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兒又紅了,?！?p>　　霧鎖寒江，秋風(fēng)拂過,，楓葉打著轉(zhuǎn)兒蕩進(jìn)寒霧,。龍鯉魚奮力躍出水面，叼起一片楓葉鉆進(jìn)水里,，尾巴拍了拍,，驚起幾片浪花。

　　楓葉村的月婆婆干巴巴笑了,，伸展幾下老胳膊老腿,，彎腰撿起石子丟進(jìn)河里，她感覺自己回到那年時光,?？僧?dāng)她瞥見太陽一點點躲進(jìn)晚霞，閃亮的雙眼變得黯然失色,，捶了捶老腰走回村子,。

　　走到村口的時候,，只見幾個老家伙正在下棋。

　　“他們這么無聊,，會不會偷看老娘,？”

　　月婆婆手心冰涼，掃了幾個老家伙一眼,。見他們沒有異狀,，這才放下心來回到自己的木屋。

　　待月婆婆關(guān)上門,，石桌旁的四個老頭子相視而笑。

　　“畫瘋子,，快拿出來瞧瞧,！”矮個子老頭兒跳到石桌上,，白花花的大胡子長過他的身高,。

　　畫瘋子抖抖袖子，掏出畫卷,，嚴(yán)正警告道:“只可遠(yuǎn)觀,，不可褻玩焉,?！闭f罷抖開畫卷,。

　　三尺畫卷噗的一聲展開,，畫卷上的月婆婆一身黑袍,，抬頭仰望蒼穹,，身前水霧氤氳,，背后楓葉飄落,，凄婉之美感躍然紙上。

　　“妙,！妙,，妙,！妙筆丹青誤佳人?！?p>　　四位老者齊齊豎起大拇指,，他們對畫瘋子五體投地,，能在短短一剎那捕捉到如此意境,，不是那么簡單的,。

　　矮個子老者掰著手指,，靦腆道:“這幅畫讓給我唄，拿回去掛在床頭辟邪,，剛好合適,。我給你造一支筆,?！?p>　　面容干凈的老者嘿嘿偷樂,，道:“班老頭兒……”

　　突然,，遠(yuǎn)處傳來嬰兒的啼哭，那聲音聽上去很微弱,。表情嚴(yán)肅的老者耳朵動了動,，閉眼道:“隨他去吧，撿回來也無法養(yǎng)活……”

　　“藥瘋子,，你真是沒救了?！?p>　　三位老者甩給他一個白眼,，循聲走出楓葉村,。

　　班老頭兒急忙收起畫卷，擺出一副我沒動的表情,，喘著手看向村外,。藥瘋子把班老頭兒拉到身前，嚴(yán)肅道:“班老頭兒我講得不對嗎,？我們都沒多少年活頭了，自己都在等死……”

　　班老頭兒跑是跑不過藥瘋子,，打也打不過他,，只能踏踏實實呆在石桌上聽藥瘋子念經(jīng),。

　　村外,，三位老者慢慢悠悠,，他們走起路來就像是在比誰走得慢，生怕步子拉大了超過別人,。路邊枯樹上,，老鴉嘎嘎叫著仿佛是在譏笑,。

　　許久,，太陽完全沒入山脈,，三人這才來到江邊大梧桐樹下,。只見枯葉堆被染紅大片,，男嬰安靜躺在樹邊,，小腦袋上的胎毛濕噠噠，肚子上還掛著一截臍帶,，顯然是剛出世不久,?？墒撬麄兎瓉韽?fù)去找了很久，卻不見男嬰的生母,，氣息皆無,。

　　“奇哉,，怪哉?！?p>　　三人抱起小家伙時才發(fā)現(xiàn)，他的身子下壓著玉玨,。玉玨個頭不大,，黃玉磨制而成,，光潔溜溜，只有一個模糊的“秦”,。

　　畫瘋子抱著男嬰,，皺眉問道:“秦是他的姓？還是他的家鄉(xiāng),？”

