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大漢官場的小泥石流
曾禹他們向小二又問了下荏平縣的一些情況,,算是對整個荏平縣以及縣令崔元有了初步的了解,。崔元和曾禹的上任崔羽完全不同,他可以算的上是一個明顯傾向于法家,,甚至可以說就是一個法家思想的縣令,。
他完全遵循韓非法制的一套,,主張建立君主專制中央集權(quán)封建國家、嚴(yán)刑峻法,、以法治國,。所以他自從上任以來,先是審理了一批擠壓的案件,,依照漢律對當(dāng)事者進(jìn)行處罰,,并且不避親疏與貴賤,,一時間荏平縣的風(fēng)氣一下子就被扭轉(zhuǎn)了過來,。隨后的幾年,漢律的基礎(chǔ)上,,崔元制定了一系列的條款,,幾乎是事無巨細(xì)的指導(dǎo)百姓的民生等所有事項,。
如今荏平縣的百姓,大部分事情幾乎不用自己思考怎么去做,,只需要根據(jù)官府的告示行動就行,,如果這是在后世,可能還會引起百姓的反感,,但是在如今,,因為崔元的這一系列措施,百姓們反而可以安居樂業(yè),,無論是縣城里的或者說城外村莊的,,都可以安居樂業(yè)的活下去。
雖然有一部分當(dāng)?shù)氐氖考液缽娫噲D抵制崔元的政策,,但是因為崔元身后有博陵崔氏的支持,,加上這些政策很受百姓的支持,所以崔元在荏平縣的地位也越發(fā)穩(wěn)固,,博陵崔氏安插在這里第一顆釘子算是真正站穩(wěn)了腳跟,,甚至可以開花結(jié)果,向旁邊慢慢擴(kuò)張,。
但是如今,,這顆釘子引來了意料之外的關(guān)注,最后他對于博陵崔氏會有什么樣的作用,,就需要看各自的手段了,。
幾人在縣城閑逛了一下,除了郭嘉之外,,其他人算是第一次見識到大漢普通縣城的樣子,。街道上行人并不多,但是看到的都算是家境不算貧寒的人,,如果按照當(dāng)時的說法,,那就是都是這些人應(yīng)該都是屬于良家子,在以往是屬于最優(yōu)良的征兵對象,,并且武器都是由他們自己提供,。
只是到了漢末,上層的腐朽決定的下層的混亂,,軍隊?wèi)?zhàn)斗力已經(jīng)不比以往,。世家和皇家共治天下的情況下,良家子和平民一樣,,屬于底層階級,,軍功勛爵名田宅制度被察舉和孝廉所代替,上升的通道漸漸被堵塞,,曾禹要做的就是重開晉升的通道,,給所有人一個相對公平的機(jī)會,。
雖然世上并沒有絕對的公平,但他也不希望整個社會是絕對的階級分明,,至于誰上誰下,,就各憑本事,無論是家世還是自身,,對于曾禹想要打造的社會而言,,所起的作用都是一樣的,只有這樣,,才能讓諸夏真正成長為東方乃至世界的巨無霸,。
曾禹他們在夜色將黑之前回到了客棧,他讓跟著他們的五名親兵先回去休息,,然后把郭嘉三人叫到自己的房間,。他首先向趙毅說道:“子柔,如今我們已經(jīng)確定了荏平縣縣令還是趙叔父的好友,,并且根據(jù)我們今天半天的了解,,他應(yīng)該還是之前趙叔父印象中的法家崔元。我打算明天咱們就登門拜訪,,也好早點完成趙叔父的交代,,子柔你怎么看?”
