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橫生枝節(jié)
“江綰,!你回來不去反省領罪,,在這兒吹的是什么鬼東西,要作死么?,!”
云雁時喊出這句話的時候,披著江綰殼子的百里覦一襲紅衣坐在擁月崖頂臨風執(zhí)笛,,歡快的把一首本該清泠出塵的曲子,,吹出了鬼哭狼嚎的架勢,正在盡興之時,,耳邊卻突有一聲破空之音徑直向著她襲來,,她歪著身子迅速向后傾了傾,石塊兒就那么徑直貼著他的鼻尖兒飛了過去,。
擁月崖本就陡峭,,早些年前掌門百里汐常于此處立崖觀云、以悟劍道,,若是悟不出便罷,,可若是悟出了什么,便操起劍來飛身對著山崖一頓亂削,,導致這崖頂如今被削的只余下一方高石特別突出了,,百里覦當初猜想,這大抵是師尊為了方便落腳,,而后他立于此處之時,,有風襲來便可看起來飄飄欲仙,才特別留出了這么一塊兒出來,。
“領什么罪,,聽師姐的意思,,合著我不該留他們一命?”
百里覦躲避石子時向后的力道有些過猛,,險些從石頭上一頭栽下來,,手腳四仰八叉的凌空揮舞了半天,才勉強重新坐穩(wěn)身子,,清了兩下嗓子借以緩解尷尬后,,淺笑著回眸向下看了過去。
不看還算好,,一看不得了,,百里覦清楚的看見云雁時身邊負手而立之人,正是云煜,。
云煜目色沉沉的看向百里覦時,,她雖不退不讓的正迎著回看過去,嘴角卻還是不自覺的抖了兩下,,心里暗道今日果然是諸事不宜,,隨即便斂起臉上若有若無的笑意,冷著臉站起來足下輕點,,凌空從高石上飛身而下,,卻不想臨落地時腳下一滑,眼看著就要五體投地之時,,連忙伸手下意識的想要扶住點兒什么,,可云煜偏偏不動聲色的向后退了一步。
“師妹不必對我行如此大的禮,,畢竟這罰也不是該找我來領,,我受不起你這一跪?!?p> 百里覦跪在地上低著頭臉色微暗,,眸子中的陰郁一閃即過,可再抬頭時卻已瞬間換上一副怯懦神色,,雙手撐著地面兒慢慢的爬了起來,,縮著肩垂首靜靜的站在二人身前,心里想著要不是這身體修為弱,、底子薄,,剛才在酒樓里又廢了不少氣力,別說我這一跪你受的起,,縱是殺了你之后,,再給你披麻戴孝,你也受的住,。
“你又做出這副樣子來糊弄誰,?合著剛才在酒樓里撒野,給無妄招惹是非之人不是你似的,,難不成我竟冤了你么,?!”
云雁時被她現(xiàn)在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兒氣的銀牙暗咬,,曲起膝高抬著腳猶豫了一下,,又恨恨的跺回地上……百里覦看著那抬腿的高度和跺下來的力道,不由的替她感到一陣腿麻,。
如果云煜不在場,,依云雁時的性子,百里覦絲毫不懷疑她會把這一腳直接踹到自己身上,,若是不盡興,,很可能還會退后幾步來個助跑,再當胸補上一下子,。
“我不是,,我沒有,師姐你別亂說……”
話還沒等說完,,百里覦就麻溜兒的閃到了云煜身側(cè),,雙手牢牢的攥住人袖擺,抬眼焦急的看著他,,甚至為了裝的更像一些,,還愣是擠出了兩滴眼淚來……饒是沒人知道此刻的江綰就是百里覦,她仍是暗暗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在心里罵了自己一聲“真是惡心至極”,。
“行了,再鬧下去天都要黑了,,趕緊跟我去前殿請罪,。”
百里覦本就沒指望他能信自己,,何況禍事也確實是自己惹下的,,與他二人在此浪費些口舌,無非是閑著無聊找點兒趣事自娛自樂罷了,,可不曾想云煜竟出奇的又對他補了一句,。
“無論是不是你做的,這罪你都要請,,錯你也總得認,,所以到了前殿,還是少說些廢話的好,?!?p> 無妄派偌大的前殿,,向來只用于待遠客、會道友,、宴群俠,,但無妄在諸界中一直處在極其尷尬的位置,故而鮮少有人拜會,,也就是說……前殿它基本就是個擺設,,并沒有什么用。
那么這個殿究竟沒用到什么地步呢,?這么說吧,,反正無妄弟子只要不極其惡劣的欺負到別人頭上,別人是斷不會踏進無妄山門半步的,,基本上用兩“之”就可以全面概括,,敬而遠之和避而遠之。
百里覦跟在云煜身后晃悠到前殿時,,殿前長階之下站滿了無妄弟子,,可卻并非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在兩側(cè),一群人竟是烏泱泱的將上門來興師問罪的幾人團團圍在中間,,后面看不著的甚至跳著腳往里張望,。
說實話,這陣仗除了有大熱鬧可看之外,,百里覦只有云游在外圍觀耍猴兒的時候見過,。
“抱歉,我來遲了,,勞諸位道友久候,。”
眾弟子聽到云煜的聲音后,,頓時自律的分散開來,,百里覦稍稍偏頭從云煜身后向前方看去,正看到躺在殿前出氣多進氣少的修士被其他幾名鼻青臉腫的團團圍住,,不知怎的竟嗤的一聲笑了出來,,一時間除了云煜之外,殿前所有子弟的目光都齊齊向她會聚過來,。
“不好意思,,我沒控制住,你們繼續(xù),,不要管我,。”
百里覦說完,竟真當自己是置身事外之人一般,,干脆抱臂歪頭笑眼看著前來討說法的這幾人,,心想這下手到底還是輕了,不然怎么還能有人能御劍把這幾號傷殘人士給帶上無妄主峰來聒噪,?
