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當(dāng)堂對質(zhì)
自連續(xù)兩天夜里從噩夢中驚醒,,方月影已確信自己并非在做夢,。這府里的人,除了貼身丫鬟環(huán)兒真心打點著她的起居,,其余的人都像防賊一樣盯著她,。
從環(huán)兒口中十有八九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理個清楚了,方月影可以說是借尸還魂在陳二小姐身上,,不知這陳二小姐是死了亦或是靈魂出竅,,所以她還有可能回到這個身體,但自己也將回到現(xiàn)實么,?
在圖書館她最后一瞬記憶是自己被吸進(jìn)書里,,所以回去的關(guān)鍵也許是那本書。這代表,,如若方月影哪怕在這具身體里死了,,可能也回不去,這打消了她通過自殺回去的念頭,。
“環(huán)兒,。”
卯時過半,,太陽剛露出頭,,方月影坐在窗前的銅鏡前邊,朦朦朧朧的,,瞧見自己烏黑的長發(fā),,姣好的面容,稚氣未脫,,著實是美人胚子,。只是面色發(fā)青,一雙眼黯淡無光,,全然不像年芳十六的少女,,倒像深閨中的怨婦。
環(huán)兒安靜地替她編著垂鬟分肖髻,,聽見方月影喊她,,抬起泛紅的眼睛看著銅鏡里的她,,悶悶地答了一聲。
“你又在哭嗎,?”
方月影愣了一下,,心想這古代姑娘真是水做的,給她梳洗落淚,,給她送飯也擦淚,,纏個發(fā)髻又掉淚了。
“沒…”
環(huán)兒抬起袖子擦了擦臉,,抽了抽鼻子,。梳著她的長發(fā),沒兩下又頓了下,,木梳停在半空不動了,。環(huán)兒望向窗戶邊上沒人影,便蹲下來趴在方月影腿上握著她的手,,壓低了聲音說,。
“小姐…不如環(huán)兒帶小姐逃出去罷…我在城西船頭那有家遠(yuǎn)房親戚,以水路維生,,若我們逃出去,,定能將我們送到江南邊下,好過在那水深火熱的宅院里,?!?p> “傻丫頭,去了江南我們以什么維生呢,?”
“無論以什么維生,,環(huán)兒都養(yǎng)活小姐?!?p> 方月影牽著環(huán)兒的小手,,環(huán)兒年紀(jì)應(yīng)當(dāng)是比自己還小的,一副稚氣相,,一雙手卻因做粗活生了繭,。瞄到她手腕上似乎有淤青,方月影皺了皺眉頭,,一下把她的袖子往上撩,全是青一塊紅一塊的傷痕,,一股莫名火上來,。
“小姐…”
環(huán)兒見方月影表情凝重,心虛地想把手往后縮,,卻被她一把又抓住另一只胳膊,,又見滿片疤痕,,新舊交雜。
“誰打你的,?”
“沒…沒人打,,環(huán)兒自己摔的?!?p> “誰打的,?”
方月影面無表情又問了一次。
陳燁上吊前寫的遺書被環(huán)兒偷偷藏了起來,,方月影是看過的,,哭訴了她的身世和在府里如何受盡白眼和折磨,很是令人唏噓,。
看過那封遺書方月影本身已經(jīng)對這府里的人備感惡心,,加上在這里環(huán)兒大概是最能信任的人,這丫鬟也是掏心掏肺地對她的,,方月影想替她出口惡氣,。
“…大太太房里的柳媽媽…三太太…房里的小翠和王媽媽…”
環(huán)兒耷拉著腦袋,不敢抬頭,。
“從現(xiàn)在起,,你給我仔細(xì)交代清楚什么時候開始打的,總共幾個人打的你,,打的哪,,一個都不準(zhǔn)漏?!?p> 巳時六刻,,方月影帶著環(huán)兒跪在大堂門口,等著陳老爺在里邊喝完那一盞茶,。
“老爺,,這二小姐近日性情是有些古怪?!?p> 管家拿著賬本和老爺對著上個月結(jié)算的錯賬,,昨日收了大太太的鑰匙,今日又不上朝,,便理上一理,。
“哼。平日想不到這丫頭,,但沒成想是個烈性子,,自盡都做得出來,存心丟我陳家臉面。讓她跪,?!?p> 陳老爺想到滿城都是陳家女兒冥婚未遂懸梁自盡的丑事兒,不由得火氣直沖,。
“可這…拖著也不是個辦法,。那梁夫人又遣人送了好多物什過來,皆是上好的,,退回去也不收,,怕是吃定這門親事了?!?p> “昨日夫人也與我哭訴,,華兒科考進(jìn)了京還得四處打點,唉,,光是銀兩可不夠使…”
陳老爺口完手上那盞茶,,皺著眉頓了頓。
“讓她進(jìn)來,?!?p> “是,老爺,?!?p> 管家出來門口傳話,讓方月影和環(huán)兒進(jìn)去,。環(huán)兒唯唯諾諾地低著腦袋,,緊緊跟在她后頭。
方月影進(jìn)了大堂,,快速打量了一下陳老爺,,一身紫色絲綢繡銅紋,頭發(fā)束起,,四五十歲的樣子,,眼角褶子很深了,面相發(fā)福,,粗眉細(xì)眼,,留著大胡子,看著她的眼神帶著不耐煩,。
她模仿古人的樣子,,右手壓左手,左手按在左胯骨上,,雙腿并攏屈膝,,微低頭,,行了個禮。
“父親,。”
小環(huán)跟著也行了個禮,。
“嗯,。這兩日,身子調(diào)養(yǎng)如何,?”