“我沒問題,,主公的意思是我們一起過去,?”趙毅問道。
“沒錯,,既然是趙叔父的朋友,,那也是我們的長輩,既然來了,,當(dāng)然得去拜訪一下,,同時我也想見識一下這位世家出身的法家弟子?!痹碚f道,。
“奉孝也一起嗎?”趙毅又問郭嘉,,畢竟這里就郭嘉一個不是潛龍村的,。
“怎么,子柔不想我過去嗎,?”郭嘉笑著答道,。
“沒有沒有,我只是只是….”趙毅連忙擺手,但不知道怎么解釋,。
“哈哈,我逗你了,,明天我就不去了,,主公有事情讓我去辦?!惫我娳w毅這個樣子,,就不逗他了,笑著跟他說道,。
趙毅看向曾禹,,用眼神詢問是不是真的。曾禹點點頭說道:“沒錯,,我們這次出行的目的除了拜訪一些人之外,,同時還要了解冀州各處城池的大致情況,比如城防以及城內(nèi)的勢力等,,所以奉孝明天就負(fù)責(zé)是去打探消息,。”
“辛苦奉孝了,!”趙毅抱拳說道,。
“哈哈,不辛苦,。我已經(jīng)計劃好了,,明天去茶樓待上一天,自古茶樓就是最容易打探到消息的地方,,那里又有酒,,正好合適?!惫螖[擺手,,向趙毅笑著說道。
曾禹他們在旁邊一聽,,一下子也笑了起來,,郭嘉說的還真沒錯,這個任務(wù)還確實挺適合他的,,喝酒辦事兩不誤,。
“好了,大家這段時間一直趕路也辛苦了,,早點去休息吧,。”曾禹開口道。
一行人確實比較累,,各自回去后,,又沒什么消遣的事情,很快就都入睡了,。一夜無事,,早上醒來時,掌柜的已經(jīng)按照曾禹的要求給他們準(zhǔn)備好了早餐,,曾禹交代了相關(guān)的事情之后,,就帶著趙毅和朱文兩人,去縣衙拜訪崔元,。
崔元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雖然常年處于高位,但他不想其他大漢的官員一樣只知道享福,,反而為了自己心中的理念,,勞心勞力的制定各種政策,所以看上去反而顯得比較蒼老,。
此時崔元正在縣衙的后堂查看今天要處理的一些事情,,聽到匯報說有故人之子來訪,有點好奇是誰這個時候過來,。他接過拜帖,,打開看到了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說熟悉那是因為這個名字的主人和他一起度過了很多年輕的歲月,,說陌生,,那是名字的主人已經(jīng)很久沒見了。
他向下人問道:“送拜帖的人現(xiàn)在在哪,?”
“我見他自稱是大人的好友之子,,于是將他領(lǐng)到了旁邊的客房,如果大人要見他的話,,我現(xiàn)在就把他叫過來,。”下人回道,。
“嗯,,你領(lǐng)他們過來吧,記得不要失了禮數(shù),?!彪m然看到趙毅父親的名字很激動,但是崔元畢竟是長輩,,而且他如今作為一縣長官,,自然要保持一定的威嚴(yán),,所以他讓下人將趙毅幾人領(lǐng)過來,同時擔(dān)心下人招待不周,,特意交代下人禮數(shù)要周到,。
下人一聽就知道來訪的這幾人應(yīng)該沒有說謊,而且從剛才自己大人臉上閃過的激動神情,,似乎關(guān)系匪淺,。他來到客房,恭敬的向他們說道:“幾位公子久等了,,我家大人在后堂等你們,,幾位請隨我來,?!?p> “有勞了!”曾禹點點頭說道,。
這也在他們?nèi)说囊饬袭?dāng)中,,而且從剛才下人對他們的態(tài)度來看,想必崔元和趙毅他父親之間關(guān)系必定不一般,,否則也不會這么多年,,聽到故人之子過來還會特別交代。
在下人的帶領(lǐng)下,,曾禹他們來到后堂,,見一個頭戴高冠,面容俊朗,,不怒自威的人端坐在椅子上,。
知道此人就是父親讓自己拜訪的好友崔元,走到近前之后,,趙毅向崔元行禮拜道:“趙毅見過崔大人,,家父讓我向大人問好!”
崔元站起來,,走到近前,,拉起趙毅的手說道:“賢侄既是敬非的兒子,那就不必生分,,叫我叔父就行,。你父親如今身體可好,自從他退隱以后,,已經(jīng)有近二十年未從聯(lián)系了,。”趙毅的父親叫趙臻,,敬非就是他的字,。
“謝叔父關(guān)心,,家父一切安好。只是家父自從歸隱以后,,與外界聯(lián)系不便,,所以一直不從與叔父有書信往來。這次我下山,,父親大人特別交代我一定要來拜訪叔父,。”趙毅也沒見外,,順勢說道,,同時解釋了自己父親一直沒有聯(lián)系的原因。
“原來如此,,不知不覺已經(jīng)過了快二十年了,,真是‘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沒想到敬非的孩子都這么大了,。”崔元感慨道,。
“叔父您是老當(dāng)益壯,。”趙毅在旁邊說道,。
“子柔賢侄,,不知這兩位是….?”崔元此時也注意到了站在旁邊的曾禹和朱文兩人,。
“我來給叔父介紹,,這位是曾禹曾子銳,旁邊是朱文朱誠勇,,他們都是和我一起長大的好兄弟,。”趙毅分別向崔元介紹了曾禹和朱文兩人,,不過隱瞞了曾禹是自己和朱文的主公的事情,。
“曾禹(朱文)見過崔大人!”曾禹和朱文兩人同時抱拳向崔元行了一禮,,一個晚輩向長輩的禮儀,。
“你們既然是子柔賢侄的好友,那就都叫我叔父吧,??吹侥銈冞@么年輕,感覺真好,,讓我想到了以前和敬非游歷的時光,,那時候我們也像你們一樣,,趁著年輕四處游歷,領(lǐng)教過北方的寒風(fēng)刺骨,,也見識過南方的魚米之鄉(xiāng),,更曾游歷巴蜀,感受天府之國的風(fēng)土人情,。只是如今,,哎,不說也罷,!”
