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參商 (一)
“隱湖”自開宗以來雖處紅塵,,但無心權(quán)利之爭,,門人皆苦求長生,。世人道是“大隱隱于林”,。只門人知曉,,這不過是太歲鼎所說的代價,。
太歲鼎曾盛一朝國運,,后因城破國敗,,輾轉(zhuǎn)幾千年至莫氏先祖手中,。
當(dāng)年先祖不過是任人宰割,、受過墨刑的老奴隸,無意得到這太歲鼎,。身處最低層的奴隸自然想站在實力的最高峰,,與人斗百無聊賴,與天斗其樂無窮,,自然是要修道,。可太歲鼎言先祖世世代代無道心,,如執(zhí)意求道,,代價龐大,。奴隸世代皆為奴籍,一顆卑賤了大半輩子的心,,想自己的子孫后代永遠(yuǎn)處在上位,,毫無顧慮的與太歲鼎做了交易,即使莫氏家主世代早亡,。
而太歲鼎也在時間的流逝中,,變成了‘福至’。
年幼時,,太歲鼎對他說過,,它喜歡這個名字。太歲壓運,,不是福就是禍,,它曾砸死了一名國主,而它一心只想是福無限美,。
后來,,它問他喜歡什么玩什,莫戲時想他在人世里老見些個書生拿把扇子,,看著姿態(tài)極為優(yōu)美,,他便答了它是折扇。再后來,,太歲鼎給了它一把玄鐵折扇,,即是‘禍生’,而太歲鼎也成為了真正的‘福至’,。
擁有了‘禍生’扇,,他走哪兒都橫著走,真是威風(fēng)極了,??蓾u漸得發(fā)現(xiàn)世人皆避他如蛇蝎,,又因修為難進(jìn)寸步,,父親無奈將他送至一散修門下學(xué)藝。
其實在西泠橋青樓相遇的那次,,并不是與林驚蟄的初見,。
那日風(fēng)來的緊,小雨淫淫,,春雷陣陣,,竟有些倒春寒的光景。他初見林驚蟄,,那一聲聲春雷仿佛炸在他的心上,。
那一日他師傅死了,,技不如人,死在一場天靈地寶的爭奪中,。
淅淅瀝瀝的小雨沖刷著他師傅傷口中汩汩地源源不斷地血液,,四周的雨水都被染紅了,慢慢地浸到他的身邊,??粗鴶橙说膭ΓX得這把‘禍生’扇一點兒也沒用,,師傅的命保不住,,他自己的命也保不住,什么都保不住,。算了,,反正他是父親唯一的孩子,做了家主也是早死的命數(shù),,他慢慢的將眼闔上,。
就在這時,雨聲中夾雜著一陣陣的脆鈴聲,,聲音愈來愈近,。他抬眼看去,原來是個紅衣小姑娘,,腳環(huán)金鈴,,步步踏來,脆生生的真好聽,;小姑娘抬起油紙傘檐,,靡顏膩理、杏臉紅腮,,俏生生的真好看,。后來,他覺得小姑娘耍起劍來救他于水火之中,,那才是真他么帥,。
小姑娘做好事兒不留名,打完一架就帥氣的給他留了個背影,。西泠橋再一次相遇的時候,,她明顯沒能認(rèn)出他。也是,,他身量整整拔高了一尺,,擱他也認(rèn)不出。而他,卻一眼認(rèn)出了她,,也知道人食色性也,,她瞧上他了。
父親終究還是早亡,,域中縞素三天,,他便掌了位。他極愛權(quán)勢,,自己的生死掌不了,,便來掌別人的生死,所以便去做了人世的國師,。
珠娘是他的暗探,,以美色惑人,他偶爾來坐坐這溫柔鄉(xiāng),,沒想到遇上了這一輩子覺得最帥的小姑娘,。做了幾年國師,也算是個人精,,小姑娘臉上一點情緒都藏不住,,他心中甜蜜口內(nèi)發(fā)苦,他死的早,,不能耽誤人家,。雖然傳宗接代是必然的,他可以去禍禍別的姑娘,,但絕不能是這個——他心里的紅衣小姑娘,。
坊間傳聞滿天飛,他聽說了,,他心中帥氣的小姑娘是個狗都嫌的小霸王,,就是那大名鼎鼎的林驚蟄。誰都知道,,招惹了莫戲時,,必遭小霸王林驚蟄的蓄意報復(fù),他算是見識了,,她的脾氣比她的衣服顏色還要火爆,。
小姑娘還色膽包天的夜夜翻進(jìn)他的寢殿調(diào)戲他,鬼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氣力,,遏制了多么丑陋的男人本性,。
他從來不是個好人,,愛財重權(quán),,一身臭毛病,光有副好相貌。
小姑娘偏偏對他一往而情深,,他也越來越愁,。珠娘這時給他進(jìn)了讒言,一招“心有所屬”擊潰她,,他便夜夜讓珠娘宿在殿里,,夜夜等著小姑娘來爬墻,走了便打發(fā)珠娘去偏殿,。一夜復(fù)一夜,,小姑娘的眼睛越來越紅,最后竟蓄了淚,。
他不忍心看她流淚,,不過他是個短命鬼,更不忍心讓她流一輩子的淚,。
讓他沒想到是,,她殺了珠娘。珠娘是個毫無修為的普通女人,,哪經(jīng)受得住她的惱恨一招,。珠娘雖說是把鋒利的美人刀,但死便死了,,他還可以再磨一把趁手的刀,。不過,正好順?biāo)浦?,絕了小姑娘對他的心思吧,。
自此,一十六年不負(fù)相見,。本來他以為吧,,結(jié)束這段孽緣,他就可以痛痛快快的娶妻生子,,為莫氏開枝散葉,,傳宗接代。但是他硬是當(dāng)了十六年的老光棍,,他大抵還是惦記她吧,。不過,這一生和她就這樣罷,。
最近,,他聽說林驚蟄死了,‘廬山不歸路’的拂堤上人死了,,說命牌碎了,,尸身魂魄都尋不到了,?他不信,他心中的小姑娘那樣厲害,,怎的會輕易死了,。
他依舊當(dāng)著他的風(fēng)流國師,可是他的心卻一日一日漸漸地的枯萎下去,,為什么,?為什么都在說她死了!她沒死,!
他沒想到,,小國主的膽子比他的年紀(jì)大的多,竟召集了能士散修斬殺于他,。他從未將年僅九歲的幼帝放在眼里,,也就從未關(guān)注他的動向。
可是也萬萬沒想到,,小姑娘這般絕情的替他赴了死,。
他無法為她做什么,為她殉情,?笑話,,不可能。跟‘福至’做交易換回她,,也不可能,。他是莫氏的獨子,他是一宗之主,,他有太多的責(zé)任要去承擔(dān),,他絕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去尋死。
本來就容易早死,,他要好好活著,。而小姑娘十六年未見面,還為他赴了死,。他發(fā)自內(nèi)心的覺得小姑娘真傻,,他這么壞,不值得,。
不過小姑娘死了也好,,那他就不用老是惦記著她了,也不至于再打十六年的老光棍,,也應(yīng)當(dāng)可以為莫氏開枝散葉了,。
想著想著,他發(fā)現(xiàn)地上流了一大片的血跡,,兩只掌心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被他摳爛了,??粗坏氐难蝗患t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