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巧兒一見圖樓上滿滿的弓弩,,忙退回拓跋莫淑身邊,,將拓跋莫淑擋在身后,,厲喝道:“你們要干什么,?,!”
土樓上的士兵看到城下兩名孤女也是一愣,,舉著弓弩,,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兩方僵持半響,,一個老婆婆的腦袋從土樓上冒了出來,喊道:“兩位姑娘到此,,有何指教,。”
陸巧兒斜插著柳眉,,瞪著雙目,,繃著嘴角,默不作聲,。還是拓跋莫淑率先反應(yīng)過來,,邁步上前,,作了一揖道:“婆婆,我們二人是要到建康投奔親戚,,眼看夜色漸深,,我們兩個姑娘人家實在無處可去,還望婆婆能收留一夜,?!?p> 羅婆婆低頭看兩人,皆是南齊民婦打扮,,出聲女子舉止端莊,,談吐不凡,而跟著那丫頭,,這么拼命保護這女子想來定然是侍女,,可見那女子應(yīng)該出身大家。羅婆婆眼睛一瞇,,這兩女子要去建康,,難道是什么高官的親屬。只是,,既是高官親屬怎的會在這樣兵荒馬亂的時候讓兩個姑娘人家在外面亂跑,。
羅婆婆有些疑惑,但是嘴上還算客氣,,問道:“這位姑娘,,你說到建康投奔親戚,不知是哪個府院???”
拓跋莫淑眼睛一轉(zhuǎn),答道:“是建康的虞府,?!?p> “虞府!”羅婆婆在腦中盤桓一下,,建康的虞府怕是只有那么一家吧,,遂抽了一口氣,問道:“可是大將軍虞思齊府上,?”
“正是,!”拓跋莫淑見羅婆婆這么問便是知道了,嘴角一勾,,頷首道,。
虞思齊?這可是為貴人,若真是能和他套上關(guān)系,,這羅家莊可就是飛黃騰達了,。但是,若這人也不知是不是南燕人,,裝作是南齊人的,,若是把個細作放進來,莊子怕就會沒了,。
羅婆婆又往下看了看,,思忖片刻,想著兩個弱女子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威脅,。不行等人進了莊子再行盤問,,或是監(jiān)視她們的行動,讓她們無法向外送信也就罷了,。若真是能借著她們勾連上建康,以后便再也不怕郡守的壓制了,。思定,,便派人去開了莊門。
莊門緩緩地打開,,羅婆婆在幾人的簇擁下緩緩走出了莊子,,拓跋莫淑這才看清楚來人。五十來歲的年紀(jì),,圓月的臉上,,眼睛挑起。眼角上雖然有幾道皺紋,,但仍是風(fēng)韻猶存,。滿頭銀發(fā)利落地盤在腦后,用一個金簪別住,,一邊走著金簪上的穗子還前后搖動著,。
羅婆婆走上前,還沒有等拓跋莫淑行完禮便拉起了她,,笑道:“姑娘,,來,里邊請吧,?!闭f著胳膊挽上了拓跋莫淑的胳膊,很是親切地往莊子里走著,,笑道:“真是對不住姑娘了,,讓姑娘站這么久。你看,這外面戰(zhàn)火連天的,,我們這些小兄弟呀,,也是有點兒太草木皆兵了?!闭f著轉(zhuǎn)頭對跟著的護衛(wèi)說道,,“你們看看,不過是兩位小姑娘,,你們疑神疑鬼的,。”
拓跋莫淑微微一笑,,空著的手附上了羅婆婆的手,,雖然也有些松弛褶皺,但看得出保養(yǎng)得還算不錯,,起碼不是做什么粗活的,,笑道:“婆婆能收留我們,我們已是萬分感激了,。眾位哥哥原也是盡職盡責(zé),,是婆婆管理有方?!?p> 羅婆婆捂嘴一笑,,眼角的細紋更明顯了一些,道:“姑娘這嘴也真甜,。聽姑娘這口音像是北方的,,不是建康人啊。是虞將軍的遠親,?”
“不是的,,我跟虞將軍也沒有見過面,只是我認(rèn)識個朋友,,云游四方,,來到寒舍的時候,家父收留了幾日,,就結(jié)了個情意,。如今,北境戰(zhàn)火連天,,兄長便讓我到南方避難,。我也無處可去,思來想去也就是這位朋友,。他臨走的時候和我說若是到了建康可以找虞將軍,,虞將軍會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拓跋莫淑知道這婆婆必定會問她和虞思齊的關(guān)系,,在她下土樓開莊門的工夫,,迅速想好了一套說辭。
羅婆婆松開手,,轉(zhuǎn)頭看向拓跋莫淑,,眼神中有了些警惕,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毙睦锇迪朐瓉聿皇怯菟箭R的親戚,這么一同說辭也不知是真是假,。又想若是真的,,也不過是朋友的朋友,虞思齊會放在心上嗎,?旋即又想到,,如若拓跋莫淑此話為真,這么一個云游四方的人,,虞思齊卻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想必定然是虞思齊的密友。虞思齊的密友...羅婆婆沉思著,,想來也不會是普通人。不過建康中的官員怎么會有四方云游的習(xí)慣,?羅婆婆覺得說不通,,有些懷疑拓跋莫淑是在撒謊。眼睛微瞇道:“既然姑娘不認(rèn)識虞將軍,,虞將軍怎么會幫你找人呢,?”
