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態(tài)度時分明顯,,福寧也氣得沒有留在宮內(nèi),,而是去了公主府,。
平日里,,福寧都是住在宮里的,,這次突然回來,,公主府內(nèi)的下人們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紛紛有些不適應(yīng)的施禮,,準(zhǔn)備一應(yīng)事宜,。
見他們這般忙亂,,福寧沒來由的更加煩躁,揮手掃落了一桌子的東西,,聽著那些金銀瓷器散的散碎的碎的聲音,,她才覺得火氣小了幾分。
“來人,,備車,。”她深吸一口氣,,壓抑住語氣里的顫抖,,吩咐道。
“殿下要去哪兒?”一旁的管事嬤嬤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道,。
福寧眸色一暗,,輕輕吐出四個字:“江月小院?!?p> 嬤嬤顧不得驚訝,,既然主子吩咐了,那就不問緣由先執(zhí)行就是了,。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后,,一輛奢華的馬車從公主府出發(fā),直奔著京郊而去,。
“快,,快去通稟皇后娘娘?!彼妥吡烁幍鸟R車,,管事嬤嬤趕忙催促著一旁一個年輕的小丫頭。
小丫頭驚慌地點頭,,動身往宮里去,。她和一眾下人們都知道,江月小院早些時候已經(jīng)是皇后的私產(chǎn)了,,并不知道嬤嬤如此行為,,是因為知道那里如今關(guān)著一個秘密人物。
皇后讓柳玉賞了小丫頭一片金葉子,,隨即動身趕往江月小院,,希望能攔住福寧公主。
她還是低估了裴秀才和蓁蓁在福寧心里的重要性,,沒想到要見不成,,福寧居然直接自己找上門去了。
快馬跑了半個時辰,,福寧強忍著一路顛簸想吐的感覺,,看著眼前‘江月小院’四個字的牌匾,只感覺四肢百骸都蔓延開一種細密的麻木感,。
她伸手撫上大門,,上面落著一把生銹已久的大鎖,沉重的觸感和斑駁的外觀提醒著她,,這里很久沒人來過了,。
九年前的過往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福寧的眼眶里瞬間溢滿了淚水,。她回過神抬手慌忙拭了一下眼角,,命車夫砸開了鎖,。
破敗的鎖如今脆的如同一根枯木,幾乎不怎么費力就壞了,。
福寧匆忙推門進去,,入眼確是一片荒涼的景象。
這里沒有人高的枯草,,比起荒院,,更像是一個破廟一般。
抄手游廊上的瓦灰蒙蒙的,,檐下的風(fēng)鈴已經(jīng)啞了,,隨著風(fēng)吹動,發(fā)出詭異的咔咔聲,。
繞過滿是枯枝的荷塘,,小院的三間屋子。
左右?guī)恳呀?jīng)破的不能住人了,,但是主屋似乎看起來像是還有人的樣子,。
福寧閉了閉眼,不忍繼續(xù)看下去,。她三步并兩步上前,,推開主屋的門:“裴郎!蓁蓁,!”
這個名字她時至今日已經(jīng)七年沒有喊過了,,如今居然有點兒口生了,,福寧苦笑,。
可推開門,屋內(nèi)空無一人,。
她環(huán)視一眼,,一切都如同當(dāng)初她離開時那般陳設(shè),屋子的正中掛著裴秀才為她畫的畫像,。
這一瞬間,,福寧仿佛被抽干了魂魄,她搖晃一下跌坐在地上,,一下子竟不知道要怎么才算悲傷,。
她感覺自己仿佛變得冷漠了一般,一滴眼淚也掉不下來,,甚至于內(nèi)心意外的平靜,。
她就這么坐著,直到突然聽見稀碎的異響,。
似乎是鐵鏈拖動的聲音,。
強壓下心里毛骨悚然的感覺,,她嘗試著靠近聲音的來源處——掛著畫像的那面墻。
就在她的手即將觸碰到畫像后墻壁的時候,,身后傳來聲音喝止了她:“福寧,!你在干什么!”
