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澄心清楚地記得,五歲那年父親領(lǐng)回來一個男孩,說是因為工作需要,,必須將他留在家里一段時間。當時,,那個男孩八歲,,據(jù)說是個孤兒。
剛到柳家的時候,,男孩極度膽怯,,始終躲在房間里不敢和任何人說話。每天只有三餐的時候才出來,,和大家一起用餐,,完畢之后又會回房將自己關(guān)起來。另外,,每天晚上他會固定到父親的書房去,,用一個小時時間接受“心理輔導(dǎo)”。
而小時候的柳澄心,,性格非常外向,,可以說是個“自來熟”。家里來了個年齡相仿的小哥哥,,她簡直開心極了,,心想終于有小伙伴陪她玩了。
于是,,柳澄心每天不遺余力地在男孩房間外面制造各種聲音,,企圖將男孩從里邊吸引出來,。有時候是帶著會說話的芭比娃娃過家家,有時候是抱著泰迪熊模仿動畫片里情節(jié),,甚至為了引起男孩的注意,,她還曾大聲在他門口唱歌。
但是,,那扇房門的后邊就好像根本沒有人一樣,,始終寂靜如斯。有的時候柳澄心甚至?xí)岩?,自己是不是出現(xiàn)了幻覺,,那個房間里根本就沒有一個寄住在她家的小孩。
不過,,她很快否定了自己的傻念頭,,因為只要一到吃飯的時候,那個男孩就會出來,,和她一起坐在餐桌上吃母親煮的美味佳肴,。
“你叫什么名字啊,?”柳澄心有一次在飯桌上問男孩,。但他卻好像沒有聽見一樣,只顧埋頭吃飯,,一聲不吭,。這徹底激怒了柳澄心,她暗下決心,,無論如何一定要讓男孩和自己說話,。
晚上,父親和母親出門聽音樂會去了,,只剩保姆和柳澄心在家,,對了,還有那個不出房間的男孩,。
柳澄心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她抱著小提琴來到了男孩房門外。
彼時,,她學(xué)習(xí)樂器尚不太久,,先是彈鋼琴熟悉樂理,然后才開始學(xué)習(xí)小提琴,。眾所周知,,小提琴如果拉得不好會極其難聽,而柳澄心剛好就處在這一階段,,父親常說她練琴擾民,,這種時候總會招來母親的白眼,。可想而知,,門口有柳澄心的琴聲,,那個男孩是別想睡覺了。
還別說,,這招果然奏效,,男孩很快打開了房門。
“你終于出來了,?”柳澄心嘟著水紅水紅的小嘴,,鼓起包子一樣的小臉蛋,氣道,。
男孩聚精會神地看了柳澄心幾秒,,突然伸手奪過了她手中的小提琴。
“你干什么,?”柳澄心嚇了一跳,,以為他生氣了要把自己的小提琴摔碎。
誰知,,男孩卻將琴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嫻熟地拉起了一曲《天鵝之死》。
伴著幽靜而哀傷的音樂,,在銀色月光的照耀下,,清俊秀美的男孩眼眸低垂,睫毛在冷白如玉的面孔上投下一片輕柔的陰影,。他的手指熟練地在琴弦上舞動,仿佛有魔力一般,,使柳澄心怔怔地陶醉在了樂曲之中,。
一曲終了,男孩將小提琴還給了柳澄心,,并開口問道:“你想學(xué)這首曲子嗎,?”
柳澄心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并怯怯地問:“你愿意教我嗎,?”
男孩回答道:“我可以教你,,但你必須答應(yīng)我,以后不要再這樣胡亂拉琴了,。你拉得這么難聽,,實在對不起這把好琴?!?p> 柳澄心重重頷首表示應(yīng)允,,又問他:“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啊,?”
“陳竟陽,。”男孩終于說道,。
“那我以后就叫你‘陽陽哥哥’吧,!”柳澄心愉快地說。
就這樣,,陳竟陽和柳澄心成了好朋友,。他不再每天避而不見,而是開始認真地教柳澄心拉那首《天鵝之死》的曲子,。隨著兩人不斷地熟識,,陳竟陽人也開朗了許多,變得有說有笑,。不過,,每當柳澄心的父親回來,他又會恢復(fù)沉默,,令人捉摸不透,。
柳澄心還記得,那時候母親也很喜歡陳竟陽,,甚至說過要領(lǐng)養(yǎng)他,,永遠和柳澄心作伴,但是后來父親堅決反對,,這才作罷,。
幾個月后的某天,父親沒有如常去上班,,而是一大早便將陳竟陽叫到了他的書房里,。
柳澄心百無聊賴,便去書房外面等陳竟陽,。因為好奇心的驅(qū)使,,她悄悄將書房的門打開了一道小縫,想看看父親究竟是如何對陳竟陽進行心理輔導(dǎo)的,。
屋內(nèi),,燈光昏暗,依稀可以看到陳竟陽躺在書桌前那張貴妃椅上,,像睡著了一樣,,而父親則坐在距離他不遠處的另一把椅子上,一邊對他說話,,一邊拿著紙筆記錄,。柳澄心還聽到了錄音機轉(zhuǎn)動發(fā)出的滋滋電流聲,。
“請你再把當時的情景復(fù)述一遍,你姐姐是如何攻擊那個人的,,是否使用了任何東西作為武器,?”父親問道。
陳竟陽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生氣,,像夢囈似的回答道:“她用小提琴砸了他的后背,,我看到他流血了?!?p> “你是說后腦嗎,?砸中的部位是后腦嗎?”父親又問,。
“是的,,是后腦?!标惥龟枡C械地回答,。
“然后呢?他還擊了嗎,?”父親繼續(xù)問道,。
“沒有,他跑開了,,但是姐姐繼續(xù)打他……他無處躲藏了……他奪下了她的琴弓……”陳竟陽越說越慢,,似乎有什么東西阻礙著他,不許他說出這些話來,。
“琴弓,?你剛才說她拿的是小提琴,琴弓是另一只手拿著的嗎,?”父親“循循善誘”地問道,。
“不……不是……”陳竟陽受到的阻礙仿佛更加強烈了,但最后還是艱難地說:“是的,!”
“那個人拿到琴弓之后做了什么?”父親臉上露出一個奇怪的神情,,仿佛緊咬著牙根在問,。
“他……他……不!不要,!不要殺她,!”陳竟陽像沖破了什么東西的禁錮,聲音突然提高了八度,,尖叫起來,。但是他的身子依然平靜地躺在貴妃椅上,,絲毫沒有起伏。
柳澄心以為陳竟陽是在做什么噩夢,,被魘著了,,便不顧一切地沖進書房,搖晃著陳竟陽的胳膊呼喚道:“陽陽哥哥,,你怎么了,?你醒一醒啊,!”
柳不群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驚呆了,,他愣了幾秒鐘,很快怒不可遏地將柳澄心拉開,,沖她吼道:“誰讓你進來的,!你想害死他嗎?”
柳澄心嚇得臉色慘白,,看著突然暴怒的父親,,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