拓跋莫淑從懷里掏出了個香囊遞給羅婆婆,羅婆婆接過來一看,,上面寫著莫姑娘親啟,,年舒嘯上。羅婆婆摸了摸,,里面硬邦邦的,,像是一封信折疊起藏在其中?!澳晔鎳[...”羅婆婆反復(fù)了一遍這個名字,,沒有什么印象,于是微微笑著,,有些曖昧道:“這位友人怕是留了情吧,?!?p> 拓跋莫淑微微低下頭,嘴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羅婆婆掩面輕笑,,只當(dāng)莫姑娘是害羞了,笑道:“莫姑娘做的對,,這樣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就算是再風(fēng)流倜儻也不能嫁呀?!比缓笊舷麓蛄苛艘幌峦匕夏?,覺得這莫姑娘身上也是帶著一股子貴氣,不像是小家碧玉,。和虞思齊能成為密友的,,猛然驚醒,該不是皇親國戚吧,,遂問道,,“看莫姑娘這氣度,想來這位年公子,,定然是哪位大家的公子吧,。”
拓跋莫淑搖頭,,笑道:“這個我沒有問過,,也不太清楚。想他能和虞將軍是好友,,也許吧,。”
羅婆婆自覺訕訕,,拊掌笑道:“果然是女兒家的心思,,只想著濃情蜜意的,哪里像我這個老婆子,,總要惦記著是哪家公子,,門當(dāng)戶對的才好?!蓖匕夏缧睦锢浜?,但笑不語。
羅婆婆腦里轉(zhuǎn)著,,姓年的官員或是貴胄她倒是沒聽說過,,有可能是哪家的外戚也說不準(zhǔn),是以這位年公子成了浪蕩公子,。只是...羅婆婆打量著拓跋莫淑,,這莫姑娘又是哪個府上的,。莫家?沒聽說過,。也不知是達官呢,,還是商賈。羅婆婆不好直接詢問,,便面露擔(dān)憂之色,,憤憤道:“你們家長輩也放心,兩個孤女在外面跑來跑去的,,這也不怕出什么危險,。”
“婆婆還說呢,,當(dāng)真是萬分兇險,。”拓跋莫淑見機伴可憐,,手拉上羅婆婆的手臂,,輕輕搖著,就像是個小姑娘撒嬌一般,,有些戚戚苦苦的樣子,,道:“兄長是派了些家人護送我們的,本來好好的,,就走到這附近,,先是遇到一波歹人,后又在森林中遇到幾匹餓狼,,好容易出了森林,,又是四散的流民,把我們?nèi)o沖散了,。”這本就是拓跋莫淑遇到的事情,,一想起這一路的艱辛,,說著說著就委屈了,眼圈也跟著紅起來,。
羅婆婆一見拓跋莫淑的神情不像有假,,看勾起了拓跋莫淑的傷心事,心里過意不去,。羅婆婆也是做母親的,,一想這么個小姑娘頭一次出遠門,身邊的人一個個的離了自己,,就剩下她們主仆二人,,心里得是多害怕呀,。如是想著,也就不好再細問,,忙勸慰道:“沒事的,,沒事的。這不是到了婆婆這里嘛,,沒事了,。”
羅婆婆很是憐惜地摸了摸拓跋莫淑的頭,,又輕輕地拍了拍拓跋莫淑的肩膀,。心下想著,不如讓這兩姑娘在這兒住下,,也省得外面兵荒馬亂的,,也正好看看虞思齊對這女子能有多上心,便道:“這樣吧,,姑娘兩個人在這外面行走確實有諸多不便,,不如就讓我這些護衛(wèi)幫忙。若是莫姑娘信得過,,就把這香囊給婆婆我,,我讓他們快馬加鞭送到建康去。讓虞府派人來接莫姑娘,?!?p> 拓跋莫淑暗忖,這羅婆婆想借她的東風(fēng)上了虞思齊的船,,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這香囊給她,也不知會不會中途丟了,。拓跋莫淑有些遲疑,,又想若是自己親自到了建康,其實這香囊倒是也沒那么重要了,。自己在這莊子里面,,看他們守備這么森嚴(yán)也就不用怕奚青顥的追殺了,倒是放心,。虞思齊若是派人來接自己,,往建康的這段路也會少些危險了。思來想去,,也不失是個好辦法,,于是笑道:“那實在是太麻煩了。叨擾一夜已經(jīng)十分麻煩了,。這一下子又是要住上幾日,,又是要麻煩婆婆差人送信,,怎么好意思?!?p> 羅婆婆見莫淑似是同意,,臉上笑意更濃,道:“莫姑娘說哪兒的話,,我婆子向來是要么就不做,,要做啊,那必定是幫人幫到底,,送佛送西天,。”
