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如意怔了片刻：“我不是我,，還能是誰呢,？”

　　衛(wèi)如言靜靜望著她：“偶爾,，我會有種錯覺，似乎在我身邊的,，是一個積年的老妖怪,。”

　　“啥,？”錢如意跌目：“我可是比你還要小四十天呢,。我要是老妖怪，那你不也成老妖怪了,？感情咱倆一對兒天山童姥唄,？”

　　衛(wèi)如言道：“你看，你看，又說那沒頭沒腦的話,?！?p>　　“我說的話有毛病,？”錢如意其實并不能自我察覺,。對于她來說，就是想起什么就說什么,，信馬由韁,，隨性而為。

　　衛(wèi)如言反問：“你說呢,？”

　　錢如意反倒迷糊起來,。

　　只聽一旁的凝翠，十分好奇的問道：“如意姑娘,，天山童姥是誰?。俊?p>　　“她啊……”錢如意凝眉思索了片刻：“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一個女人，修習了一種邪門的武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錯,。功夫越高，就越年輕,。到了后來就成一個小女孩兒了,。”

　　凝翠驚訝的合不上嘴：“還有這種功夫,？”

　　“那誰知道,。”

　　“你不是說有嗎,？”

　　“典故,，明白？”

　　凝翠有些不甘心,，還想打破沙鍋問到底,。衛(wèi)如言道：“你就別問了。等你和你的如意姑娘在一起時間久了就會知道,。你家如意姑娘,，最不缺的就是典故。偏偏她還說不清楚那些典故哪里聽說的,。

　　日子久了,，你也就沒了追根究底的心情。左不過她說了，咱們就聽,。反正她的典故個個都新奇的很,。別處沒地方聽去?！?p>　　“這樣啊,。”

　　話雖如此,，凝翠明顯的還是有些不甘心,。但她是個將奴婢本分做到骨子里的娃，如言讓她別問,，盡管她滿肚子好奇,，可還是硬生生全都憋了回去。

　　錢如意吃飽喝足,，困意上涌,，昏沉沉又要睡去。

　　衛(wèi)如言見狀,，推了她一把：“別睡了,，仔細晚上睡不著難受?！?p>　　錢如意擺手：“放心,，我是屬青蛙的?！?p>　　凝翠問道：“青蛙又怎么了,？”

　　錢如意瞌睡，就有些不耐煩：“凝翠,，你是《十萬個為什么》嗎,？”

　　“十萬……”

　　“打住?！卞X如意低吼一聲,，爬起身來。望著凝翠：“姑奶奶,，我告訴你天山童姥是怎么回事,，你不要再吵我行不行？”

　　凝翠想了想,，勉為其難：“好吧,。”

　　“天山童姥是一個虛構出來的人物,?！?p>　　“……”

　　這算什么答案,？

　　“呵……”衛(wèi)如言見凝翠一臉吃癟的樣子，不由失笑,。

　　凝翠嘟起紅唇,，憤懣的嘟囔：“哪有這樣敷衍人的？”

　　大約是因為錢如意敷衍凝翠,，老天爺要給她一個現(xiàn)世報,。

　　好不容易凝翠不鴰躁了，一股涼氣兒從錢如意的小腹生發(fā),，瞬間滾過肚腸,，小腹憋脹、絞痛起來,。

　　“不行,，不行……”

　　衛(wèi)如言不解：“什么不行？”

　　錢如意指指肚子,，不等衛(wèi)如言明白過來,，用手拍著車板：“停一停?！?p>　　沒等馬車挺穩(wěn),，錢如意推開車門就鉆了出去。拿眼睛環(huán)顧四周,，只見黃土路梗下是一望無際的蒿草叢,。

