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救火揚沸
鼻息間蕩漾起的血腥氣讓葉隨風(fēng)心中驟然一緊,,她趕緊上前去查看女子的情形,。
她小心翼翼地將女子翻過來,,讓她仰躺在自己的大腿上,,瞧見了女子容貌卻發(fā)現(xiàn)此女子正是之前她從水中救起的薛娘,。
薛娘衣衫凌亂,,羅襦松松垮垮罩在身上,,被葉隨風(fēng)一扶起身體,,領(lǐng)口大開滑到肩膀,,裸露出的肌膚青青紫紫,,傷痕累累,,怵目驚心。
葉隨風(fēng)倒吸一口涼氣,,立馬把羅襦給她攏好,。
薛娘幽幽蘇醒過來,抬眼望了一眼葉隨風(fēng),,冷冷道:“你滿意了嗎,?見我如此被人凌辱折磨你滿意了嗎?你為什么要救我,?”
這是她第二次質(zhì)問,。
薛娘直直地望向葉隨風(fēng),怨毒的眼神宛如兩道冰柱釘住葉隨風(fēng)不得動彈,,又似兩條蟒蛇糾纏著她不得呼吸,。
涼意在心底流竄,直到連血液也變得冷冽,。
出力不討好是一種很痛苦的感受,,你付出良多,非但換不來對方的感謝與微笑,,卻是厭恨與冷眼,。
葉隨風(fēng)心中難過,艱澀地說道:“對不起……”
但如果有下一次,,她還是會毫不猶豫地去救人,。救人,是本能,,是不經(jīng)思考的第一反應(yīng),,危急的時刻她沒辦法準(zhǔn)確判斷,只能聽從本心,。
“你與我爹娘兄長是一路的,,為了銀兩可輕易斷送旁人一生,見了你我便知我又逃不掉了,。你也是女子,,怎的如此惡毒,終有一天你的命途也要由人擺布,,你如今不過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女子眉生恨,,目生仇,,字字錚錚。
葉隨風(fēng)咬著嘴唇,心中哀戚,。
又是誤會,,又是她一片善意造就的悲劇,前一次已讓她遺恨至今,,如今再補一刀,,是要讓她日日悔恨,至死方休嗎,?
她拉起薛娘,,“我是想幫你,卻不成想正將你送入火坑,。但請不要放棄,,凡有一息尚存,希望猶在,,總有翻盤的機會,。”
她連拖帶拽地帶薛娘逃跑,,“現(xiàn)在我們要做的是想辦法逃出生天,。”
她不信命,,更不想由著命運擺布,。
縱然人在強大的命運之神眼中是如此渺小,一己之力又是如此微薄,,她仍是想要與之抗?fàn)帯?p> 她始終堅信上天給予她特別能力,,并不是讓她守著既定的命運傷春悲秋的,她不想白白浪費,,這大概是膽怯無能的自己骨子里惟一的倔強與堅強吧,。
薛娘踉踉蹌蹌地隨著她,她眼中的堅毅讓薛娘如浮萍漂泊無依的心稍稍安定,。
葉隨風(fēng)也不識路,只是憑著一股沖勁兒,,拖著薛娘往前奔,。
為薛娘而奔,助她逃出凄苦的命途,;也為自己而奔,,打破善心卻為惡事的魔咒。
癡癡的奔逃,,天地廣袤,,何處是盡頭?葉隨風(fēng)現(xiàn)在沒有旁的腦力去思考這些,她只是一門心思向前,。
如狂風(fēng)暴雨中獨行于海的一葉扁舟,,風(fēng)雨飄搖卻想不被顛覆,殊不知海已被風(fēng)雨所控制,,巨浪成了它們的爪牙,,在它們的領(lǐng)地,又如何能保全自己,?
且看孤舟風(fēng)里來,,浪里去,搖搖欲墜,,終為狂瀾所噬,。
一群兇神惡煞提著棍子將葉隨風(fēng)與薛娘團團圍住,人堆里鉆出一個滿臉橫肉,,腦滿腸肥的老邁男人,,額上一塊猩紅印記格外猙獰。
薛娘瞧一眼便渾身瑟瑟發(fā)抖,,葉隨風(fēng)環(huán)住她,,將她緊緊摟在懷里。
老男人惡狠狠沖薛娘道:“臭婆娘,,老子花了整整二十兩買了你,,已入了官籍,你還敢跑,?以你這身份給老子提鞋都不配,,如今給老子填房,你不感恩戴德好生伺候,,還整天要死要活的,,就是欠拾掇!”
說罷,,往旁邊遞了個眼色,,幾個壯漢提棍就來。
葉隨風(fēng)也沒見過這陣勢,,往日里誰家招架拌嘴她都不敢靠前,,現(xiàn)在卻身陷包圍圈,也是嚇得亂抖擻,,嘴上卻撐著幾分硬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膽敢……公然行兇,,還有沒有王法了,?”
卻見老男人咧嘴一笑,,臉上肥肉擠得眉眼無處安置簇成一團,額頭上的猩紅印記亦越發(fā)明顯,,像是鼓起了一個紅腫膿包,。
“小蹄子,你跟我講王法,?老子管教棄夫不顧的自家婆娘,,合法合理。倒是這婆娘夾帶私逃,,送去官府少說也要挨上五十板子,。你識相就速速讓開,否則就是與之同罪,,那就別怪板子不長眼了,!”
葉隨風(fēng)不知悉大銘的律法,也不知道眼前這油膩老兒說的是真事還是瞎忽悠,,可她也做不出袖手旁觀,,眼睜睜看著薛娘受此一禍。
她帶著求救的目光望向來往過人,,奈何此處僻靜,,鮮少有人,零星幾個路人也是快步繞行,,壓根兒不過來淌這混水,。
葉隨風(fēng)面如死灰,心急如焚,。老男人冷嗤一聲,,擺擺手。眼見著提棍壯漢威勢而來,,葉隨風(fēng)心里一橫,,一咬牙將薛娘護在懷里,硬生生用后背接下密如雨下的亂棍,。
劇痛讓意識與思緒四散游離,,混沌迷離之時腦子全然拋離了如今的情形,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她感覺自己處于半昏半醒之中,,卻在心里暗暗期盼趕緊讓意識徹底消失吧,這樣是不是就不會察覺到疼痛的存在了,?昏迷也是身體自我保護的機制吧,讓人可以少遭點罪,。
可她的殷切期盼遲遲沒能實現(xiàn),,她一直渾渾噩噩,任疼痛折磨著神經(jīng)。
她轉(zhuǎn)而祈禱能有人來終結(jié)這一切,,這一回上天總算是聽到了她的內(nèi)心的呼喊了,,許是終于有人看不過這暴虐惡行出手相助了。
加諸于身上的暴行終于停下來了,,葉隨風(fēng)的精神也開始萎靡,,她感覺有人替她擋下了所有的狂風(fēng)暴雨。
意識即將抽離,,葉隨風(fēng)還是強撐一口氣,,想要看清救命恩人的樣貌,對他說句感謝,。
然而葉隨風(fēng)渙散的眸光難以聚集,,她只能隱隱約約看個大概。暵暵陽曦,,以金線勾勒出來人的輪廓,,璨爛光輝映在他臉上,投射出英姿勃發(fā),。只是這模樣……葉隨風(fēng)用盡全身氣力瞇起了眼,,這模樣好像是他,那個讓她魂牽夢縈的人,。
墮入無邊黑暗之前,,她不可置信的想道:這怎么可能?他怎么會在這兒,?一定是我眼花繚亂,,晝思夜想、切切于心,,這才看誰都是他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