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直言
“就說嘛,,這點(diǎn)子啊都是琢磨出來的,一時(shí)想不到那是缺了指點(diǎn),,很多事說開了其實(shí)也是很簡單的,。”木安可無比臭屁地說,,頗有些指點(diǎn)迷津的自豪感,。
楊大郎連連點(diǎn)頭,小雞啄米一般:“是的是的,,對的對的,,謝謝你了?!?p> “不用謝的,,楊大哥,這個(gè)……呵呵,,”木安可干笑兩聲,,覺得自己又有些像誘騙小紅帽的大灰狼,“咱們說說你和我姐的事兒,?”
楊大郎眼神一下子暗淡了,,他又低下了頭:“我知道的,我,,配不上她,。”
“楊大哥此言差矣,!”木安可大義凜然地說,,“沒什么配得上配不上。你臉上雖有傷,,但心底純正,,比那些長得人模人樣卻心思齷齪的無恥之徒強(qiáng)多了,。這根本不關(guān)你長相的事,完全是因?yàn)槲医?,她不是心甘情愿的,,是那一家子欺?fù)我們太狠了……但楊大哥你畢竟花了銀子,那老不……那家人又不愿退錢,,所以呢,,這錢……”
“這錢,我,我不要不了,,我也不,,不強(qiáng)迫你,你姐,。”楊大郎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頭都快垂到胸口了,。
“不!楊大哥,,我要說的是,,這錢,我們還要還的,?!?p> “真的不用了!”楊大郎急了,,他抬起頭,,那半張臉因?yàn)橹倍@得更加猙獰,“十兩銀子,,很難掙的,。”
木安可笑了:“很難嗎,?”
“嗯,!”楊大郎點(diǎn)點(diǎn)頭,很認(rèn)真的說:“我是男的,,有力氣,,有手藝,我可以多做些活還給家里——你們都還小,,那錢不好掙,。”
木安可依然笑著,,笑的自信滿滿:“就沖你這句話,,楊大哥,,你給我一年時(shí)間,最多一年,!一年后,,我,還你一百兩銀子,!”
“咣當(dāng),!”什么東西倒了,屋里的兩人嚇了一跳,,急忙跑出來看時(shí),,只見木青站在窗前,臉色慘白,,一副見鬼的樣子,,直勾勾的看著木安可:“你,你是……”
要壞事,!木安可趕緊說:“哥,,你挑水回來了?那啥,,楊大哥,,你倆先說話,我做飯去了,?!?p> “不不不,不用了,,”楊大郎站起來,,此刻的他已經(jīng)歸心似箭了,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對兄妹之間有什么不妥,,“我?guī)е杉Z呢,,天還不太晚,我趁早就回去了,?!?p> 他人高腿長,幾步走到院中,,忽又想起什么又轉(zhuǎn)身回來,,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這是你姐的身契,?!狈诺侥景部墒掷铮D(zhuǎn)身就走,。
看著他高大的身影走到院門口,,木安可高聲叫道:“楊大哥,!”
楊大郎猛的站住了,木安可沖著他背影一字一句地說,,“你是條漢子,,我尊敬你,所以你這個(gè)朋友我交定了,!從今后但凡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只要不是違背天理良心的事,我木安可風(fēng)里雨里,,水里火里,,都絕無二話!”
很多年后,,楊大郎依然清楚地記得,,在那個(gè)農(nóng)家小院,一個(gè)小女孩所說的那一字字一句句讓他為之付出生命也不悔的話,!但此刻的他卻不敢回頭,怕被她看見他噴薄而出的淚水,,他只是握握拳,,大步而去,身形挺拔如山,,再也不是畏畏縮縮的了,。
“歐耶,搞定,!”木安可對著契紙親了一口,,揮了一下拳頭,回轉(zhuǎn)身來想找個(gè)人擊個(gè)掌慶賀一下,,不想正對上木青那近在咫尺的臉,。一驚,趕緊傻笑一聲,,把契紙往木青手里一塞,,就準(zhǔn)備開溜。
木青卻抓著她,,大聲的說:“你不是二丫,,說,你是誰,?”
木安可趕緊沖他“噓”了一聲,,指了指木香睡覺的房間,拉他進(jìn)了灶房,,放低了聲音說:“小點(diǎn)聲,,你不知道她膽兒小?。俊?p> 木青甩開她的手,,問道:“你到底是誰,?我妹妹呢?你把她弄哪去了,?”他好像有些怕,,聲音有些抖,但目光是堅(jiān)定的,,
木安可看著木青的眼神,,看著他掩藏不住的恐懼和硬挺著的堅(jiān)強(qiáng),暗想:這個(gè)哥不錯(cuò),,是個(gè)可造之材,。
天知道,上輩子的木安可小時(shí)候是多么羨慕有哥哥的人,,他(她)們因?yàn)橛辛烁绺绲膿窝翢o忌憚,,在他(她)們心目中哥哥們就是天神一樣的存在,有很多時(shí)候的吵嘴打架其實(shí)就是在“拼哥”,。
也許是為了彌補(bǔ)幼年時(shí)的缺憾吧,,后來的木安可才習(xí)慣性地讓別人叫她“木二哥”。
來到這兒終于有哥了,,可這哥——木安可上上下下打量著木青,,太小了,太弱了,,她決定,,今生第一步,從改造哥開始,,哦,!還有一個(gè)姐。
“首先聲明,,”她雙手環(huán)胸,,靠在灶臺上,兩腳交叉,,一副痞子樣,,“第一,我不是鬼狐精怪,。其次,,也不是我把你妹妹趕走的,而是她走了之后我才來的,,所以我真不知道她去哪了,?!?p> (不知道怎么回事,,木安可忽然想起那股莫名其妙出現(xiàn),,后來又莫名其妙消失的恐懼感。)
她撩起額前碎發(fā),,讓木青看:“這里有個(gè)疤,,是有一次木金貴用石頭砸的?!庇滞徇^頭扒開耳朵后面的頭發(fā),,“這里有一小塊沒長頭發(fā),是小王氏也就是你嬸子有一次連著頭皮一塊扯掉的,?!庇州p撫了一下后腦勺,“這次你知道,,是腦后多了個(gè)包,,現(xiàn)在摸著還疼……至于身上的傷么,我就不給你看了,?!?p> 她看著木青由憤怒轉(zhuǎn)冷靜最后變得悲傷的臉,接著說,,“你妹妹能活到現(xiàn)在也算得上是命大了!我若不來,,會怎樣,?不過和你那可憐的娘一樣,一口薄棺,,一抔黃土葬了她而已,。然而我來了,最起碼讓她這具身體得以存活下去不是嗎,?”
木青怔怔地看著她,,心中油煎火焚般地翻騰著,現(xiàn)實(shí)對于他這個(gè)十四歲的少年來說,,實(shí)在是太殘酷了,。
姐姐自己沒護(hù)住被賣了,縱然找回來,,可這名聲……這以后還能找個(gè)好人家嗎,?妹妹自己更是沒護(hù)住,直接就沒了,!
爹,,娘,,爺爺,我枉為男人,,連自己的親姐姐親妹妹都護(hù)不住,,我對不起你們,更對不起她們……他猛然蹲在地上,,雙手抱住頭,,低聲嗚咽起來。
木安可默默的看著他,,哭吧,,哭吧,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就好了,,只要活著,,一切都會好的,都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