“好多了,,只是頭還有點暈?!?p> 陳老爺瞄了她一眼,,心想著這二女兒其實也是個美人胚子,柳眉大眼,,小鼻朱唇,,比起另外兩個也許更略勝一籌??上щS了二夫人的性子,,沉默寡言,毫無生氣可言,,不像嫣兒和蓉兒,,小嘴甜的像抹了蜜,見著便爹爹,,爹爹地叫,。
“與梁家的婚事,你可是死都不愿,?”
陳老爺摩挲著梨花椅上的雕紋,,緩緩地問。
“爹,,女兒想好了,。前幾日是女兒不懂事,女兒思念娘親悲傷過度,,又怕一人在梁府受人欺負(fù),,才一時想不開。現(xiàn)在女兒想開了,,雖然是冥婚,,但那梁家產(chǎn)業(yè)大,又出個官老爺,,嫁過去雖然一世守寡,,也是衣食無憂的,,還能幫襯著兄弟姐妹?!?p> 方月影一字一句都真摯地看著陳老爺,,連她自己都快信了。環(huán)兒聽著這話,,小手在后面緊張地抓著她的裙子,。
“哦?”
陳老爺?shù)氖诸D了頓,,抬起頭一雙眼冒著精光,。
“燁兒,你這回可真想清楚了,?”
方月影點點頭,,拿著手上的帕子,做出一幅哀傷的樣子,,假意擦著眼淚,。
“好,好女兒,?!?p> “可是爹…女兒有一事,若是不斗膽說出來,,便是嫁到梁家也死不瞑目,!”
方月影撲通一聲,跪在了陳老爺面前,,環(huán)兒也較忙跟著跪下,。
“這…好好的,起來說話,。究竟何事,?”
“煩請爹將大太太、三太太請過來,,我要與她們當(dāng)堂對質(zhì),!”
陳老爺和管家互相看了一眼。
“胡鬧,!所謂何事,,竟敢與長輩大動干戈?”
陳老爺?shù)哪樢幌伦影辶讼聛怼?p> “父親一會便知,。今日女兒天大的冤屈若是不平,,便是死也不瞑目!”
氣氛安靜了一會,,管家剛想說什么,,陳老爺袖子一甩,。
“都給我叫過來!我倒要看看你耍什么把戲,?!?p> “怎的你也來了?”
大太太正和房里的柳媽媽邊往廳堂趕,,卻碰著三太太帶著王媽媽和小翠,,頓時火氣直沖,那三太太頭上還插著前幾日小姑送的翠玉釵子,,讓她的好心情敗壞了三分。
“哦呦,,大太太問的什么話,,老爺說事什么時候少了我呀?聽說老爺把賬房鑰匙從你那收走了,,這不,,正好得找個人交代么?”
“從沒哪個偏房能管后院,,癡心妄想吧你,,有我一天在,就沒你好日子過,?!?p> 大太太摞下了狠話在前面走,本就心里沒底氣,,卻聽那三太太在后頭樂呵呵地笑起來,,正欲發(fā)作,柳媽媽抓著她胳膊使了個眼色,,廳堂就在前邊了,,可別又惹老爺心煩。
幾個人各懷心思來到廳堂,,只見老爺一臉板正地坐在大廳之上,,除了管家站在一旁,地上跪著方月影和她的丫鬟,,只以為是方月影因冥婚的事不樂意,,正求情呢。
“老爺,?!?p> “老爺?!?p> 皆請了個安,,陳老爺悶聲應(yīng)了一下,。
“老爺,可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嗎,?”
