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巧兒輕輕拍著莫淑的后背,,推她坐在鏡前,,“小姐,放心,,如若他有什么越矩的行為,,奴婢定不讓他好活,?!标懬蓛阂贿叺椭^給莫淑摘下頭上的發(fā)飾,一邊冷聲說道,。
莫淑從鏡中看著陸巧兒低頭垂眸的樣子,,白得有些發(fā)灰的小臉上繃著沒有表情,若是旁人看了有些駭人,,但莫淑心里又酸又熱,。如今寄人籬下,舉目無親,,也就眼前這么一個親近的人,,自己卻還拿她撒氣,心里越發(fā)愧疚,。思來想去的,,如若不是在這營地之中,而是在幽州王府,,想來也不會這般束手束腳,,心里又覺得委屈,。轉(zhuǎn)念一想,又不知如今幽州王府如何,,北魏皇室又如何,,心里又愁悶起來。萬般悲愁,,五味雜陳,,莫淑想著想著,嘆了口氣,,沉聲不言,。
陸巧兒見莫淑不說話,眉眼之間纏著都是愁緒,,心里一動,,拿盆里的水往莫淑臉上一彈。莫淑一驚,,腦中的愁云,,也散得不知了蹤影,定睛一看竟然是陸巧兒來開她玩笑了,。莫淑先是一愣,,接著眼睛漸漸瞪得圓圓的,笑喝道:“你這小妮子,,這翅膀真是越發(fā)硬了,!”
“怎的?只許你小姐拿我們做下人的出氣,,就不許我們?yōu)R小姐些水了,?人書上可都寫了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小姐這樣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标懬蓛汉敛荒懬拥匦Φ?。
莫淑不以為忤,見陸巧兒話說開了,,心倒松了些,,眼睛微瞇,笑道:“好哇,,書沒還真沒白讀,,用話來惡心你家小姐,也是引經(jīng)據(jù)典,一套一套的嘛,?!?p> “小姐現(xiàn)在后悔也沒有用了?!标懬蓛禾袅颂裘?,笑道:“當初還不是小姐逼著巧兒學(xué)的?也得讓小姐看看巧兒學(xué)得結(jié)果不是,?”陸巧兒甚是得意地說道,。
莫淑嘴角微勾,那淡淡的笑容,,她似乎是看過的,。就像是罰拓跋云瓔時的表情,一副勸誘又滿是陰謀的笑容,,讓陸巧兒一下子有些不寒而栗,。
莫淑森森地笑道:“既然這么愛讀書,那本小姐得成全你啊,,正好那邊有本論語,,你就把這個以蠅頭小楷抄個三遍,不許涂改,?!?p> “小姐?,!”陸巧兒面露苦色,,伸手拉住了莫淑的胳膊,難得地晃動著莫淑的胳膊,,露出些許女兒的嬌態(tài)道,,”小姐,您明知道巧兒的,,一看到那書啊墨的,,就頭昏眼花得,,小姐您就看在巧兒還得伺候保護您的份上,,您就放我一馬。您想啊,,若是巧兒有個頭疼腦熱的,,這營地里誰還能在您前照顧啊?!?p> “又威脅我是不是,?”莫淑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放心,本小姐親自照顧你,,你家小姐的醫(yī)術(shù)你還有什么不放心的,?保證讓你第二天就好好的繼續(xù)抄書?!?p> 陸巧兒忽然想起那次拓跋云瓔給自己潑了一盆冷水,,不愿去聽講書。莫淑聽說了先是一臉慈愛地把拓跋云瓔給治好了,,又扔給穆逸文狠狠打了十板子,,回來又給治好了。自此以后拓跋云瓔再不敢有這樣裝病的想法了,。
思及此,,陸巧兒不禁渾身一哆嗦,賠笑道:“哪有,,奴婢...奴婢這是求您容情呢,。”
莫淑挑眉看她,,嘴角噙笑,,道:“那抄還是不抄?”
陸巧兒哭喪著臉看她,,就是不松口,。
莫淑也不逼問,只笑著看她,。陸巧兒與莫淑對峙了半刻,,陸巧兒嘴邊忽然揚起一抹詭異的微笑,莫淑心中一慌,,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陸巧兒雙手抱住莫淑的腰肢,在腰側(cè)一點,,莫淑渾身又麻又癢,,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陸巧兒...你...你...哈哈哈...”莫淑笑得渾身發(fā)軟幾乎直不起腰來,,陸巧兒將莫淑架起,,扶到了床邊。
莫淑瞪著陸巧兒,,眼中含著淚,,只是因為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顯得有些滑稽,?!标懬蓛?..你...哈哈哈哈....當真該抄一抄...抄一抄書了...哈哈哈哈...君君...君君臣臣...哈哈哈...都...都不懂了嗎?”
