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草原上閑逛了一會兒便一齊回到了王帳,，孛孛爾帶來了一個好消息,，拓木那家伙經(jīng)不住一番嚴刑拷打,，終于招出了幕后指使者——烏孫國的右夫人。
想不到真的是胡姬,，楊純早就懷疑是她,，只是苦于沒有真憑實據(jù)才不敢妄下結(jié)論。
據(jù)孛孛爾說,，拓木還交代了一個驚天的消息,，難兜靡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被右夫人和妙元王子控制起來了，不單如此,，那些月氏和親的士兵個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們殺死了王庭的侍衛(wèi)，與妙元里應(yīng)外合攻入王庭,，如今整個王庭已經(jīng)是月氏人的天下,。
大祿多綸被俘虜，第二天被送上了斷頭臺,，左大將瑞棟以及右大將加黎帶兵勤王,，遭到王庭的月氏兵和妙善的大隊人馬前后夾擊，加黎戰(zhàn)死,，所領(lǐng)右軍全軍覆沒,，瑞棟所部死傷殆盡，最后帶著家眷向匈奴這邊逃竄,，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些家眷中包括阿貍在內(nèi)。
那些反抗的大臣,，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剩下一些軟骨頭紛紛依附于妙善兄妹,，成了月氏的臣子,。
“簡直不堪一擊?！币林尚睔饧睌?，一拳砸在桌子上，他這一拳用了很大的力氣,，方桌從中間斷成了兩截,，可把楊純和孛孛爾嚇了一跳。
“孛孛爾,，馬上傳令下去,，集合隊伍，目標赤谷城,?！?p> 孛孛爾沒有立即執(zhí)行命令，而是謹慎地問道:“大王,，是否需要向單于請示一下,？”
楊純也有同樣的想法，如果就這么不經(jīng)請示,，貿(mào)然向烏孫發(fā)兵,，軍臣知道后一定會很不高興，不管他的立場如何,，和他說一聲也是很有必要的,，畢竟他是匈奴的最高領(lǐng)袖。
可問題是,，從漠南到頭曼城,，就算是快馬加鞭，一來一回也要大半天的時間,，時間耽擱的越久,，阿貍她們越有危險。
“請示個屁,，一旦月氏人在赤谷城站穩(wěn)了腳跟,，再發(fā)兵已經(jīng)晚了，你馬上集結(jié)隊伍,，本王這次要親自過去,。”
“唯——”
“慢,?！?p> 楊純喊住了孛孛爾,，伊稚斜主仆二人皆是一臉的疑惑，楊純抱拳請纓:“大哥如果信得過小弟,，請撥五百兵馬給小弟,，小弟不才，愿代大哥前往,?！?p> 伊稚斜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賢弟可是已經(jīng)想到了退敵之策,？”
“也不是,，小弟只是覺得，這個兵咱們必須要出,，但也要講究一個方法,，既能有效地打擊月氏人，也不會激怒單于,?！?p> “什么方法？”伊稚斜非常好奇,。
楊純直言不諱地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孛孛爾很是不可思議，但事到如今,，這個辦法不失為上上之策，伊稚斜覺得楊純的這個分兵突襲之術(shù)可行,。
……
獵嬌靡聽說楊純要親自領(lǐng)兵對抗月氏,，便嚷著要跟著一同前往，楊純一開始是不愿意帶著他的,，卻也扛不住這小子的一通軟磨硬泡,，只好將他捎上，順帶將他的那二十個隨行護衛(wèi)也一同帶上,。
并將這些人混雜在伊稚斜挑選過來的五百精兵里面,，倒不是因為楊純信不過他們，事實恰恰相反,，若論忠誠度,，這二十人遠比那匈奴的五百精兵可靠，一來他們都是大祿府的近衛(wèi),，有道是什么樣的將軍帶什么樣的兵,，多綸對烏孫的忠心自是不用去懷疑，他的兵自然不會差到哪里去,。
二來,，他們畢竟是烏孫人,，對烏孫有著難以磨滅的情懷，況且他們這些人當(dāng)中大多數(shù)的家人可都在烏孫王城住著呢,，如今王城被月氏攻破,，他們就算不為了自己著想，也要為自己的家人考慮,。
楊純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決定讓他們分插到匈奴兵當(dāng)中，也算給這五百精兵打個強心劑,，除此,，必要的時候他們還可以作為向?qū)А?p> 按照原計劃，楊純將五百精兵分成五隊,，每隊一百人,，設(shè)一個隊長和一個副隊長，便于統(tǒng)一指揮管理,。
然而,，這些人當(dāng)著伊稚斜的面，對楊純皆是一副恭恭敬敬唯命是從的樣子,，離開漠南草原五里多路的時候,，隊伍變得懶懶散散，拖拖拉拉,，甚至很多士兵開始牢騷滿腹起來,。