皇后趕來了,。
福寧回過神來,,收回手轉(zhuǎn)頭看著皇后想自己走來。
她眼神一偏,,看向那副畫像后的墻壁,,再一聽,鐵鏈的聲音消失了,。于是回頭重新看向皇后,,只是眼神中連最后一份母女情分也消失殆盡:“皇后娘娘可還記得七年前答應(yīng)的事情?”
皇后心里一咯噔,,但還是梗著脖子不愿承認(rèn):“不過是個男人,,難道比母后還重要嗎?”
福寧失笑:“不過是個男人,?那還有你的親外孫女呢,?難道只有一個男人嗎?”
皇后啞口無言,。
等了半晌,,也沒能等到后續(xù)的解釋,福寧噗嗤一下笑出聲,,笑著笑著眼淚就再也抑制不住地流留下來,。
“哈哈……我的好母后,你究竟有什么事兒是能辦成的,?”福寧眼神毒辣地盯著皇后的眼睛,,“這么多年,你只會把我推出去邀功,,成了是你的功勞,,敗了是我的責(zé)任。而弟弟那般天資的惹,,也只是你玩弄權(quán)術(shù)和感情的工具罷了,。”
“是,,對,,我非常嫉妒你對四弟的好,憑什么他就可以娶李甜兒為正妃,,而我卻不能嫁給裴江,?他們都是寒門后代,,那個李甜兒甚至哥哥弟弟都不成器,你忘了婚禮那天他們對區(qū)區(qū)十個金葉子的紅包是一副什么嘴臉嗎,?他們笑的猶如在大街上見到喝醉姑娘的混蛋,!這樣一家子爛泥你也認(rèn)了,可裴江呢,?他當(dāng)年才十六就中了秀才,,若不是因為我生下蓁蓁,而你拿著我的前途去要挾他,,他也不會自愿斷了前途,,帶著蓁蓁把自己軟禁在這個小院子里!”福寧倒豆子似的把委屈盡數(shù)喊出,,她已經(jīng)顧不上什么臉面和體面,。就算再有臉面,也換不回她心上人和女兒的命,。就算再體面,,此時水紅色的衣裙也不能把她灰敗的臉色襯得紅潤。
后悔嗎,?皇后捫心自問,,此時此刻她真的后悔了。
她這輩子就是這兩個孩子最成功,。
當(dāng)年,,她用了手段搶了妹妹的姻緣嫁給了皇上,做了皇后,。后來生下了皇帝最大的女兒福寧,。
福寧公主名叫長孫明月,可見她在皇帝心里地位不一般,。而那之后,,皇帝對皇后的態(tài)度也緩和了不少,。
這份榮寵直到三年后四皇子長孫令出生,,隨著長孫令的逐漸長大,而到達了頂峰,。
可長孫令卻被那個異國來的寵妃的兒子傷了手,,那之后皇帝似乎對這個嫡子的滿意度就在下降。
皇后慌了,。
得到了以后再失去,,遠比從未得到要令人癲狂。
哪怕那位異國的寵妃,,早在生下兒子后,,就被囚于冷宮,。哪怕傷了長孫令手的那次意外,也是由于她的嫉恨而召回了那個皇子,,最后在她的盲目自大下,,反而意外傷害了自己的兒子。
可皇后哪里肯相信自己做錯了什么,。
但是她現(xiàn)在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種名為后悔的情緒,,她感覺自己是真的做錯了,可又不知道要如何彌補,,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挽回女兒對自己的失望和仇恨,。
“罷了,我也不指望母后能道歉,,或者是能說些什么解釋的話來,。”福寧感到一陣悲涼,,她自嘲地笑了,,“以后我們便是陌路人,望母后,,好自為之,。”
她收拾好了情緒,,擦了擦眼睛,,又拿出大公主的架勢來,從皇后身旁擦肩而過,。
皇后慌了一瞬,,趕忙回頭看向福寧的背影,可嘴唇蠕動了幾下還是沒能喊住她,。
喊住了又能怎么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