　　原來是蔓延到這里的迷蹤蕩。

　　馬車走了一天一夜,，還在迷蹤蕩邊兒上打轉兒，可見這蕩子之大,。

　　別人看見迷蹤蕩,，多半是沒有感覺的。錢如意不同,，她看見這蕩子就像看見了自己家,，一溜煙兒就鉆進了蕩子深處。忙不迭的解腰帶,。

　　一陣稀里嘩啦,，好險沒有拉到褲子里。

　　估計是她這副嬌軀,，前兒受了寒涼導致的,。

　　她這邊下車進蕩子，一氣呵成,。那邊衛(wèi)如言才剛剛反應過來,。打發(fā)凝翠去看看，順便給錢如意送個手紙。

　　那迷蹤蕩,，進去之后極容易迷路的,。

　　衛(wèi)如言只是耳聞這蕩子的厲害，并沒有親眼見過那蕩子是什么境況,。

　　凝翠則是根本連這迷蹤蕩都不知道的,。

　　她以為走進蕩子就能看見錢如意，根本不知道已經(jīng)和錢如意岔開了,。

　　錢如意方便完了,，只覺得胸中發(fā)空，渾身直冒冷汗,，偏偏又冷得厲害,。她明白自己大約是拉的有些虛脫了。不敢耽擱,，連忙轉身回馬車,。

　　衛(wèi)如言看見她，奇怪道：“凝翠呢,？”

　　“什么凝翠,？”錢如意這才發(fā)現(xiàn)凝翠不見了。

　　“她去尋你了,?！?p>　　“糟了，那她八成迷路了,?！卞X如意一著急，又出了一頭冷汗,。

　　衛(wèi)如言這才發(fā)現(xiàn)她臉色不好,，問道：“你怎么了？”

　　“著涼了,?！?p>　　衛(wèi)如言隨手拿了自己的翻毛大氅，攏在錢如意身上：“可好些了,？”

　　錢如意摸著那光滑的皮毛：“好東西就是不一樣,。”說著就要下車,。

　　“你去干什么,？又不舒服嗎？”

　　“我去尋凝翠啊,?！?p>　　“哪兒用得到你了,？”衛(wèi)如言眼神飄向外頭的隨從，意有所指,。

　　錢如意搖頭：“這是迷蹤蕩,，人進去很容易迷路。去的人多反而不好,。到時候只怕找了這個,，又丟了那個。

　　這么一會兒功夫,，凝翠一定走不遠,。我去吧?！?p>　　衛(wèi)如言望著她,，眼神忽閃了兩下：“早就聽說你天賦異稟，能在迷蹤蕩里來去自如,。若不是此時境地,，真想隨你去那蕩子里一走?！?p>　　錢如意道：“沒有那么邪乎,，只是我自幼頑皮，去那蕩子里多了,，路徑熟悉些,。”

　　她說完,，攏著衛(wèi)如言的大氅,，重新爬下車，往那蕩子里去尋凝翠,。

　　但是,，她實在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凝翠,。

　　她本來就四肢不勤,，如今鬧肚子,，更像是被剝了殼的軟腳蟹,，根本就走不快。

　　而凝翠,，她腳上是有功夫的,。

　　尋人走岔過路的大部分都應該知道，越是尋不著,，心里越著急,。越著急,，腳下不由得就會加快速度。

　　以凝翠的腳力一時三刻就能走出去好幾里地,。

　　她越走越遠,，錢如意拖著發(fā)空的身體在后頭，那是無論如何都追不上的,。

　　而且,，錢如意越走，渾身越?jīng)]力氣,。連呼喊都有氣無力的,，根本就傳不遠。

　　忽然,，腳下一絆,。錢如意向前跌倒。渾身的力氣似乎都已經(jīng)被抽空,。身上的冷,，腹中的絞痛都仿佛漸漸離她遠去。

　　她幾乎用盡全身剩余的所有力氣,，才讓自己翻過身來,，仰面朝天。

　　望著頭頂上方有限的一片天空,，錢如意腦袋里一片空白,。

　　忽然，一團白色羽毛般的東西,，從天空飄落,。落在錢如意紅紫皸裂的唇瓣上，瞬間融化成一粒晶瑩的水珠,。

　　錢如意下意識舔了一下,，一股些微的沁涼通過舌尖，電流一般直達心臟,。

　　一瞬間,，她仿佛死過去，又重新活了過來,。

　　雪越下越大,，紛紛揚揚落在蒿草上，又順著蒿草的縫隙,，窸窸窣窣向下落,。

　　錢如意下意識用顫抖的手捏了一些送到嘴邊。

　　雪遇到口中的熱氣,，迅速融化,。流入她口腔的同時,，也摻進了她唇上皸裂的口子里的鮮血。

　　于是,，那雪水也帶上了淡淡的血腥味,。

　　錢如意努力睜大想要合攏的眼皮：“好熟悉的味道……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