“阿勒泰大人，屬下不明白,，大王是不是瘋了,，五百人去對抗月氏的千軍萬馬，這不是拿雞蛋去撞石頭嗎,？”
“是啊,，他楊純不過是一個攤煎餅的店主，知道這仗怎么打嗎,？他自己不要命了,，憑什么還要搭上我們的性命？”
“就是,，咱們此次過去只有白白丟了性命的份兒,，前幾年咱們還和烏孫打仗來著，現(xiàn)在居然要去救咱們的敵人,，大王這腦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管怎么說，咱們這次多半是有去無回了,，為了一個小小的烏孫,，就這么死了,，真他娘的窩囊?！?p> “……”
騎著戰(zhàn)馬的士兵眼見楊純和獵嬌靡等人已經(jīng)走遠,，卻不著急著趕路，紛紛策馬揚鞭向一位大胡子首領(lǐng)圍攏過去,，此時此刻,，他們的核心還是在阿勒泰的身上。
其實阿勒泰的心情比他們也好不到哪去,，他在漠南部是一名出色的右都尉,，隸屬右大將麾下，雖說官職不大吧,，但在漠南部也是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這一點從伊稚斜將他作為第一個挑選的對象就可以看出。
阿勒泰當(dāng)時興奮得不得了,，以為伊稚斜要對他委以什么重任呢,。
然而當(dāng)他得知所謂的重任卻是為了一個個小小的烏孫國去當(dāng)炮灰，他心里是反對的,，卻又不敢忤逆左賢王的意思,，只能昧著良心地說些肝腦涂地鞠躬精粹之類的大話。
且不說此番派他征討月氏是大材小用,，侮辱了他的尊嚴,，他打心底看不起楊純這號靠裙帶關(guān)系上位的首帥。
一個攤煎餅的漢人,，即便是會制鹽,，會搞些小發(fā)明小創(chuàng)造，會治病救人,，可是，打仗他行嗎,？
五百人就想趕走月氏的大軍,，幫助烏孫復(fù)國？
他想送楊純四個字——自不量力,。
什么狗屁隊長,，他才不稀罕呢，事實上他不是因為貪生怕死才這般消極,，他戎馬半生,，跟著伊稚斜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大小戰(zhàn)役，早就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
歸根結(jié)底,，他是對楊純的荒唐計劃不屑一顧,，更不想因為主帥的無知而白白送命。
“楊大人,，快看,。”
獵嬌靡騎著馬走著走著,，越走越覺得不對勁,，無意中回過頭，卻發(fā)現(xiàn)身后的隊伍只剩下他帶來的德牧以及那二十個護衛(wèi),，那五百個精兵已經(jīng)被拉開了一段很長的距離,，遠遠看到他們扎成一堆，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楊純剎出馬步,，扭過頭看了一眼遠處黑壓壓的人頭攢動，淡定一笑:“沒什么好奇怪,，早知道會這樣,。”
正因為如此,，他一路上并沒有加快行軍速度,，為的就是邊走邊“等”著那些人。
獵嬌靡卻是憤憤難平:“這些家伙在伊稚斜面前規(guī)規(guī)矩矩的,，怎么一出王城就變了樣子,？”
“很簡單，因為咱們不是他們的直接統(tǒng)帥,，他們對我們抵觸也情有可原,。”
“那我們怎么辦,？難道就帶著大祿留下的這些人去抗擊月氏,？”獵嬌靡很是著急，雖然仗還沒打起來,，但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失敗,，想象著自己的腦袋被掛在赤谷城的城樓上，不禁后背一陣發(fā)涼,。
楊純看到他的臉色忽然變色,，微笑地問:“怎么，王子怕了,？”
“我……”獵嬌靡吞吞吐吐,，復(fù)又理直氣壯地說道:“本王子怕什么，腦袋掉了不過是碗大一個疤,，十八年后還是一條好漢,?！?p> 好熟悉的臺詞！
楊純笑了:“那還是怕了,?！?p> “我沒有?！鲍C嬌靡氣急臉紅,。
“罷了，我去看看,?！睏罴兝站o韁繩，忽地調(diào)轉(zhuǎn)馬頭原路返回,，獵嬌靡急忙跟了過去,，卻被德牧給拉住了胳膊，獵嬌靡狐疑滿面:“你這奴才為何攔住本王子,？”
德牧看著楊純離去的背影,，擔(dān)憂地說:“殿下，您真相信楊大人就帶咱們這些人就能奪回王城,？”
“要不然呢,？”獵嬌靡沒好氣地看著他，德牧道:“我覺得咱們此行太過冒險,，要不咱們向大漢求援吧,？”
“混賬話，大漢離我們最近的敦煌尚且有一千多里地兒,，一來一回至少半個月的時間,，延誤了戰(zhàn)機不說，況且,，你斷定他們就一定肯發(fā)兵嗎,？”
“可是……可是月氏兵多將廣，而且他們這次是有備而來,，我是擔(dān)心……”
