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整塊空地邊緣不止沒見著水龍頭,就連膠皮水管也沒發(fā)現(xiàn),?;蛟S韋德爾從來不洗澡,可他難道連水也不喝一口嗎?
海歌就快卡死了,口水能軟化塞在喉嚨里的面包,奈何他吞咽得太急,,咬進嘴里的塊太大,等不及用口水自救了,,他都快沒力氣呼吸了……
萬分危急的關頭,,有了希望!
“哇~水槽,!那邊凸起來的東西說不定就是水槽,!”
看來小命有救了,海歌瞬間就化身成壁虎,,手腳并用地飛快爬過去,。他腦子里空白一片,只不停在心里祈禱,,別是因為天太黑看錯了,,誤把沒用的石頭看成了是供狼飲水的水槽……
還好,在狼窩得到的唯一好處,,就是沒有近視,,孤兒們沒啥機會學習,也找不到書看,,他們只要能認識字,,看得懂演出節(jié)目表了,接受教育的日子也就結束了,。海歌的視力,,白天能看清六米以外的東西,晚上隔著三四米遠辨別前方目標,,也一點不困難,,所以他看出那東西是水槽,它就一定是水槽!
多謝七頭狼,,不僅沒把韋德爾留的水飲得一滴不剩,,還剩了許多,足夠海歌灌個飽,。有了水,,那一大團奪命的面包一下子就咽下去了,他翻翻白眼,,喉頭顫動兩下,貪婪地大口吸氣,。
總算是緩過勁來了……
喝完水,,回到空地上,海歌不再饑餓難耐,。他拾起剩下的面包,,這回能細細品味那特有的麥香了,就用臟手撕著,,一小塊一小塊往嘴里送,。等手里空了,他依然舍不得走,,可憐巴巴地望著那抹投在地面的黃光,,悄悄對自己說:“如果我也能走進那間屋子,躺在床上睡一覺,,該多么好啊……好像很久都沒體會過,,躺在一張真正的床上的感覺了……”
這一夜,海歌就蜷縮著睡在舊倉庫的墻垣旁,。他撿來一堆稻草和枯枝做成個窩,,像只貓似地鉆進去,僅把腦袋露在外面,。直到入睡,,舊車庫里的燈也沒熄滅,他迷迷糊糊地想,,原來那人習慣晚上開著燈睡覺……
畢竟要入冬了,,白天再熱,夜間也會起寒意,。海歌凍得手腳冰涼,,內心卻很踏實,一個多月來,,他真正睡了個好覺,。
其實這遠離市中心的廢棄貧民窟并不安全,往更遠處走,就是沒經(jīng)開發(fā)的郊野,,近處的山丘也人跡罕至,,特別是小山上還盤踞著野狼。野狼固然可怕,,海歌卻始終想著車庫房子里住著流浪藝人,,既然那群狼是他的朋友,他不會任由它們傷害人類的,。
海歌一直酣睡到第二天早晨七點才醒,。
其實早在三個小時前,太陽就高高掛在了天上,。它一露臉就驅散了夜間寒氣,,海歌睜眼時發(fā)現(xiàn),不僅不冷了,,還出了一身熱汗,。之所以知道確切時間,是因為韋德爾不知何時打開了卷閘門,,正拿著個表皮生銹的小鐵桶,,哼著小調兒往水槽里加水。大概等他出去“工作”后,,狼群就又會跑來為他看家護院,。可這兒有什么值得它們看護的,?是那一屋子誰也不會要的破爛嗎,?海歌胡思亂想著,屋子里傳出時鐘的報時音,,他猜那個鐘,,肯定也是從垃圾堆里撿來的。
他很為昨夜選的作為“露天宿舍”的地點得意,,認為選擇明智,,那是沿墻垣往屋后走,靠著一個土堆子的地方,,土堆上還蓋滿枯黃的雜草,,遠看似荒涼的墳頭。當韋德爾往這邊看時,,他就能趕緊撤離到土堆后隱身,。所以他認為,對方怎么著都不可能發(fā)現(xiàn)他的蹤跡,。
韋德爾貌似確實沒發(fā)現(xiàn)他的小客人,,等忙活完“家務事”,,就又將那一大堆樂器裝上木頭車,晃晃悠悠往城里去了,。
流浪藝人忙碌的一天,,正式開啟。
寧新市的“狼窩”,,是娛樂圈里知名度很高的馬戲團,。海歌在狼窩里長大,經(jīng)常隨團去各大劇場演出,。在大場面上混得多了,,心眼兒也就多了,盡管他認路不準,,賴著人不走的機智還是有的,。
大清早韋德爾不會喝酒,跟他太緊鐵定會露餡,,海歌便多出個心眼,拉遠了與那輛木板車的距離,,總要等到快看不見車尾時,,才趕緊追上去。
但他過于謹慎,,好幾次木板車都險些跑出了視線,,這是他最慌的時候,不得不使勁回憶昨天來時的路線,,還好總能重新找到跟蹤目標,。
終于又走進了熙熙攘攘的西津城,海歌就不敢再與韋德爾隔遠了,,萬一被人流沖散,,他再找不到他,那會是很讓人傷心的事,。
其實海歌不知道,,西津城的流浪藝人群體里早已有不成文的行規(guī):表演場地通常由霸頭,也就是領頭人分配,,分配地點確定后就不得再隨意更改,,除非是事先得到了霸頭的允許。如果隨便從屬于自己的場地挪去別的地方,,未經(jīng)許可就侵犯了他人領地,,是違反行規(guī)的大忌,嚴重者可被毆打致死,。
但現(xiàn)在城里的表演行乞者數(shù)量一再減少,,也不知是否還有誰敢頂著霸頭的頭銜拿行規(guī)說事,,有些膽子大的,就開始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去新地方賺的錢總能多一點,,這道理很容易理解:給錢的金主們每天打同一地方經(jīng)過,他們總不會每天都肯施舍給相同的乞丐,。
韋德爾卻很講規(guī)矩,,哪怕這個行業(yè)已因為落后于時代節(jié)奏而蕭條了,他也依然保持著君子風度,,絕不越矩,。這不是由于他膽子小,而是由于他素養(yǎng)高,。一直有人慫恿他去保險金融業(yè)集中的布里斯特街碰運氣,,夸張點說,那里連掃大街的都是富人,,他卻總是一笑了之,。
然而今天,不知為何他竟改變主意,,放下了保持多年的風度,。他沒回位于坎特街的老地盤,而是轉去了隔壁能見到許多亞洲人的林亞大道,。
如果在韋德爾換位置的節(jié)骨眼上海歌沒跟住,,可能就得與他的偶像告別了。這城市如此之大,,要想尋找一位無名的流浪漢,,無異于大海撈針。
走上寬闊的林亞大道,,韋德爾沒費多大力氣,,就在路邊找到了一個豎著愛因斯坦與普朗克雕像的小廣場??磥硭麑@地兒挺滿意,,卸下車上的樂器,就認真開始了吹奏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