三太太眼睛瞧見管家身上捧的那堆賬本,,不禁面露喜色,迫不及待地問,。
“老爺…我…”
大太太心下一慌,,正想辯解什么,卻被陳老爺抬手?jǐn)r住,。
“今日叫你們過來,,是有話說,先坐吧,?!标惱蠣斕鹈济粗皆掠埃骸盁顑海硕嫉烬R了,,你有什么話便說罷,。”
“這…”
“是,,父親,。我可否站起來說話?”
方月影強(qiáng)顏歡笑,,看著坐在兩邊椅子上的兩個太太花枝招展的,,定是在房里好好打扮了一番才過來,拖了不少時辰,,膝蓋都跪疼了,,古代人的禮節(jié)真不是能忍。
“起來吧,?!?p> 得到允許,她把環(huán)兒也拉了起來,,拍了拍膝蓋,,動作在太太們看來甚是粗魯。她不慌不忙地從袖子里掏出幾張黃紙,,轉(zhuǎn)身面對兩個太太,。
“大太太,三太太,。論禮數(shù),,你們是我的長輩,我理當(dāng)尊你們一聲母親,,小娘,??山袢眨矣行┰?,我不以二女兒的身份來說,,我講個故事,斗膽說出來可能冒犯了你們,,還請見諒,。”
“你有什么話快說罷,?!?p> 大太太是直性子,見不得人拐彎抹角的,,此時她正煩惱著該如何將管事權(quán)奪回來,,哪有閑情聽方月影哭哭啼啼的。
“十七年前,,我小娘嫁入陳家的時候,嫁妝譜子上有彩綢十匹,,梨花雕木十根,,藥材十箱,首飾兩箱,,銀兩二箱余,,壓箱底一箱,還有藥材鋪子一間,,大太太可記得,?”
“這么久了,我哪里還記得你小娘的嫁妝是什么,?”
大太太聽到她突然提起嫁妝,,一字一句地對著黃紙點數(shù),心下一驚,,袖子里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太太們的嫁妝除了小一點的首飾盒子和房契,都是收入金庫,,自己支配,。陳家十幾年來順風(fēng)順雨,從未動用過太太們的嫁妝,。但是今日,,我遣小廝去城東濟(jì)良藥材鋪打聽,也就是我小娘陪嫁的那家,,鋪子主人是誰,,姓甚名誰,。你們可知道那藥鋪主人是誰?”
方月影環(huán)顧了一圈在場所有人的臉,,停頓在大太太臉上時,,她瞬間毫無血色。
“那藥鋪主人竟然姓張,。若是陳家的也就罷了,,可這張姓,大太太,,不就是您母家的姓氏么,?”
方月影把雙手背在身后,原地走了半圈,,悠悠地說完,,停下腳步盯著大太太的臉,語氣夾帶疑惑說道,。
“簡直胡說八道,!反了你!”
大太太白著臉,,拍著椅扶手“咻”地站了起來,,揮著帕子指著她。
一旁的三太太等人聽了皆為意外,,繼而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她發(fā)火的樣子,,陳老爺?shù)哪樕趬簤旱叵聛恚攘艘宦?,轉(zhuǎn)而看向管家,。
“父親,想來管家這兒的賬目是沒有的,。您喊人將那藥材鋪掌柜的請過來,,一問便知?!?p> “是呀老爺,,這事兒一定得問清楚,可不能平白冤枉了大太太,?!?p> 三太太在一旁點頭迎合著,一臉擔(dān)憂,心下卻是開了花。大太太中飽私囊她并不是不知道,,院子里下到管事大到管家,,誰不暗中截點油水,,只是不想大太太竟吃這么大,。這回要是能扳倒,日后她在陳家的地位就不可動搖了,。
“將濟(jì)良藥材鋪的店契拿過來,。”
“老爺,,不要聽她胡說八道?。『么跄撬庝佉彩遣恍〉?,怎么可能一問主人就隨便報底了呢,,定是她胡亂編的!”
方月影呵呵一笑,。
“大太太不是說不記得我小娘的嫁妝么,,怎么知道那藥鋪不小呢?不巧的是你只在鋪籍上改了名字,,人卻沒有換,。都是我表舅家的下人,知道是我打聽便一五一十說了,。你打理不到五年,,便將那藥鋪折損了七八,誰人不怨,?”
管家喊來了算賬先生,兩人此翻來翻去,,找不到藥鋪的賬目,。接手時,上一個管家也沒有交接到這家,,所以從不知道少了一間,。這也不奇怪,陳家在城內(nèi)的鋪子少說也有七八家,,嫁妝皆由大太太和管家清點,,陳老爺從不過問。
“去把那藥鋪的掌柜請過來,?!?p> 管家給一個下人使了個眼色,那人便去了,。
“老爺,!”
