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清低頭沉思,努力在想些什么,,似乎沒聽到司馬莫之在說話,。
司馬莫之繼續(xù)說:“那天你在朝堂上見到我,在天子宴席上見到我,,是不是恍如夢中,?其實我也是。20年了,,突然看到你,,我也想起了很多事,,但似乎又忘了更多事。我們倆的記憶都不完整,,但我好點,,你更不完整?!?p> 莊清說:“你說我認(rèn)識你只有20年,,但我感覺只有幾天。這真是很奇怪的感覺,,10年前我收到幾封書信,,署名是你寫的,我似乎確實是認(rèn)識你至少有十多年,。你信上寫了一些事,,說那些是我做的,但我總覺得那不是我,??墒菫槭裁次业仅藐杹恚娏四銕谆亓?,仍然是那么生疏的感覺呢,?”
司馬莫之點點頭,“我那個時候想起了一些事,,我就趕緊把他寫下來,,有你的,有我的,,很模糊,,我怕忘了。我現(xiàn)在見到你,,也是種很生疏的感覺,。”
莊清喃喃自語:“我是誰,?你又是誰,?”
他爬過去,握住司馬莫之的手,,說:“我感覺我跟你很熟悉,,很熟悉,我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有個女人帶著倆孩子找我,,說是我的女人?這10年來我一直在思考,,慢慢的好像想起一點什么了,,但又不知道是什么,?!?p> 司馬莫之撫摸著玉佩,,問:“我不知道這個能不能還給你?”
莊清把玉佩握在手里,,這個是什么玉,?冰冷的感覺,一點也不溫潤,。
“你是特意來王城找我的嗎,?”
“不是。我并不知道你……很奇怪,,按道理我應(yīng)該知道你,,我家里還有你的信。在朝堂上見到你的時候,,我心里多了一些事,,好像那些事原本是沉在心底的。我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司馬莫之有些失望,,“那么,,這塊玉佩還是我留著吧。等你哪天記起你是誰,,我再給你,。”
莊清木然的把玉佩還給他,。
這么多年了,,他對自己的過去一直存在困惑。
莊梅喊他祖父,,他卻覺得莊梅是女兒,。可是,,不管是祖父還是父親,,莊梅的母親是誰?
如果她真的是自己的女兒,,那個自稱是我老婆的為什么不是她母親,?
如果她是我孫女,又是我哪個兒子所生,?我那幾個兒子真的是我兒子,?
這些年來,,只有一件事情他能確定的,就是他們遭遇到了變故,,記憶中的某一段被抹掉了,。
今天見到司馬莫之,也是天意,,至少,,看得出來司馬是了解他的過去的。只是,,司馬自己的記憶好像也抹掉了一段,。
“如果你知道我的過去,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呢,?”
司馬莫之說:“我們過去很熟,,但我所知不多。很可能跟你一樣,,忘卻了,。我還記起20年前你找我說的一些話。你告訴我,,我們的記憶存在這個玉佩里,,而你會有辦法用這個玉佩恢復(fù)我們的記憶?!?p> 莊清嘆了口氣:“看來,,你確實是我的一個故交。這些年,,不時有人跑來告訴我,,說起很久以前跟我相識的事情,我知道自己是郢都人,,在洛陽,、臨淄呆過很長時間,甚至有稷下學(xué)士跟我說與我有過交誼,,可是,,我聽起來就好像是別人的故事?!?p> “我看你好像對這個不是很上心,,你聽到這些事情的時候,心中沒有什么想法嗎,?你不想知道自己過去是什么人嗎,?你沒有去調(diào)查下嗎?”
莊清說:“無所謂了。每次見到這樣的人,,我所謂的故舊,,我心中毫無波瀾,既不欣喜,,也不悲傷,。過去如何又怎么樣?我現(xiàn)在過得很好,,春申君很賞識我,,當(dāng)了楚國的大夫,肩負(fù)國君的使命,,還要去達(dá)成一件曠世奇功?!?p> “那么,,你到洛陽來,真的不是尋找自己的來處,?”
“原本不是,,但今天看到你,我忽然又有了興趣,?;蛟S我可以在這里找回我失去的東西。只是現(xiàn)在的要務(wù)是合縱伐秦,?!?p> 司馬莫之呵呵大笑:“別妄想了,單大夫不同意,,我也不同意,,太子素也不同意?!?p> “太子素,,就是站在單大夫后面,一言不發(fā)的那個年輕人,?”
