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松子和夢曦又不知云游到了何處,,小離落一人守在空蕩的武陽宮,,丫鬟小廝們都各忙著各的,,門前那些年齡同的相仿的小神仙,,歡快玩著跳格子,見他出來,,紛紛四下散去,。
在同齡的神仙中他是天子聰穎的別人家小孩兒,在成年神仙里,,他是尊貴的神農(nóng)氏后人,,他唯獨不是他自己,沒有朋友,,也感覺不到父母的愛,,他覺得孤獨極了,第一次主動踏入含香殿,,向身為南方天帝的外公申請下界,,想看一看,他的父母不在上天庭時都在做些什么,。
含香殿內(nèi),,神農(nóng)氏正在招待客人,是位慈祥的老奶奶,,見他進去,,笑吟吟盯著他看,沒有半分唯諾與懼怕,,像只在打量一個漂亮的小孩兒,。離落朝她笑笑,鼓足勇氣向外公是提出申請,,神農(nóng)溫和,,從未聽過他發(fā)火,,年幼的離落卻在他委婉的拒絕中,聽出了責備,,不務正業(yè),,有辱家門。
父親,、母親、外公所有人都只要求他不能辱沒了神農(nóng)氏的名聲,,可他的仙術(shù)頓悟明明已經(jīng)在上天庭的年輕一輩中位居首位了啊,,他只是聰穎了些,仙修的時間比別人短而已,,怎么就成了不學無術(shù)了呢,?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從小少年的眼中傾瀉而出,。
“成你神農(nóng)后人不是他的選擇,,你的威名也不該是他必須承受的責任?!崩夏棠趟坪醪坏慌滤?,好像也不怕南方天帝,溫柔幫他拭干眼淚,,撫頭安慰,,“沒事啊,我都聽說了,,你很優(yōu)秀,。”
“我不是要他承擔什么責任,,而是......”南方天帝對老奶奶的態(tài)度十分謙和,,卻還是控制不住脾氣,“而是怕他變得跟被罰的那位一樣,,年輕氣盛,、心高氣傲、好酒又好色,,最后毀了自己,!”
“他不是他,倘若他真如你說的那般不堪,,沐香殿與不會為他而空著,。”
小離落不明白話中深意,,只知道曾經(jīng)住沐香殿的人犯了天規(guī)被除去了仙籍,,從此,,沐香殿的名字便變成了所有人口中的“那個地方,”不過這并不重要,,因為這次談判有了這位老奶奶的幫助他贏了,,獲得了出聲后第一次離開上天庭的機會,雖然這個離開僅僅只是從一個宮殿住到了另一個宮殿,。
到了石頭宮,,離落才知道,這位慈祥的老奶奶便是鼎鼎大名西王母,。
西王母溫和卻極有原則,,寵著他也經(jīng)常教他東西,久而久之,,她便成了對離落來說比父母,、外公更親近的家人。
一次,,因為看閑書被赤松子責罵,,罰其面壁思過三月,離落在夢曦的掩護下,,偷偷溜到了石頭宮,。幾位天帝都要給西王母面子,何況赤松子,,一來二去石頭宮倒成了他的避風港了,。
“您怎么了?”離落推門見西王母孱弱的躺在床榻上,,十分心疼,,奔到床頭,僅僅握住她手,,仿佛他要是慢一點,,這個疼他的人便會離他遠去一般。
“我沒事,,偶感風寒而已,。”西王母盯著門外幾株盛開的相思豆,,很是喜歡,,招呼離落攙她出去,人一生病就會思念親近之人,,她也一樣,,只是不知道她現(xiàn)在如何了。
離落看這花,,除了香味比尋常的花并無特別,,繞著園子轉(zhuǎn)了一圈想尋一朵盛開了的送給西王母討她歡欣,,卻......一朵也沒找見。
“這花開都沒開,,有什么好看的呀,,值得您生著病還專門出來看?”
西王母盯著隨風搖曳的花骨朵兒,,半晌才道,,“將開未開最迷人,初見未見最相思,。這便是它開了的樣子,。”
故人在時,,經(jīng)常打理這些花兒,每到季節(jié),,滿園飄香,,她便常在此間,撫琴做曲,,垂眸癡,。
“什么花啊,開了還這樣,?”
西王母似十分傷感,,不再談花,直叫離落攙著去沁園殿,。
殿內(nèi)整潔有序,,四處可見的樂器古籍,看來是個高雅之人,,不過所謂高之人都是些無趣之人,,并不是他離落欣賞的,但見西王母對此處有情,,默默將對主人的吐槽之詞咽了下去,。
書案上攤著幅畫,紙張已經(jīng)泛黃,,上面畫著位男子,,手持酒壺,黃袍加身,,長發(fā)肆意飛揚,,卻不見臉。離落湊近再三確認,,不是墨跡掉了,,而是根本沒有畫臉,。
畫人不畫臉,這是什么節(jié)奏啊,,是畫上的人長的太丑,,怕嚇著人了,還是沁園殿的主人偷偷暗戀著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直覺告訴他更傾向于后者,。
離落被一陣敲擊聲吸引,尋聲望去,,正見一個玉葫蘆在桌上左右規(guī)律的搖擺,,卻能保持自己平衡不倒。
“它叫月白,?!蔽魍跄冈诓鑾走吷献拢〕鰞芍槐?,摻滿了茶水,,才又道,“與戀塵是一對相互感應制約的仙器,?!?p> 有名字又通人性的仙器,大多都是有故事的,,離落縮回觸碰月白的手,,繞過書案,來到茶幾旁坐下,。這是他第一聽蘇子與東方天帝的故事,,很短,短到還沒開始就已經(jīng)結(jié)束,。
“您為何會將戀塵賜給如此蠢笨的女子,?”開始離落還能顧忌西王母對沁園殿主人的感情忍住不吐槽,聽完故事他實在忍無可忍,,對于未經(jīng)情事的他來說,,蘇子因為單相思而甘愿赴死實在蠢笨至極!