“都等著,誰也不準(zhǔn)走?!?p> 大太太見陳老爺動了真格,,心里咯噔一下想著這次是真完了。昨天的事兒老爺還在氣頭上,,若是今天…
“燁兒,,我平日也待你不薄,你為何突然冤枉我,?難道是因為冥婚的事我沒替你說話,,你便心里怨我?或是不是有人指使的,?”
大太太捂著胸口,,一字一句哀怨地說,眼睛冷不丁飄向了三太太,。
方月影心里冷笑了一下,,這大大夫人還沒等證據(jù)來呢就先甩鍋,一會證據(jù)確鑿也只說是被陷害的了,。剛想回些什么,,三太太卻耐不住先說了。
“姐姐,,您這話是什么意思呀,?燁姑娘向來安守本分地性子,哪敢做出陷害大夫人這等以下犯上的事兒,。先不論這事是真是假,,今日既然敞開了說,必然是平日受多了委屈,,逼急了…”
“都行了,,少說兩句!”
陳老爺不耐煩地拍了一下桌子,,往下人手上捧的痰盂里吐了一口痰,,又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起來,眼睛卻偷偷地瞄了方月影一下,。
“燁兒,,你也坐下罷?!?p> “是,,爹?!?p> 半個時辰后,,跑腿的下人帶著兩個人走了進(jìn)來,一個掌柜和小廝。
“老爺,,孫掌柜來了,。”
“陳老爺,?!?p> 孫掌柜匆匆趕來,捂了捂額頭上的汗,,行了個禮,。一見大夫人也坐在一旁,又接著行了一禮,。
“大夫人好,。”
陳老爺悶聲應(yīng)了一聲,。
“孫掌柜,,我想問你,如今濟(jì)良藥材鋪的主人是誰,,店籍在誰手上,。”
大夫人死死地拽著手里的帕子,,惡狠狠地對孫掌柜使了個眼色,。
“這…”
“且如實說?!?p> “這…鋪子的主人自然是陳家,。”
“孫掌柜說得真含糊,,這里所有人都是陳家人,。把店契拿出來看看是誰的名字,便知道了,。”
“店契…忘在店里了…”
見孫掌柜支支吾吾的,,方月影已經(jīng)料想到了他的反應(yīng),。于是從袖子里掏出了一疊賬記,拍在桌上,,轉(zhuǎn)過頭對算賬先生說,。
“劉先生,每月末結(jié)算及年終結(jié)算,,你可曾見過這家藥鋪的賬本或見過孫掌柜,?”
“不曾。”
算賬先生搖了搖頭,。
“孫掌柜,,你在天下錢莊開了戶。你在藥材鋪待了八年,,五年前,,每年你投進(jìn)戶頭的數(shù)目約是四百兩三十二錢。這五年,,你每年投進(jìn)戶頭的數(shù)目約是六百十二錢,。為何突然多了近二百兩?”
方月影指了指著桌上那疊賬記,,又轉(zhuǎn)交給了陳老爺,,孫掌柜大驚失色。
“你…你怎會知道我在錢莊存了多少錢,?血口噴人,!”
“燁姑娘胡亂瞎謅的本事今兒是越發(fā)厲害了,堂堂天下錢莊的賬記,,怎可能在你手上,?”
大太太的眼皮不安地跳著,對這方月影是又驚又怕,,也不知怎么變得這么厲害,,竟說中了,恨不得上前撕了她的嘴皮子,。
“聽聞天下錢莊的東西上,,一率蓋了龍虎章,是不是真的,,看看就知道了,。”
三太太壓抑住喜色,,大聲說道,。
陳老爺面色陰暗地翻了翻,那賬記底下每一頁都蓋著貨真價實的龍虎章,,與他投戶頭蓋的章是同一個圖案,。
“燁兒,你這東西從哪兒得來的,?”
“爹,,這是拓本。每個存戶都有拓本收據(jù),,這是從孫掌柜房里搜出來的,?!?p> “這一定是仿冒的!你一天足不出戶,,怎能偷到孫掌柜的賬記,?”