“你認(rèn)識,?”
“不認(rèn)識,但來洛陽之前好好打聽過一些,。周公的太子,,這樣的人還是應(yīng)該知道點吧?!?p> “伐秦就是個笑談,,別指望了。但你可以調(diào)查下你的過去,。我這些天想起來,,20年前你來找我,,是從邙山上下來?;蛟S,,邙山是一條線索?!?p> “這個事情,,我先放一放。我自有辦法說動周國,。只是,,我不喜歡耍手段,但要沒辦法,,手段還是得耍一耍,。”
“你有什么手段,?”
莊清略一沉吟,,說:“抱歉,我現(xiàn)在還不想說,?!?p> 司馬莫之盯著莊清,緩緩說道:“我認(rèn)識你的時候,,我們那個時候還是個小孩,,你是個雄辯之士,蘇厲曾經(jīng)當(dāng)面夸你口齒伶俐,,是個可造之才,。你現(xiàn)在就是走蘇氏的路子,想一言興國,,一言喪國,。”
“蘇厲,?”
“然也,,洛陽蘇氏兄弟,都是聞名諸侯的策士,。蘇厲名頭沒兄弟蘇秦大,,也沒有蘇代大,但也是個高人,。不過前些年死了,。”
“蘇厲?”莊清一副茫然的樣子,。
蘇氏兄弟的名字當(dāng)然如雷貫耳,,只是,居然蘇厲會認(rèn)識自己,,這真是大為意外,。
他想起了蘇棄這個剛認(rèn)識的年輕人,我居然跟蘇家還有點淵源,。
“好吧,,不管怎么樣,作為大周的太史,,我有責(zé)任進(jìn)言,,只要周公周王會問,我就會告訴他們,,策士之舌,,不可信也?!?p> 莊清默然無語。
2,、
從司馬莫之的家里出來,,心情十分復(fù)雜。幾件事一起交織在一起,,讓他感到無處述說的苦悶,。
一是合縱伐秦的事情如此拖沓,他跟春申君提出這個超乎想象的大膽計劃,,如今有實行不了的危險,。
二是自己前半生的記憶,是不是能夠找得回來,。
任何人都會忘記一些事,,一些人,但如果機緣巧合,,再遇到的時候,,也能夠瞬間回想起。
很難體會那種“完全陌生的老熟人”的感覺是什么樣的,。無論在陳縣,,還是到雒陽,莊清每天都面對這種感覺,。
莊清回到楚館,,在自己屋里,坐下來,讓自己情緒穩(wěn)定下來,。最要緊的還是自己的使命,。
快到傍晚的時候,莊梅回來了,。
莊清把自己見到司馬莫之的事情告訴她,,問她怎么看。
莊梅說:“那塊玉呢,?”
“他拿回去了,。”
“一塊玉能喚起你的記憶,?真這么神奇,?”
“那誰知道?!?p> 莊梅說:“我們這些年,,確實有許多無法解釋的事情,或許真的可以去邙山看看,??墒勤侥敲创螅瑥哪南率??”
“那哪知道,。”
“你今天還見了誰,?”
“誰也沒見著,。梅子,我有個想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莊梅問他什么想法,。莊清猶豫了下,,說,想試試二世子,。
他把自己的想法簡單說了遍,,莊梅臉色大變,說:“這種事情太危險,,你可想好了,。”
莊清聳聳肩說:“我這輩子,,活的渾渾噩噩,,連自己是誰都不清楚,。眼下放著這么個建功立業(yè)的好機會,實在不想錯過,?!?p> 莊梅沒有反對,只是說:“你可真得想好了,?!?p> 莊清笑道:“在陳縣的時候,高先生說,,像我這樣的策士,,做事情只問成敗,不問是非,。我現(xiàn)在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莊梅不解地說:“怎么有道理了,?你不是這樣的,,你做事一向只問對不對,不管成不成的,?!?p> 莊清說:“你小時候,我可能是這樣,。但現(xiàn)在,,我不這么想了。如今這世道,,各國紛爭,大戰(zhàn)不停,,哪來那么多對的錯的,。老是講對不對,根本無事可干,,這輩子就是瞎耽誤工夫,。”
莊梅一時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