“家?guī)熣陂]關,,實在不宜見客,既然諸位說是我無妄門下穿紅衣的女子傷了你們,,那便上前來認一認究竟是不是我身后的這位?!?p> 云煜話音剛落,,那群病殘之中唯一健全的一個瞬間就接上了話茬,像是生怕百里覦在他沒進行指認之前先發(fā)制人,,對自己的劣跡矢口否認一般,。
“就是她,本來我們幾個師兄弟在酒樓大廳里吃飯吃的好好的,,她突然從二樓把桌子掀了下來,,跳下來對著我們幾個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可惜了一桌子好菜,,砸的那叫一慘不忍睹啊,,我可是連一口都沒來得及吃呢?!?p> “傷者病患為大,,無妄門下純宗弟子主修醫(yī)術藥理,精通診病療傷,,若是沒什么別的事極其要緊,,不如先讓在下純宗的師妹為躺在地下的這幾位師兄弟看下傷勢如何?”
云煜雖背對著自己,,但以百里覦對他的了解,,從后腦勺上都明顯的感覺出他此時十分不耐,只是礙于理虧還要以禮待之,。
“來來來,,我是正兒八經(jīng)的純宗弟子,看病醫(yī)人我最是擅長了呢,?!?p> 百里覦笑瞇瞇的揚了揚眉梢,隨手將純宗女弟子人手一根的玉笛子往后褲腰帶里一別,,擼著袖子就要上前“治病救人”,。
“我看不必了吧,我雖不甚喜愛我這幾個師兄,但也還不至于蓄意殘害同門,,就單看你方才在酒樓里揍人的架勢,,也實在無半分無妄純宗師妹的妙手仁心之相,怕只怕你是沒打死人后悔了,,現(xiàn)在又想借機補上幾下,。”
百里覦看著眼前這個一直弄不清楚狀況的人,,真的發(fā)自內(nèi)心的想告訴他,,我唯一后悔的就是看著你柔弱,沒下狠心連你一起揍,,不過是幾個連自己這副身子都能打個半死的人還敢出來獵妖,,堙邪的劍修難道只是練劍,身體都不要跟著一起搞搞好的么,?
“我打你們,,自然有打你們的理由,你要是想討說法,,我唯一能給你的說法,,就是幫你師兄弟把胳膊腿兒都接接好,可你們要是覺得這個處理方法并不能讓你們滿意,,那就只能說說你們堙邪宗的劍修,,為何會大搖大擺的走到我們無妄的地界來,此番需要獵的又是什么妖,,能力不夠的話……需不需要我?guī)湍銈円话???p> 云煜負手而立,從始至終沒有回頭看她一眼,,也沒有絲毫阻攔的意思,,或許連他都很想知道,一向低調(diào)卻不怎么奢華,,在他看來更沒什么有內(nèi)涵的堙邪宗,,怎么突然因為挨揍這么點兒“小事”,就直接上門來找他討要說法,。
畢竟無妄雖在紅塵中修行,,卻也算大半個方外門派,一直主張的基本是“你只需要管好你不要來惹我,,不然揍你也是白揍”,,說白了就是不講理,那么他們跟一個不講理的門派,,是想來討的哪門子說法,。
“我宗自己的事,就不勞這位師妹費心了,此番我?guī)е鴤麊T御劍飛上無妄山門,,中途幾番差點兒墜劍,,倒不是真要訛你們什么……”
百里覦要是現(xiàn)在都看不出他們的意圖,那他恐怕不是換了身子,,而是壞了腦子,。
“哦,那你不是想訛什么,,到底是想訛些什么,?”
“我是想來訛……”
氣氛一時間,變的尷尬而凝重,。
“不是,,云師兄你還能不能管一管,這無妄代為處理派務的到底是誰,,麻煩你讓這位師妹尊重我一下好不好?,!”
我以為我沒有掏出笛子對著你前臉兒懟過去,,已經(jīng)是極大的尊重了……百里覦想到這兒,反手又從后腰把笛子抽了出來,,執(zhí)著一端不輕不重的開始敲起了掌心兒,。
云煜許是不想在還沒摸清對方來意之時就鬧的太過難看,于是目光凌厲的瞟了她一眼,,而后單手握拳支在唇邊輕咳了兩聲后道
“我派除了修行之外,,向來疲于規(guī)矩約束,讓道友見笑了,,你有理會她的時間,,還真不如說說看,你到底是想訛些什么,?!?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