方月影呵呵笑了一聲,看了一眼孫掌柜背后那個中年小廝,。
“康叔,,你有什么想說的便說罷。今日這么多人在,,又有我父親坐鎮(zhèn),,定不會平白冤枉了人?!?p> 孫掌柜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小廝走上前,,行了禮,剮了自己一眼,,“撲通”便跪在了地上,。
“是,老爺,,孫小姐,。那賬記是我偷的。我從十年前,,便在濟(jì)良藥材鋪做事,,從苦工做到了掌事的位置,以前大老爺在世管的時候,,小姐管的時候,,物美價廉,病人們都很感激,??墒俏迥昵埃〗氵^世一年后,,鋪子突然過到了大夫人名下,。大夫人收買了孫掌柜,不再往陳府送賬記,,賣的藥收錢翻了兩番,,還盡罰扣我們這些下人的工錢,苦不堪,。我們原以為店籍遷給大太太是老爺?shù)囊馑?,便不敢吱聲,。原以為孫小姐從小體弱多病……這兩日孫小姐派人找上了我,,我便一五一十說了,。”
康叔聲淚俱下,,提起袖子擦了擦淚珠子,。
“混賬!”
陳老爺怒火中燒,,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嚇得在場不少人皆是一顫。大夫人見勢不妙,,忙猛地站起來沖上前,。
“老爺,千萬不要聽他們信口開河??!他們這是存心要誣陷我…”
“誣陷?這店契還能有假,!”
陳老爺抽出那疊賬記最底下那張,,摔在大太太臉上。那張便是偷偷夾進(jìn)的店契,,白紙黑字寫著店籍主人是張氏明嬌,,便是大太太的本名。
“老爺…冤枉啊老爺…”
大太太臉色發(fā)白,,一下癱軟在地,,抱著陳老爺?shù)难澩瓤尢旌暗亍?p> “老爺,這…出了家賊,,不如還是報官…”
三太太還沒說完,,便被陳老爺惡狠狠地剮了一晚,忙又改口,。
“報官把這孫掌柜關(guān)起來吧,!”
孫掌柜嚇得屁滾尿流,“撲通”一聲也跪地求饒,,嗑了好幾個響頭,,直說是大太太威脅他這么干的。
“這么大的丑事,,還不嫌丟人么,?報什么官!把這掌柜給我拉下去打三十個板子,,扔到山上喂狼,!”
“饒命啊老爺!饒命??!”
兩個粗壯的下人不顧孫掌柜的掙扎硬生生把他拉到院子里,。大堂里的人聽著外邊板子一下下打在皮肉上和孫掌柜嘶啞地叫聲,都不敢出聲,。大太太僵硬地癱在地上,,不敢動彈。
到了后邊,,那叫喊聲慢慢小了,,只剩板子打肉的聲音。不一會,,便有個下人跑進(jìn)來報道,。
“老爺,才打了二十三個板子,,那孫掌柜就斷氣了,。”
“扔到山上喂狼,,給我收干凈點,。”
“是…”
那下人出去后,,大堂又安靜了下來,。方月影其實也是害怕到不敢出聲的。雖然她知道一定會有所懲罰,,可沒想到一條命就這么沒了,。只要簽了賣身契,隨隨便便就能打死,。一個地位最低等的生意人家尚且如此,,別的大戶人家又是怎樣的呢?
“來人,。把大夫人關(guān)在祠堂念經(jīng)思過,,嚴(yán)加看管,三年不得出門口半步,!”
陳老爺醞釀了半天,,說道。
“三年,!老爺…老爺我錯了,,你看在華兒在科考的份上,饒了我吧,,我知錯了,,華兒若是知道該多傷心啊老爺…”
大太太嘩啦啦掉著淚,抱著陳老爺?shù)拇笸?,卻被他一腳甩開,,摔在了地上,。
“華兒若是知道,怕是連你這娘都不認(rèn)了,!還不拉下去?!?p> “老爺,!你不能這么對我啊老爺…老爺…”
大太太哭著被下人拉了出去,好不狼狽,,身邊的媽媽也被攆了出去,。
陳老爺?shù)呐鹕云较⒑螅虬l(fā)走了管家,、算賬先生,、康叔和一干下人后,只留了方月影,。
“燁兒,,你是何時發(fā)現(xiàn)的?”
“女兒這兩日不是想開了么,,便想著即使是冥婚,,嫁妝想是也要準(zhǔn)備的,可一清算卻發(fā)現(xiàn)少了好些東西,。小娘臨走前囑咐我那都是嫁人用的,,要好生保管,于是…我便差人去查了,,沒想到竟是…”
“苦了你,。你先回去吧,后面的事我會解決的,?!?p> 陳老爺嘆了口氣,便差方月影回去,。
“爹,,那這鋪子的籍鋪?小娘的那幾箱銀兩也不翼而飛了,,要不再查查…”
“行了,,我心里有數(shù)?!?p> 陳老爺壓低聲音,,稍有不滿地說。
“…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