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狂行剛剛站穩(wěn)的身子不由一震,。
他表情未變,但那雙黑白分明映著寒月的眼睛卻陡然一縮,,身子亦是一縮,,渾身肌肉繃緊,,掌心發(fā)燙,一口氣息屏在嘴里,,竟似忘了呼吸,。
而他之所以會有如此大的變化以及失態(tài),全是因為那三個字,。
“形意拳,!”
因為他適才施展的招數(shù),謂之“龍虎爭霸”,,正是形意拳中龍虎二形的合擊之法,。
他一身所學(xué),除了“蟄龍功”外,,便屬“形意拳”最為精深,,余者似八卦掌,風(fēng)隼腿法之類要稍次之,。一身拳腳之功,,大半都得歸于形意,這也是他前世所學(xué)的第一門武功,,可惜武道末法,,想要再進實在難如登天,這才有了后來的拜入百家,,以求突破,。
可這種武功此間無一人得知啊,而眼前這個神秘高手卻一言道破他的手段,這如何讓人不驚不震,。
莫非,,此人也與他一樣?
他心頭里閃過一個念頭,,那是他心底深藏了多年的秘密,。
燕狂行是如此想法,吹笛人何嘗不是如此,。
寒月月光皎潔如霜雪,,映出來的,是一張俊朗蒼白的年輕臉龐,,以及那雙寒火似的目光,,又驚又怒。
一個少年,,正因為對方是個少年,,他方才不曾放在心上,可就是這個少年,,不但挑去了他的腳筋還斷了他一臂,,還有那手段……
“這武功你是從哪學(xué)的?”
吹笛人是個青年,,身穿白月袍,,。
可惜的是,,他等不到燕狂行的回答了,,任憑他武功如何的高,右腳已廢,,左臂已斷,,血水不要命的流淌下來,他的臉色慢慢變白,,像是和那月光融為一體,,難分彼此,加之沈天君連同那和尚與道人又如何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三人見其重傷,,登時再次出手。
趁他病,,要他命,。
“死來!”
他們呈三足鼎立之勢包圍而來,,俱是身負(fù)傷勢,,饒是如此,,一個個也都豁命出手,誓要與這個吹笛人不死不休,。
“哈哈……”
廢了一條腿,,斷去一臂,,吹笛人竟仍放聲長笑,。
只見他面色陡然漲紅如充血,張口一吐,,一條血箭霎時朝著一旁拾劍欲刺的道人飛去,,先前僅憑氣息便能洞穿駝子的手掌,如今吹笛人以血代氣,,血箭當(dāng)真如箭,,月色下就見黑影一閃,無聲無息,。
道人劍剛拾起,,立覺眼前腥風(fēng)撲面,忙抬劍去擋,。
“噗,!”
黑影一落,道人手中三指寬的鐵劍劍身上已多出個明晃晃的窟窿,,同時還有一朵血花自他胸口濺起,。
非是只有這一擊,吹笛人連吐三條血箭,,分別打向三人,,做完這一切,他視線一轉(zhuǎn),,已落在了燕狂行的身上,,眼中盡是冰寒殺意,恨到了極點,。
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單足一點,人已朝燕狂行撲了過來,,分明是要親手殺死這個幾番重傷他的人,。
深吸了一口氣,燕狂行心頭生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仿佛下一刻便要大劫臨頭,。這般傷勢,對方居然還有反撲之力,,他口中吞氣咽下,,當(dāng)機立斷眼中冷芒乍現(xiàn)宛如做了什么決斷,,一瞬間,他口中發(fā)出一聲低吟,,痛苦的呻吟,。
繼而整個人面色紅潤,容光煥發(fā),,紅潤的有些詭異,,像是回光返照,又似一剎那燃盡的柴火,,很不自然,,同時嘴里啞聲道:“傷成這樣還能動,那我就把你打碎,,看你怎么動,!”