　　“鬼,?！?p>　　“知道?！?p>　　刀劍兩瘋子抬頭望天,，隨即轉(zhuǎn)身返回楓葉村。畫瘋子干笑兩聲,，抱著男嬰追上去,。劍瘋子搖搖頭,，道:“把這小子丟給月老太婆，全村就她一個女人,。”

　　……

　　蓬頭稚子盤坐江邊,，手執(zhí)釣竿,，腦袋點地瞌睡連天,。身邊伏著一頭大白虎,，她雙目圓瞪，緊盯著波光粼粼的水面,，只見浮漂紋絲未動,，不會有大魚上鉤了,。

　　垂釣少年正是九年前畫瘋子他們撿回來的那個男嬰,。他們興沖沖將孩子送給月婆婆時,，她只是給孩子取名秦力，然后很無情地把他丟了出來,。六個老頭兒沒辦法,，只能進(jìn)山打來白虎。

　　楓葉村的老頭老太們很“懶”,，對秦力不太過問,。月婆婆修太上忘情道,，把自己的名字都練忘記,。刀瘋子,、劍瘋子,、藥瘋子,，班老頭兒，他們都身懷絕技,，但秦力從未見過他們干正事。煉藥師不開爐煉藥,，鑄造師不打鐵。刀劍二老的刀和劍還在江底喂魚,。

　　村里對秦力上心的唯有畫瘋子,，教他識文斷字,，教他書法和畫技，偶爾教他修煉,。

　　身邊這頭白虎便是秦力的“奶娘”,，她盡職盡責(zé)把秦力奶到五歲，可藥瘋子承諾的化形丹卻遲遲未能兌現(xiàn),。她本想一走了之,，可走了好幾次，剛過山崗又回來,，心中實在舍不下自己奶大的孩子,，于是只好跟在秦力左右。

　　“秦力,，魚,。”

　　突然,，白虎開口說話,，她的說起人類語言很晦澀，卻特別的明艷,。秦力從睡夢中驚醒,，只見釣線瞬間繃直，水中出現(xiàn)一道白色氣泡線,。

　　“起,！”

　　秦力單手擒著釣竿，使勁向后扯,。他手中的釣竿和魚線是班爺爺打造的,，他曾夸下海口這竿子山都能釣起來,。

　　嘭,。

　　江中心，火紅色的大魚躍出水面,，在空中畫了個弧,，重重砸進(jìn)沙堆。秦力和白虎跑過去,，白虎一爪子把龍鯉的腦袋拍碎,，鮮血濺了她一臉。

　　秦力抓住魚尾,，把丈許長的龍鯉背在身后,，一人一虎朝村子里走去,，白虎不時舔舔自己的爪子。

　　這次捕到的只是條幼魚,，如果遇到兇猛的成年龍鯉就不會這般輕松了,。龍鯉是龍和紅鯉魚的后代，長相兇殘,，習(xí)性兇猛無匹,，是通江里霸主級別的存在。

　　“我,，火,。”

　　白虎慢悠悠地奔跑起來,，兩丈來長的身軀本該是威武霸氣的,，可她卻顯得無比慵懶。

　　“奶娘……”秦力喚了一聲,，卻不知該說些什么,，小臉兒上滿是遲疑。白虎回頭咆哮,，好像是很不滿意這個稱謂,，隨后壓低腦袋走開。

　　秦力搖搖頭,，換上一副笑臉回村,。午后的陽光懶洋洋，幾個白發(fā)老頭兒正在自家木屋前曬太陽,，月婆婆一年到頭出不了幾次門,，只有等楓葉紅了的季節(jié)才會出來走走。

　　“爺爺們,，開飯了,。”秦力把龍鯉丟進(jìn)水池,，掀起大片浪花,。老家伙們有氣無力應(yīng)了一聲，隨后轉(zhuǎn)身回屋拿出碗筷,，又回到墻角曬太陽,。

　　“他們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畫爺爺曾說他自己是死人,，能呼吸的死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可能只有月婆婆出來了,，他們才能活出點人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