“休要長大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本王子相信楊大人有辦法，駕——”
獵嬌靡懶得和他啰嗦,，揮鞭繼續(xù)向楊純追去，德牧深深地嘆了口氣,，急忙帶著護衛(wèi)緊跟在獵嬌靡身后,。
“一隊長，你們?yōu)槭裁赐Ｖ共磺?？?p> 楊純來到那些匈奴兵跟前,，也不繞彎子,，直接詢問道。
阿勒泰多少有點忌憚楊純,，他雖然打心底看不起人家,，可人家畢竟是伊稚斜的結(jié)義兄弟，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呢,，于是恭敬地施禮道:“楊侯勿怪,，兄弟們只是心中有些疑惑，還望楊侯示下,?！?p> “哦？”楊純知道他想說什么,，也明白他們這些人憂慮的是什么,，便沖著大伙說道:“大家心里一定都以為五百人對戰(zhàn)月氏的千軍萬馬無疑是在以卵擊石對吧？”
“沒錯,，楊大人不懂軍事,，兄弟們不怪你，可是楊大人帶著我們弟兄們?nèi)ニ退?，請恕兄弟們無法從命,。”
“說的不錯,，我等兒郎個個可都是漠南草原上的雄鷹,，我們要死也要為匈奴而死，而不是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烏孫國,?！?p> 有第一個人帶頭，其它人紛紛跟著起哄,，尾隨而來的獵嬌靡氣的不打一處來,，如果不是楊純攔著，他勢必要將這些嘩變的士兵痛罵一頓,。
阿勒泰見眾人抗議,，膽子也變得大了起來，搓了搓手,，假裝為難地說道:“楊大人,，依屬下看，不如咱們回漠南吧,，出兵一事還是先緩緩再說,。”
“不行！”
楊純斬釘截鐵地說道:“出發(fā)之前,，大王是怎么和大伙說的,，相信大家都沒忘記吧？我楊純現(xiàn)在既是爾等統(tǒng)帥,，一切自當(dāng)令行禁止,，沒有我的允許，誰若后退半步,，格殺勿論,。”
說著拔出斜背在身后的那把笨重的破天劍,，眾人看到他的架勢,，一個個嚇得不敢說話。
卻不知有人挑頭說道:“楊大人,，我們是漠南部的人,，您無權(quán)動我們?！?p> “哦,？是嗎？”
楊純厲眼一掃,，發(fā)現(xiàn)說話的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這個人的名字，他叫不上來,，卻有一個非常好記的外號——大頭象,。
“我等只聽命于大王和單于，除此,，沒有人能指揮得了我們,。”大頭象以為搬出了單于就能嚇到楊純,，誰料人家根本就不吃這一套,，楊純冷笑道:“很好，你的意思是我現(xiàn)在就算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都不會走對嗎,？”
“是的?！?p> “大頭象,，不得對楊大人無禮，楊大人再不行也是大王的兄弟,，你少說幾句,?！?p> 阿勒泰訓(xùn)斥了一聲，楊純聽著很別扭,，這是拐著彎地在嘛我呢，“還有誰不愿意走的,？”
楊純目光凌厲地巡視了一圈,，那些匈奴騎兵陸陸續(xù)續(xù)地驅(qū)馬來到大頭象的身后，片刻,，五百人只剩下十幾人一直搖擺不定,，他們并非忠于楊純，而是不想公然得罪伊稚斜的弟弟,。
阿勒泰沒有表態(tài),，楊純問他:“一隊長，你呢,，是去是留,，表示一下吧，我地統(tǒng)計一下陣亡人數(shù),?！?p> “陣亡人數(shù)？楊大人此話何意,？”阿勒泰一頭霧水,。
楊純把手伸到獵嬌靡跟前，獵嬌靡沒反應(yīng)過來,，楊純沖他遞了一個詭異的眼色,，獵嬌靡這才拿出一卷帛書交給他，其實上面根本就沒有一個字,，楊純卻舉起帛書在空中搖了搖:“出發(fā)前,，我向大哥要了這個東西，這是什么呢,？沒錯,，就是花名冊，也就是在座各位的名字,，我為什么要向大哥要這個呢,，因為我知道此次征討月氏九死一生，犧牲將士的名字最終會在上面被劃去,，然后大王會根據(jù)這些名字給他的家人發(fā)放優(yōu)厚的撫恤金,，如今看來，已經(jīng)沒有這個必要了,，我還是劃掉這些名字吧,?！?p> 眾人不明白他的意思，阿勒泰問:“楊大人,，我等還在呢,，為何要劃掉這些名字？莫非大人還要向大王為我們邀功,？”盡管知道自己的問題很荒唐,，可他實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哦,，沒什么,，我和大哥商量過了，臨陣脫逃者也會被剔除花名冊,，只不過標注的記號不一樣,，只要他的名字標注了那種記號，那么他就算活著回到漠南,，也是難逃一死,，不但如此，他的族籍也會被徹底清除,，這一輩子都休想再回到匈奴,，否則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