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影婆娑,流云淡月,。
公孫府內(nèi)一主一仆跪得主次分明。
“瞧瞧我們家公孫文,別的本事沒有,這跪得可太熟練了。”
“可不,大公子是我看著從小跪到大的,。”
趙嬤嬤這聲差點把公孫文嗆慌了,。
“不不不,,是娘親馭子有方?!?p> 趙嬤嬤瞅著大夫人輕輕挑著額發(fā),,忙叫丫頭去屋內(nèi)搬來太師椅。
不偏不倚,,就挪在公孫文前面,。
“你說后院誰的墳?zāi)姑盁熈耍俊?p> “坤滅,?!?p> 大夫人本想軟在椅上,聽到這個名字稍稍移了位置,,換了個坐姿,。
公孫府府邸自天凌王朝以來,便暗中養(yǎng)著一批暗衛(wèi),,名為八騎司,。
八騎司司長八位,各自掌管十五名司徒,。
雖說是暗衛(wèi),,幾乎人盡皆知。
開朝新皇乃至當(dāng)今天子,,睜眼閉眼,,皆因八騎司只護(hù)內(nèi)不敵外。
看得見的利刃總比不見影的暗箭好拿捏,。
更何況公孫府養(yǎng)的這一百二十人在天凌王朝四百年的基業(yè)里既不敲磚也不揭瓦,安分得很,。
八騎司司首便是乾生,,旗下司長分為坤滅、巽海,、震逝,、坎浮、離匿、艮崩,。
而坤滅在三年前因偷盜秘笈被大夫人就地處決,,當(dāng)然偷盜只是向外的說法。
具體緣由是什么恐怕只有大夫人及心腹知曉,。
大夫人確定當(dāng)時是下了死手的,。
人當(dāng)然不可能死而復(fù)生。
三年了,,她放的長線終于有點動靜了,。
“你還看見了什么?”
聞言,,公孫文挽起袖子,,正打算要起來。
大夫人涼涼開口:“跪著說,?!?p> 公孫文到嘴邊的話就變成拉長的驢臉。
邪童預(yù)感非常不妙,。
果然下一秒就被點名了,。
“邪童,是大公子欺負(fù)你了嗎,?躲那么遠(yuǎn),?”
“回大夫人,這塊月景好,?!?p> “是嗎?”
大夫人還想說句什么,,乾生便收到手下的消息,,于是附在大夫人耳旁呢喃幾句。
大夫人聽罷,,朝西邊的方向望去,,似乎有小片紅紅的薄霧在舔著星空。
“公孫文,,我想了想,,你還是去柳府睡吧?!?p> 這回公孫文身手利落,,拔腿就跑,生怕大夫人反口,。
沒想到邪童跑得比他還快,,都在大門口等著了。
伊影跪都沒跪,身影更是矯健,。
“大公子,,大夫人讓我們?nèi)チ俊?p> 公孫文不理邪童,,轉(zhuǎn)向伊影反問道:“剛剛在蕭府那公公的話你聽清了,?”
“宮內(nèi)要滅柳府?!?p> “這就對了,,走,去西門,?!?p> 公孫文抬腿間又思慮了幾秒,朝邪童吩咐道:“我總覺得那座廟還有問題,?!?p> “明白了?!?p> 說完,,邪童便只身沒入黑暗。
而公孫文與伊影則飛身奔向柳府,。
天凌五府,,蕭府位居天子腳邊,其他四府分居四門,,柳府便是倚西門旁街而起,。
公孫文兩人趕到西門時,五皇子的人馬早已把府邸圍得水泄不通,,整座府邸燈火通明,。
奇怪的是,光有守衛(wèi),,沒有任何動靜,。
公孫文伸長了耳朵,還是沒聽到半點風(fēng)聲,。
“不對,,這不是西門!”
天凌皇城每到每月十五,,其東西南北四大城門順應(yīng)天空南北辰星,,輪流交替,名為星辰天門,。
崔公公急調(diào)玉頃為的應(yīng)該就是轉(zhuǎn)變陣法,好暗度陳倉。
“我們走吧,?!?p> 公孫文意識到這里很有可能是東門,離皇宮最近,,皇上這招請君入甕實在太過陰險,。
兩人前腳剛離開,后腳就有人就被五皇子的人馬逮到了,。
“大公子,,那我們該去哪?”
“應(yīng)該是北門,?!?p> 現(xiàn)在除了柳府那一處,其他三大城門都會有重兵把守,,負(fù)責(zé)收網(wǎng),。
北門是兵力最弱的城門,但其地理位置最為兇險,,城外不是懸崖峭壁就是毒物滿地,,從來沒有人逃荒到北門。
只要不出城門,,就沒人能躲過皇帝的追殺,。
“伊影,如果是你,,你會出逃北門么,?”
“死路也是路?!?p> 北門,,公孫文呢喃著這兩個字。
“如果我猜的沒錯,,柳府應(yīng)該有人曾經(jīng)出逃過北門,。”
又或許,,北門才是柳府想要的,。
天凌北門。
艷麗的紅火閃閃,,照亮整片星空,。
碩大的橫匾渾身是傷,“柳府”二字早已模糊不清,,只有歷劫的滄桑,。
“報,,清剿完畢?!?p> “好,。”
五皇子很滿意,,登門入殿,。
府內(nèi)所有的內(nèi)人丫鬟侍衛(wèi),統(tǒng)統(tǒng)打包成一團(tuán),,唯獨不見柳府府主和三小姐,。
“怎么回事?”