他前世縱橫天下,拳腳斃敵無數(shù),,又豈是易于之輩,。
便在對方撲過來的瞬間,燕狂行渾身肌肉顫抖,,毛孔中瘋狂涌泄外滲著渾濁汗液,,就見他雙腿微曲,雙腳如生根在地,,同時一雙手如老熊抱樹,,朝著撲過來的身影摟去。
平地起腥風(fēng),,空中嗚咽生響,,如響驚雷。
“死,!”
就算是與他一樣又如何,,既是以敵手的身份相遇,便注定要分個生死高低,。
只見對方探出那只血淋淋的右手,,直朝他胸口按來,燕狂行卻不閃不避,,整個人渾身蒸騰出一股熱氣,,雙臂一展,同時出手,。
“嘭,!”
他只覺胸膛一痛,一股逆行的熱流瞬間沖出喉嚨,,站穩(wěn)的身子朝后飛去,。
但他也抱住了那人,,雙臂如精鋼鐵箍,拼著以傷換傷的打法,,只在青年終于生出的驚慌中,,豁命發(fā)力。
霎時間,。
一連串黃豆爆裂的細碎聲響噼里啪啦的自吹笛人身上生起,,傷口處的血水如受大力擠壓瘋狂飚血,接著,,他七竅也開始在冒血,,連襠下也涌出血來,。
“啊,,痛煞我也!”
凄厲的痛嚎,,響徹回雁峰,。
吹笛人只覺得五臟都在粉碎,四肢百骸如沒了知覺,。
真的被打碎了,。
但同時。
就見二人身子順勢飛出了蜿蜒山路,,居然朝著一旁的萬丈深壑墜去,。
一條身影顧不得傷勢,忙撲了過來,,伸手欲抓,,正是沈天君。
他肩頭中了一擊血箭,,血水湍湍冒出,,一張臉蒼白無血。
可惜的是,,燕狂行一身全力乃至短暫激發(fā)的潛力都耗在了這一擊上,,加之胸口受到重?fù)簦豢跉庀s是再難提起,。
就見吹笛人與他,,二人如老樹枯藤,死死糾纏在一起,,在空中滑出一道弧線,,墜下山去。
皓月西沉,。
不知不覺間,,竟已快到卯時,。
天地間彌漫起一股寒意,一股隆冬時節(jié)才有的寒意,,枯草根莖上,,覆著一層白霜。天光將露未露,,將出未出,,片片晶瑩開始洋洋灑灑的飄散了下來。
又下雪了,。
少女牽著自豆?jié){鋪子里跑出來的黑馬,,在這晝夜交替的時辰,走在山林間,,她看了看回雁峰,,安撫著有些不安的黑馬,卻見馬兒忽的豎耳,,打著響鼻,,朝一頭的山壑中奔去。
同時發(fā)出一聲聲長嘶,。
少女見狀翻身縱到馬背上,,任由黑馬沿著山壑奔走,最后停在了一處陡壁下,。
陡壁如削,,壁立萬仞,光滑斜向的山崖上,,爬滿了一根根枯黃的滕蔓,。
少女有些不解,可她目光開始掃視打量,,只見那山壁中腰,,兩具糾纏的身軀,正掛在上面,,搖搖欲墜,。
迷迷糊糊中,燕狂行聽到了馬嘶聲,,他緩緩睜眼,,入目是一張張著嘴,面容扭曲死灰的臉,。
吹笛人,,到底還是死了。
猶如一灘爛泥,,渾身骨頭盡碎,,五臟更是變成肉糜自口中擠出,。
但他現(xiàn)在也不好受,只覺得身子都快散架了,,滿身都是被山石掛出的血口,。
艱難的移動著目光,燕狂行就見山腳下,,一匹黑馬正不停的對著他長嘶著,,馬背上還有個灰頭土臉的乞丐,除了白飛飛又能是誰,。
他挪動著身子,,正欲松開懷里的尸體。
可就在這個時候,,燕狂行就見尸體的胸口像是在發(fā)光,,發(fā)著碧光,透過了衣衫,,青光瑩瑩,,攝人眼眸,。他下意識伸手探去,,再拿出來,掌心已多了一塊東西,。
一塊巴掌大小的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