭館,。
漪蘭館的院中廊前植了一排桂樹,花開繁盛,,簇簇金黃綴于葉間,,馥郁芬芳,遠遠聞見便如癡如醉,,心曠神怡,。
堂后花園遍植梨樹,現(xiàn)已入秋,,一到春天花開似雪,,香氣怡人,是難得的美景,。
蘭兮在院中默默地站了片刻,,蘭薇遠遠看見她,,臉上綻放出驚喜的笑容,走過來的執(zhí)她的手,,笑道:“姐姐,,你怎么來這兒呢?”
蘭兮勾唇笑道:“我想念你啊,,便求陳公公帶我來這兒找你了,在這兒可過得好,?”
蘭薇點點頭,,細細看她兩眼,微笑說:“在這兒我一切安好,,阿瑪在宮里也托人照顧我的生活起居,,倒是姐姐今日打扮得好素凈,益發(fā)顯得姿容出眾,,淡雅脫俗,。”
蘭兮臉上飛紅,,害羞道:“蘭薇不是美人么,?這樣說豈不是要羞煞我?!?p> 她含笑不語,,拉著蘭兮來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蘭兮這才仔細看她,一身淺藍色旗服,,如漆烏發(fā)梳成了一字頭,髻上插三朵紫蘭色的花朵簇?fù)碓谄祛^中心,,燒藍的發(fā)飾點綴在花朵周邊,整體看起來格外不俗,,耳上的紅寶耳墜搖曳生光,氣度雍容沉靜,。
蘭兮含了笑,不禁贊嘆:“一月不見,,蘭薇出落得越發(fā)標(biāo)致了,,皇家人看見必定過目不忘,?!?p> 蘭薇手指按唇上示意她噤聲,小聲說:“謹(jǐn)言慎行,!甄試留下的閨秀佼佼者甚多,我的姿色不過而而,,未必就能中選,。”
蘭兮自知失言,,便不再說話,只和她絮絮一些家常趣事,。
一彎新月劃過精致的角樓,給高墻內(nèi)灑下一片朦朧昏黃的光,。
蘭兮跟隨著二伯父馬齊到太和殿內(nèi)時,,一些官員和家眷已陸續(xù)歸座。
宮里但凡有宴會,,各宮嬪妃都會盛裝出場,因平日難得見到皇上,,當(dāng)然要抓住此番機會,以悅龍顏,。
歸座不久,,眾人皆斂氣息聲望向殿門口,,神色間帶著幾絲期待和好奇,。
頃刻,,只見一隊太監(jiān)快步而來,各自按方向站定,,一個聲音遠遠傳來,“皇上駕到,!”
大家都起身站定,,過了一會,才看見一個穿著黃袍,,身軀凜凜,,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緩步行來,他雙眸光射寒星,,劍眉渾如刷漆,胸脯橫闊,,有萬夫難敵之威風(fēng)。
大家全部跪倒在地上施禮:“微臣(臣婦,、臣女)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待雍正帝坐定,站在旁邊的蘇培盛高聲叫道:“起,!”大家這才紛紛起身立著。
“都坐吧,!今日是朕的壽宴,,大家不必如此拘謹(jǐn),,都隨意些!”
雍正帝難得有好心情,,笑看了一圈底下的人,,舉手投足間都流露出渾然天成的帝王霸氣,。
眾人齊應(yīng):“謝皇上,!”各自落座。
話是這么說,,蘭兮看大家都是該守的禮一點也不敢差,這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天子威嚴(yán),。
皇家的金龍大宴是格外豐盛的,,并具有濃郁的滿族特色。
“壽宴”共有熱菜二十品,,冷菜二十品,湯菜四品,,小菜四品,鮮果四品,,瓜果、蜜餞果二十八品,,點心、糕,、餅等面食二十九品,共計一百零九品,。菜肴以雞,、鴨,、鵝,、豬、鹿,、羊,、野雞、野豬為主,,輔以木耳,、燕窩、香蕈,、蘑菇等,。
酒過三巡,席上的氣氛這才有些活絡(luò)。
八旗閨秀的殿選在壽宴舉行,,雍正帝與文武百官一同評選,也可讓皇家之人從中挑選自己的心儀閨秀,。
最先上場的是吳扎庫?懿德,,她表演一首古箏弦清音妙,,婉轉(zhuǎn)動聽,,余音裊裊,,宛如天籟。
而后上場的是郭絡(luò)羅·清漪,,一曲舞更是曼妙動人,一動一靜,,撩人心弦,,令人流連忘返。
眾皇家人見到各位閨秀的表演,,小聲的議論紛紛,在皇家人眼里,,演奏,唱歌,,跳舞都是消遣的娛樂,,沒有什么新奇的表演,。
蘭兮滿懷期待地等待著,,因為她深知蘭薇為了此次殿選表演,花了很長的時間準(zhǔn)備,不知蘭薇會給眾人什么樣的驚喜,。
就在此時,蘭薇的貼身婢女婉靜滿臉愁色的跑來,,只見她一直在后面徘徊著。
蘭兮心中疑惑,,起身來到她身旁,,問:“婉靜,,你怎么在這兒,你這個時候不是應(yīng)該陪在蘭薇身邊嗎,?”
婢女婉靜秀眉擰緊,,小聲道:“蘭兮格格,格格她不能獻舞了,!”
蘭兮一臉疑惑地看著她:“蘭薇怎么了,?”
當(dāng)蘭兮來到暖閣,,便見蘭兮光滑的額頭上露出許多細小的汗珠,看起來十分的痛苦,。
蘭兮走進她身旁,,蹲下身子,,瞧看蘭薇的腳裸,,微腫,而且以變微紅,,“蘭薇,,你的腳裸已經(jīng)腫了起來,應(yīng)該是腳筋錯位造成的,,恐怕不能去跳舞了,。”
蘭薇有些失落道:“怎么可以,,為了這次殿選,,我可是十分的用心準(zhǔn)備,我想讓阿瑪看到我的成長,,讓阿瑪驕傲,,不行,,我一定要上臺獻舞?!?p> 她欲起身,,卻因腳疼而跌落在地上。
蘭兮連忙將她扶起,,阻止道:“蘭薇,,你現(xiàn)在出去獻舞,只會丟人現(xiàn)眼,,你以為二伯父會高興嗎?”
蘭薇看著她,,輕聲道:“姐姐說得對,,我不能有損龍眼,不能失了讓阿瑪?shù)念伱?,姐姐,,你說我現(xiàn)在該怎么辦呢?”
蘭兮看著蘭薇哀求的眼神,,道:“如今你腳上上不能獻舞,,現(xiàn)在只能告知皇上終止你的表演了,回府邸好好養(yǎng)傷,?!?p> 蘭薇雙眸濕潤了起來,“終止表演談何容易,,我曾聽聞皇上看雜劇《鄭儋打子》,因劇中演員問起官守而動怒將其杖擊至死,,如今殿選是在皇上的壽宴上,,若皇上因此動怒龍顏治罪下來,我怕阿瑪會受到牽連,,現(xiàn)在我們該怎么辦呢,?”
蘭兮曾聽過雍正帝的一些傳聞,性格頗為復(fù)雜,,生性多疑,,冷酷暴躁,卻不乏人情世故,,若因此怪罪下來恐怕會……
蘭兮若有所思,,半響:“蘭薇你放心,我會幫你想辦法的,你就待在這里好好休息,?!?p> 蘭薇疑惑的看著她,“姐姐……”
蘭兮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以此讓她安心,,“蘭薇,我會處理好的,,你現(xiàn)在什么都不要想,,安心地待在這里養(yǎng)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