莫淑一手捂著腰想自己推拿一會兒,將穴道沖開,。陸巧兒眼疾手快,,拉開莫淑的手,一臉壞笑地看著莫淑,,道:“倒是忘了小姐醫(yī)術(shù)高超了,。”
莫淑的兩只手被陸巧兒捏在手里,,腰上酸麻卻不能動,,整個人坐立難安,眼淚愈流愈兇,,笑得幾乎喘不上氣來,,竟然也能喝出一聲:“你!放肆,!”
陸巧兒跪坐在莫淑身前,,雙手拉著莫淑的手,讓莫淑不至于四處傾倒,,以致于撞到什么,。但是對莫淑來說,不能變換姿勢更是讓她難受,,憤憤地盯著陸巧兒,。
陸巧兒幾乎沒見過莫淑臉上有如此豐富的表情,眉間時蹙時展,,眸色噴火,,眼眶中止不住地流淚,眼角卻是揚起的,。嘴角夸張地揚起,,嘴中吐出的字眼仍帶著郡主的威嚴,只是威勢不足,。
陸巧兒沒想到莫淑竟然這么能忍,,這一招還是她從烏子信那里學(xué)來的。烏子信教訓(xùn)他十妹妹的招數(shù),,只要十妹妹一淘氣,,用上這一招,烏子信走出房門,,門還未鎖上,,十妹妹便會告饒,比打上幾板子都好使,。
陸巧兒輕聲道:“小姐何必如此,只說一句不讓奴婢抄書了,奴婢自然會放了小姐的,?!闭f著輕嘆一聲道,“現(xiàn)在可不是小姐耍威風(fēng)的時候,?!闭f著一臉得意地沖莫淑笑著。
莫淑笑得漸漸上氣不接下氣,,嘴里也說不出什么狠話,,眼神之中也有些渙散,卻仍是半分松口的意思都沒有,。陸巧兒見狀心里一面驚嘆,,一面也不敢耽擱,生怕莫淑正出個好歹,。于是趕緊伸手在莫淑腰間抓捏一會兒,,穴道沖開。莫淑猛咳了幾下,,整個人沒有力氣,,向側(cè)一倒,被陸巧兒及時攔住,,讓她伏在自己身上,。
陸巧兒站起身坐在床邊,把莫淑扶正,,靠在自己身上,。只見莫淑滿面通紅,滿面淚水,,朱唇圓鼓,,不住地咳嗽。陸巧兒掏出手帕,,一只手擦拭著莫淑臉上的淚痕,,一只手輕輕拍著莫淑,心疼道:“小姐何苦呢,?這大笑,、大哭的,都對身體不好,。跟奴婢也要這樣非得這樣拼著尊嚴才行嗎,?”
莫淑漸漸地緩過氣來,一把推開陸巧兒,,憤恨道:“好啊,,當初送你去練武,,如今竟還到我身上來了?”莫淑想著又覺得今日一天都委屈得緊,,忍不住又哭起來,,喝道:“你!你,!真應(yīng)讓你去跪祠堂,!簡直是無法無天了?!?p> 陸巧兒忙撲通一下跪在莫淑面前,,一臉擔憂,道:“我跪,,我跪就是了,,你不要再生氣了。我錯了,,我錯了,。”
莫淑看著陸巧兒不說話,,眼淚漱漱地往下流,。陸巧兒向前跪行幾步,抬頭看莫淑,,安慰道:“我錯了,,你別哭了,。身體要緊,,這一天,,又哭又笑,又生氣的,,中間還咳出血來,。再這么哭下去,怎么得了,?”
莫淑淚眼婆娑地白了她一眼,,道:“要跪去別屋跪去,我瞧著心煩,?!闭f著倒頭就沖里睡下了,只留給陸巧兒一個瘦弱的后背,。
陸巧兒偷偷一哂,,站起身,滅了燈芯,,進了后間,。莫淑轉(zhuǎn)頭看陸巧兒走了,,房中也沒有了陸巧兒的身影,嘟囔了一句:“讓你走還真走了,?!比缓笥譀_著虛無白了一眼,,自己掙扎著揉著自己的腰,。笑得太過了,莫淑只覺得腰都抽了筋,。
正莫淑掙扎著反手揉著自己的腰時,,突然一雙甚是溫暖的手撫上莫淑的手。莫淑沒有轉(zhuǎn)身,,冷冷道:“說你沒規(guī)矩,,你還越發(fā)厲害了。誰讓你上本小姐的床榻了,,下去,!”
在莫淑身后的正是洗漱妥當?shù)年懬蓛海滥绲难囟ú皇娣?,又隱約聽她嘟囔,,便忙洗漱完回來。陸巧兒輕笑道:“奴婢錯了,,明日奴婢在外面跪一天行了吧,。”
“然后病了,,還得本小姐伺候你是不是,?想得倒美?!蹦鐩]好氣道,,“別碰我!”說著往里挪了挪,。
腰上的手一使勁,,莫淑只覺得腰一痛,不禁抽了口涼氣,,道:“你還沒折磨夠我是不是,?”