崔元看著曾禹他們?nèi)?,陷入了沉思,感慨地說道,。俗話說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平時他一直忙于公務(wù),,并沒有那種明顯變老的感覺,,但是如今看到年輕的故人之子出現(xiàn),,那樣的年輕氣盛,,那樣的器宇軒昂,讓他陷入了二十年前的回憶中,,感慨真的是時光飛逝,。
“崔叔如今也是正值壯年,而且我們在縣里聽到的都是百姓對您擁戴的聲音,,這是我們這些后學(xué)末進(jìn)無法比擬的,。”曾禹開口說道,,表示他對這個法家縣令的敬意,。
“哈哈,過獎了,,我也是遵循先輩的理念去行事罷了,!”崔元擺擺手說道,雖然嘴上說不是自己的功勞,,但是嘴角的笑意確實隱藏不了他心中的開心,。
這倒也是,在獨尊儒術(shù)的時代,,他崔元的理念幾乎就是一股泥石流一般的存在,,不止是其他世家的人對他說三道四,甚至自己家族的人也對他不理解,。如果不是他能力出眾,,也不會被博陵崔氏派來平原郡打頭陣,,但是因為他的這個治理理念明顯違背現(xiàn)在的潮流,所以這么多年下來,,他一直在這個小小的荏平縣,,而家族其他的人,甚至已經(jīng)做到了一郡之首,,甚至前往京城為官,。
而曾禹可以說是第一個贊同自己的陌生人,他心中的激動可想而知,。如果不是考慮到自己的身份,,崔元甚至想大笑幾聲表達(dá)自己心中的開心,雖然如此,,但是他把這個表達(dá)在了行動里面,。
這不,他聽到曾禹他們是昨天才到,,馬上就讓讓人在酒樓定了一個位子,,他要好好招待他們。作為一名嚴(yán)格按照法家思想辦事的人,,不到時間點是不會休工回家的,,所以他讓下人先幫他招待一下,他自己則是繼續(xù)辦公,,等晚上再好好招待他們,。
曾禹理解他的這種堅守,當(dāng)然表示沒關(guān)系,,然后在下人的帶領(lǐng)下先是在縣衙逛了一會,,不過畢竟是屬于官府重地,所以曾禹他們逛了一會又回到了后堂,。
后堂有一處是崔元在縣衙的書房,,曾禹向下人詢問是否可以進(jìn)去,下人不敢決定,,于是讓曾禹他們先稍等,,他自己則是前往請示崔元。
崔元聽到下人匯報說曾禹他們想去書房一觀,,先是遲疑了一下,,畢竟書房在當(dāng)時是很隱私的地方,一般如果沒有主人的允許是不準(zhǔn)進(jìn)入,,但是崔元想了一下,,他相信趙毅他們的為人,可能只是出于好奇,,所以告訴下人可以帶他們進(jìn)去,。
曾禹他們得了下人的傳話,,三人走進(jìn)了書房,里面十分簡單,,首先引入眼簾的就是一個書架,,上面整齊的擺放一堆竹簡。在書架前方,,則是放著一張桌案,,以及幾把椅子,很簡單的一個書房,,看來平時崔元在縣衙書房的時候,,估計也經(jīng)常在這里看書。
曾禹和趙毅兩人來到書架前,,隨手拿起一冊書簡,,這應(yīng)該是崔元親自抄寫后,從博陵崔家?guī)С鰜淼?。曾禹拿的是最上面的一冊,,估計是崔元平時經(jīng)常研讀的,打開一看正是《韓非子》主道篇,。在其中“君臣守職,,百官有常,因能而使之,,是謂習(xí)?!币痪?,曾禹還看到崔元做的標(biāo)記,,顯然是對這句深有同感。曾禹不知不覺拿著竹簡就繼續(xù)看了起來,,畢竟這是崔元作為一個法家的踐行者,,他的一些經(jīng)驗等必定能給自己一些新的觸動。
而趙毅拿起的則是一冊《詩經(jīng)》,,這個時候詩幾乎大部分士子都會有學(xué)習(xí),,只是不同流派不同,所以對詩的解釋也不同,,正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一時間兩人一下子沉浸在竹簡之中,而朱文和縣衙的下人只好在百無聊賴之下,,出了書房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