拓跋莫淑聽了,,忙一福身道:“那就多謝婆婆了,,我一會兒寫封信,將我我路上的這些情況細細寫下,,看看虞將軍能不能派人和您的人同來,,這樣小女子后半程也就放心了?!?p> 羅婆婆一聽心中大喜,,既然莫姑娘要把路上的遭遇寫給虞思齊,那他必定會知道這羅家莊救了他友人的有情人這事情,。想來以后羅家莊有事,,也多少會有個照應(yīng)。思及此,,臉上的褶子更重了些,。
羅婆婆果然是沒有虧待拓跋莫淑,給了拓跋莫淑一個僻靜的小院,,讓兩人住下,。拓跋莫淑也非常爽快地寫了書信連帶著香囊,差陸巧兒給羅婆婆送了過去,。
羅婆婆剛在房中坐下,,就看見陸巧兒走了進來。陸巧兒站在羅婆婆身邊一福身道:“婆婆,?!?p> 羅婆婆微微笑道:“這位姑娘剛才倒是忘了問了,,不知閨名是什么,。”
“婆婆叫奴婢巧兒就行了,。我家小姐讓我給您送書信和香囊過來,,”說著從懷里掏出東西放在桌上,,同時放下的還有一個小荷包,鼓鼓囊囊的,,陸巧兒道:“小姐說,,多虧婆婆人美心善,收留了我們,,否則晚上我們怕是要露宿街頭了,。婆婆又是讓我們吃住,又是差人幫小姐送信,,此等恩情實在是千金難報,。只是我家小姐現(xiàn)在也流落在外,不似家中,,身邊也就些小玩意兒,,還請婆婆不要嫌棄?!?p> 羅婆婆一聽忙推辭道:“這怎么能行呢,?我不過是舉手之勞,怎么能要你們小姑娘的東西,,別人該說我為老不尊,,欺負你們小孩子了?!?p> 陸巧兒退了兩步,,福身道:“小姐讓奴婢來送東西,斷沒有拿回去的道理,。還望婆婆體諒奴婢,,不要讓小女子為難?!?p> 羅婆婆嘆了口氣道:“哎呀,,你家小姐真是太客氣了。好吧,,好吧,,我也不為難你了。替我謝謝你們家小姐了,?!?p> “是?!标懬蓛侯h首道,,“那婆婆休息吧,奴婢告退了?!闭f著便退出了房間,。
羅婆婆帶著笑目送她離開,然后伸手拿起那小荷包竟然是云錦制成的,,不自覺地多磨蹭了幾下,。又打開那個小荷包,“啊”的一聲抽了口涼氣,,倒出來,,金燦燦的幾錠小金戒指。還沒完,,竟然有個東西卡在里面,。仔細一瞧,是一根鑲金戴玉的簪子,,羅婆婆拿在手里愛不釋手,,忙拆下自己頭上的換了上去。
羅婆婆對著鏡子撫摸著自己的發(fā)髻,,端詳著自己,,擺動了幾下,簪子上的翡翠映著金光,,流光溢彩,,美輪美奐。羅婆婆不自覺地嘴角便揚了起來,,心里暗暗嘆著,,這小丫頭當(dāng)真是大家出身,出手闊綽不說,,選的這東西倒是合自己心意,。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擺弄著發(fā)簪,,卻忘了桌子上的那些金戒指,,像是目不暇接,不知如何是好的小姑娘似的,,不禁捂嘴笑了自己一下,。緩緩走到桌旁,把戒指戴在手上,,放在陽光下,,閃出來的光像星星一樣,襯得自己的指頭都白細了一些,。羅婆婆一邊看著戒指放在不同指頭的效果,,一邊嘴上就哼哼地唱起曲兒來,。
另一邊,陸巧兒送了東西回了小院,,回報了羅婆婆的反應(yīng)。忽然想起拓跋莫淑這一路上的奇怪舉止和叮囑,,一臉敬佩地問道:“小姐,,您是未卜先知嗎?知道咱們有此一劫,,這才這一路上買東西,,用來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