“她不蠢笨,?!?p> 在上天庭嚴苛的條令禁錮下,多少人活的如同機械木偶,,而蘇子,,不顧仙規(guī)愛上仙友,并且從未因為這份注定無果的單相思而遮遮掩掩,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見他的機會,,光這顆鮮活的心與勇氣,,她就已經(jīng)高出旁人太過了。哪怕后來,,被奸人所害,,因為肢體接觸被罰,她在行刑臺上,,與仙規(guī)條例抗爭的那一番言論,,道出了多少被敢怒不敢言的仙人們的肺腑之言?
她從未怪她不聽勸,,只是心疼,,為了這份自由,她犧牲了太多,。
“走吧,,你以后會明白的?!蔽魍跄钙鹕黼x開,,臨別前,視線將殿內(nèi)重新掃過一遍,,最后停在月白上。
離落不理解西王母最后所言之意,,回上天庭之后偷摸著打聽那段故事,,除了知道因為那兩人,仙規(guī)被改,,仙友不限男女可自由交往外,,其余的他們的知道的還不如西王母講的多。
為了弄明白,,那位叫蘇子的宮女當時腦袋里到底想的什么,,離落開始學著東方天帝飲酒,喝得暈了就往沁園殿跑,,有時候一晚上也就在那兒的是地板上過了,。
“你這孩子,怎么還學上飲酒了,?”西王母盯著被侍女架起的如同爛泥的離落,,嫌棄的扇掉周遭熏天的酒氣。
“這屋子的主人也飲酒呀,,您不還是喜歡她,。”離落腳下飄乎,,看人已有重影,,腦子卻很清楚,,若說是為了弄懂一個已經(jīng)不在的故人,難免讓西王母難過,,他舍不得,,所以指著月白壺換了個說法。
“她哪里會喝酒,,她喝的是自己釀的瑤槳,。”
“瑤漿是什么,,不是酒嗎,,我也要喝?!彪x落搖晃著,,打了個飽嗝,口腔中充斥的渾濁之氣,,連他自己都嫌棄,。
“上神這樣,還是不要喝瑤漿了吧,?!笔膛孀焱敌Α?p> “為何,?”
“瑤漿不是酒,,卻比酒的后勁兒還足,天上地下恐怕也就娘娘和蘇子可以飲過一杯不倒的,,尋常人要是喝了,,怕是要睡上九天九夜,你到時候不就也要給赤松子大人責罰了么,?!?p> 之后,離落依舊飲酒,,但都適可而止,,再未醉過,因為已經(jīng)習慣有酒為伴,。
三百歲時,,人間發(fā)了大水,久治不下,,有個凡人憑一己之力召神仙相助,,伏羲大帝借他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為由,偷偷賣南方天帝與赤松子面子,委派其下界協(xié)助治水,,并將這個凡人送到昆侖仙修,。
任務完成的十分利落,回上天庭復命時,,被幾方天帝嘉獎,,他不知這嘉獎里面又有多少是出自人情,多少是發(fā)于內(nèi)心,,左耳進,,右耳便過了,只在最后被問要何獎賞時,,要了西王母的瑤漿,。
朝會結(jié)束后,他沒回武陽宮,,直接去了西王母處,,西王母正巧不在,他便帶著瑤漿徑直去了沁園殿,,第一次覺得自己是有用之人的喜悅,,他竟無人可以分享......
“今天我像他一樣厲害了嗎?”因為記著瑤漿的后勁兒極強,,離落不敢多飲,,只是輕抿了一小口,對著書案上的畫像,,調(diào)整自己拿壺的位置,,此刻,他有些羨慕畫上的無臉人,,雖未謀面,,卻被人如此惦記著,。
離落跳上書案坐著,,拿著畫,盯著書案上又開始搖擺的月白壺,,來了興致,,將為量不多的瑤漿倒了一大半進去。
“喝吧,?!贝藭r在他眼中,月白就是蘇子,,一個共飲瑤漿之人,,“我若像他一樣厲害了,你是不是也會如此惦記我呢?”
離落淺笑,,又是一口瑤漿,,笑容未完,整個人便栽到了地上,,手中瑤漿全撒了,,一滴不剩。
等他醒來時,,已經(jīng)躺在了沁園殿的床上,,身旁是一臉擔憂的西王母與四個忍不住發(fā)笑的侍女,他這才記起,,自己又醉了,。
“咦?他不響了,?”為緩解醉酒的尷尬,,他再次將話題轉(zhuǎn)移到月白身上。
“這七日都未響過,?!?p> 原來他已經(jīng)躺了七天了,不過宮女上次說普通神仙喝了要醉上九天九夜,,他才躺了七天就醒了,,是不是表明他與西王母和蘇子一樣不是普通人呢?
“真的啊,?!彪x落佯裝不知西王母提起七天是在責備的意思,興奮坐起,,“我給月白兄喂了點瑤漿,,莫不是它也醉了?”
“要不您將它送給我吧,?”當做一個念想,,他上進的動力也好,孤單時的傾訴也好,,反正他是打定主意要把月白搞到手了,。
“喜歡就拿去吧。這對她也算是一種安慰,?!?p> 離落準備好的撒嬌打滾一樣沒用上,如此輕松得到月白,,反而有點懵,。
“娘娘,,你看離落上神與當日東方天帝像嗎?”
西王母突然停下,,望了眼沁園殿的方向,,,又看了看園子里盛放的相思豆,,沒做回應,,獨自回了寢殿。
若他真能代替得了東方天帝,,解了她的劫,,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