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睜開眼睛深深吸進口氣,，方才被匕首扎入胸口的刺痛和窒息還讓我心有余悸,，入眼處已是臥房的天花板,，宣告著夢的結(jié)束,。我心下一松,，緩緩吐出胸中濁氣,。
“你醒了,？”
我未料到房中還有人,，被突兀地這么一問侯,，正吐氣的節(jié)奏登時被打亂,，剩余的半口氣絆在胸口亂繞，七七八八地散開,，短促又難以聚攏,，逼出一串沒有章法的咳嗽。
吳情不想一句問候會引出后面的這一系列反應,，微微一怔后忙扶我起身,，拍后背道：“這是怎么說的？”
我擺擺手,，問道：“現(xiàn)在什么時辰,？”
吳情道：“剛?cè)朊畷r?！?p> 昨日從妖王府出來已是后半夜,，如此說來，到現(xiàn)在亦不過一個來時辰,。
我失笑道：“卯時……時間倒也不算長,，夢竟能逼真到如斯地步，也是不容易,?！?p> 吳情默一回,，道：“你一覺睡三天，確實不容易,?！?p> “三天？”我有些凌亂,，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一時不見竟隔三日。
我喃喃道：“怪道這夢逼真到如斯地步,，感情三天都在經(jīng)營這一個夢……”
吳情無心理會我的碎碎念,，道：“你昏睡的這三日，我先去籌備了召集十大長老之事,，不想……”
我揉揉額角,，未留心她的欲言又止，“怎樣,？”
吳情皺眉道：“你還是自己去看看罷,。”
俗話說得好,，擒那個什么先擒王,，我決定先去看看大長老愚明。
愚明能混到大長老的地位,，絕非浪得虛名,，還是有兩把刷子的，要收服他,，那非得下一番功夫不可,，一路上我都在默默揣測這番功夫該如何下，甚至打了怎樣“曉之以情,，動之以禮”的腹稿,，但在見到愚明后，我開始感到揣測的多余,，亦開始明白吳情所說的無需多想并非勸慰而是對事實的陳述……彼時,，愚明正坐著，聽到有人開門進來,，亦無動于衷,，兩眼呆直地望著空空的桌子，臉上掛著憨厚質(zhì)樸的笑,，初升的陽光正好照亮從他嘴角拉絲滑下的一道涎液,。
我實在無法將眼前這個癡呆的老妖同叱咤妖界的大長老聯(lián)系到一起，難以置信地問道：“這真是大長老,？”
吳情道：“他是癡呆,，又不是換了臉,，現(xiàn)下他認不出你是平常，可你若認不出他,，那記性真是堪憂,。”
“……”
隨在我們身后的管家極有眼色地接過話茬,，陪笑道：“老爺變成這樣,，別說五公子，就是小人都不知還能再認得幾天呢,?！?p> 管家的一句話讓氣氛莫名地傷感起來，良久,，吳情方道：“趁著你與五公子的記憶都還尚好,，趕緊說說大長老的情況吧?！?p> 管家道：“是，老爺?shù)玫氖欠N在妖界近五百年才出現(xiàn)的怪病,，此病不知起因,，來勢洶洶，前后不過一個月,，得病的妖就會完全癡呆,。”
我皺眉道：“怪??？在癡呆前可有癥狀？”
管家搖頭道：“不曾,，剛開始記憶衰退時并無反常舉動,，只是記性差了些，待到完全癡呆又好像是一覺睡起來的事兒,?！?p> 我道：“就沒有什么特別的情況發(fā)生過？”
管家苦思一番道：“特別的……前段日子府中走水,，燒了好幾間廂房,，待火勢稍穩(wěn)，我去找老爺匯報,，卻怎么也找不到,，第二日老爺卻從臥房中出來，對前一晚的事情一概不知,，只說在房中睡覺,，可我那晚去臥房找他,，他明明不在。后來我還發(fā)現(xiàn)有好幾次老爺都不在臥房,?！?p> 我思索一回，問道：“方才你說是種怪病,，妖界有很多患此種病的么,？”
管家道：“不錯，開始只是些道行微末的小妖,，大概一兩百年前吧,，一些有名有姓的成名大妖也有染病的，第一個被發(fā)現(xiàn)的是黑山老妖,，因它是雌雄共體,，病起來也是雌雄輪流得來，比起其他染病的妖倒算有優(yōu)勢,，是患病中唯一沒有癡呆的,。”
我聽完后心情錯綜復雜,，不知是該先為老妖不幸至極的染病而遺憾還是該先為它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而慶幸,。
從大長老處出來后，我與吳情略一商議,，均認為應再去看看黑山老妖后再作商議,。
雖然從大長老的管家那里了解了些情況，對黑山老妖的記憶力有所心理準備,，但事實證明,，準備得還不夠充分。
黑山老妖是雌雄共體,，雌雄兩種形態(tài)輪番出現(xiàn),，體質(zhì)既特殊，形態(tài)的出現(xiàn)亦規(guī)律又不普通,，白日為陽,，故白日的一個時辰中，雌雄所占比例是雌一雄三,，夜晚反之,。
引客小妖將我們引入會客廳，上茶后恭敬道：“五公子,、混沌大人稍候,，黑山大人片刻即來。”這一刻,，足足片了三盞茶,。
第四盞茶剛續(xù)上，黑山老妖捧著個本子顫顫巍巍地進了門,，一臉抱歉地笑道：“老朽迷路,，讓二位貴客久候了?！痹捯粑绰?，它利落地翻開本子刷刷刷寫了幾筆，緩緩合上本子道：“兩位是,？有何貴干,？這是何地？”
聽聲調(diào),，此刻占身的是雌形,，我起身不動聲色地打開她的本子，上面整整齊齊地記錄了她從出臥房到這里的完整過程,，剛寫上的一句是,，“巳時中，迷路,，方至會客廳,，讓客久候?！蹦E尚未干,。我取過筆另起一行寫上我與吳情的名號,。
老妖看了看,，合上本子，道：“原來是五公子和混沌大人,，此來有何貴干,？”
吳情道：“今日我們來，是想了解一下你患此怪病前后的一些事情,?！?p> “哦……”老妖沉吟地閉下眼，睜開又是一臉疑惑,，“兩位是,？有何貴干？這是何地,？”
吳情嘴囁嚅一下,，愣是沒說出話來，想到過她的記憶力很差，但也沒想到會差到如此地步,。
就這般煎熬地交流了好一會兒,，才熬到雄形的出現(xiàn)，卻也僅比雌形的好那么一點兒,，有來有往地交流超不過五句,。
從黑山老妖處出來，吳情嘆道：“白忙一場,?！?p> 我笑道：“誰說的，這事兒已頗有眉目,，怎么能說白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