“屬下們搜遍全府,,沒能找到他們的身影,。”
“繼續(xù)搜,!”
“是,。”
玉頃看了一眼那群惶恐不安的妻妾奴仆,,提醒五皇子:“殿下,,恐怕人你是搜不到了?!?p> “里外三層都是我的人,,他們還能飛了不成?”
“恐怕我們來晚了,?!?p> “這不可能!柳尚書不是都在府內(nèi)的么,?今日下午還會見了丞相,。”
“殿下還記得下午郊外的事嗎,?”
當(dāng)時不知誰先發(fā)現(xiàn)的,,奇怪的是半個時辰內(nèi)就傳的沸沸揚揚了。
五皇子的臉色微變,,的確,,有人可以假冒朝廷卜師,那柳尚書也未必是真的,。
半年前,,柳尚書曾出使良國,其中失聯(lián)數(shù)日,,就在皇上打算派兵增援時,,他又莫名地逃回來了,。
倘若那時回來的就是個假貨,那么勾結(jié)謀反又談何說起……
“那依卜師的意思,?”
“搜還是要搜的,,只不過該搜的是北門?!?p> “北門?,!”
“那里天凌人不一定逃得出去,,但是有些人絕對沒問題?!?p> “誰,?”
“白族?!?p> 五皇子的心咯噔幾下,,如果白族的人也參了一手,事情會棘手很多,。
“殿下莫忘了,,唇寒齒亡,是白族的祖訓(xùn),,這是群殺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為了生存,不擇手段,?!?p> 單從地理位置來看,良國是白族抵擋天凌的第一屏障,。
“你就這么肯定這個柳尚書是假的,?”
“空穴來風(fēng),未必?zé)o因,?!?p> 五皇子狐疑地看了玉頃一眼,猶豫片刻,,決定出兵搜剿北門境外,。
而此時,公孫文已經(jīng)抄近路趕到柳府的后山,。
“大公子,,不是北門么?”
“你傻呀,,卜師那家伙肯定會慫恿五殿下搜北門的,?!?p> 伊影抬頭呆呆地望著那猩紅的火海,心下決定沉默了,。
果然動腦的事還是讓邪童來,。
他只要靜靜地保持風(fēng)雅就好了,當(dāng)然,,該出手時就出手,,絕不能含糊。
“伊影,,你去看看大殿內(nèi)缺了誰,。”
伊影身影矯健,,攀著屋檐,,一個翻身便溜進(jìn)府內(nèi)。
不到一刻鐘,,伊影便出來了,。
“大公子,少了柳尚書和柳含雨,?!?p> 柳含雨便是柳府的嫡出三小姐。
傳聞此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模樣水靈俊俏,,是位難得的佳人才女。
“她怎么也不見了,?”
公孫文有些意外,,嫡長子反而在,嫡女卻不見了,。
“那柳公子怎么樣了,?”
“被綁了,在大殿,?!?p> “活的?”
“看起來像,?!?p> 這時,山林輕輕響起沙沙的聲音,。
公孫文嘴角微挑,,看來又有人來踏這趟渾水了。
兩人連忙躲起來,。
“斧頭禿,,你若殺我,,你也不能獨活!”
灰黑色的身影飛速閃過,,狠狠地撞上一棵粗壯的榕樹,,又猛地摔落。
那人噗地口吐鮮血,,惡狠狠地盯著迎面緩緩走來的兇手:禿頭,,背負(fù)大斧,虎背熊腰,,上赤身,,下紅褂。
“你,、你當(dāng)真要殺我?我……”
“你該死,!”
“好,,這是你、逼,、逼我的,!”
灰衣人突然彈跳起來,撒開一團(tuán)藍(lán)色的煙霧,,全身筋脈盡數(shù)暴起,,雙眼盡散光彩,額頭印現(xiàn)一個黑點,。
尸咒術(shù),!
公孫文不可思議地看著灰衣人變成行尸走肉的傀儡,他一直以為尸咒術(shù)只能用尸體封咒,,沒想到活人也可以,。
“你果然是白族人?!?p> 斧頭禿拎起斧頭,,劈頭就往他身上砍去,灰衣人雖成傀儡,,但動作異常輕靈,,而且絲毫不覺得痛苦。
武力大增的灰衣人打出內(nèi)力深厚的幾掌依然無法撼動斧頭禿半分,。
公孫文心下想著:這禿頭什么來歷,,看似不簡單。
斧頭禿已沒了耐性,,他揮斧使勁一擊砍向灰衣人,,就在這時,,背后沙沙飛來幾支細(xì)長的銀針。
“誰,?”
斧頭禿揮斧擋過銀針,,其中有一支劃過他的手臂,迅速流出黑色的血,。
然而并沒有任何人現(xiàn)身,。
“給斧爺爺出來!”
斧頭禿咆哮著甩出斧頭砍倒了好幾米榕樹,,驚飛了滿林的鳥獸,。
卻仍沒有半個人影。
他回頭看時,,灰衣人不見了,。
柳府內(nèi)的士兵聽到動靜紛紛趕來,結(jié)果都撲了空,。
而看到這精彩一幕的公孫文早就逃之夭夭,,半路攔截的人馬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他。
“伊影,,剛才那些人,,你可看清楚了?”
“碧簫軒,?!?p> “你確定?”
“化成灰,,我也認(rèn)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