“別動,”陸巧兒賠笑道,,“奴婢給您揉揉明日便不疼了,,畢竟氣血不通多時,又笑了半天,,不按摩一下不行的,?!?p> 莫淑也知道,便不堅持松開手,,冷哼一聲道:“你還知道,,以為你想弄死我呢?!?p> “奴婢哪兒敢呀,?小姐可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啊?!标懬蓛喝崧暤?。
莫淑撲哧一笑:“少來,我可沒有你這樣的姑娘,?!?p> 陸巧兒見莫淑言語緩和,溫言道:“本是想逗小姐玩兒的,,誰知道您這么不識逗,。”
莫淑回手戳在陸巧兒的腿上,,道:“你還有理了,,我告訴你,要是有下次,,本小姐非得家法伺候不行,,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p> 陸巧兒忙手上討好地揉捏賣力,,嘴上帶著些誘惑的語氣,輕聲問道:“那這回呢,?那書還抄不抄了,?”
莫淑只覺得陸巧兒溫潤的低沉的聲音像是某種咒語,讓她腦子不太清明了,。身上溫?zé)岬挠|感,,更透過腰背傳至全身,甚是舒服,,不禁哼了一聲道:“饒了你了,。”莫淑似乎聽見陸巧兒發(fā)出輕笑聲,,但聽不真切,,像是從遠古傳來的,之后就像是落在一團海綿之中,,再也醒不過來了,。
第二日,,莫淑是被陸巧兒給搖醒的,本是一夜無夢,,難得的好覺,,結(jié)果被陸巧兒給弄醒之后,心中難免煩躁,。一邊揉著眼睛一邊煩躁地問道:“這大早上的,,你又干什么?是不是非得打你兩下才痛快,?”
陸巧兒輕笑道:“小姐,,快起來吧,,剛有人來通報說是大隊人馬這就要往穆陵關(guān)而去,。”陸巧兒一邊拿了梳子,,也顧不得莫淑睡眼朦朧地便半跪著,,給莫淑梳著頭,一邊嘴里催促著,。
“這么著急,?難道這南齊軍隊就這一兩日便到了?”莫淑問道,,眉頭快要擰成了麻花,。
“好像沒有,奴婢也問了一句,,說是南齊的先鋒隊離咱們還得有幾日的路程,,更別提大部隊了?!标懬蓛夯氐?,手上不停,迅速給莫淑綰了個髻,。
“也真是沉不住氣,,”莫淑小聲嘟囔著,“給他想主意倒是苦了自己,?!?p> “小姐,您就別抱怨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您不常說的嘛?!标懬蓛阂贿叿瞿缦麓惨贿呎f著,。
莫淑點了點頭,,跟著陸巧兒起了床,一邊說著:“也不知怎么了,,最近說話總是這般不注意,,唉...本應(yīng)該更加注意才是的?!闭f著又搖搖頭,。
莫淑洗著臉,陸巧兒在旁安慰道:“小姐的性子已經(jīng)是難得了,,想來最近事情實在太多,,憋在心里的事情也多,做事也束手束腳,。小姐心里怕是也煩悶,,偶爾便蹦出來一兩句也不是什么大事??偙镌谛睦镆膊缓玫?,您說呢?”
莫淑甩甩手站起身,,陸巧兒馬上遞了布上去,,莫淑拭了拭臉上的水道:“你啊,就知道哄我,。這里不比家里,,斷不能行差踏錯。你在旁也時常提醒著我些,?!?p> 陸巧兒點點頭,莫淑端詳了陸巧兒一下道:“你洗漱完了,?”
“嗯,,先洗漱完,才叫小姐的,?!标懬蓛航恿瞬迹隳昧藲埶?。
“昨日本就睡得晚,,今日又起這么早,怕是沒休息好吧,?!蹦缬行牡卣f道。
陸巧兒潑了殘水,回來笑道:“休息得可好了,,小姐溫香軟玉,,奴婢這夢里都是笑著的?!?p> 莫淑聽了心里一熱,,噗嗤笑道:“你這油嘴滑舌的工夫,越發(fā)爐火純青了,,若是不是個女子定是個登徒子,。”說著起身在陸巧兒耳邊輕聲道:“昨日我也睡得極好,,任是再好的玉琴,,也發(fā)不出巧兒你那般悅耳的聲音?!?p> 陸巧兒小臉一紅,,輕笑道:“小姐還說巧兒油嘴滑舌,您這工夫也不差呀,?”
兩人笑鬧間,,準備妥當。外面便有人來請,,兩人一前一后出了營帳,營地之中,,旌旗飄揚,,銀槍烏甲。每個人行色匆匆的,,收拾營帳的,,收拾營帳,準備車馬的,,準備車馬,。別說見到慕容遠寧的影子,就連照顧兩人的人都沒有,。
莫淑有些尷尬,,正想著讓陸巧兒去拉個人問問,兩人要如何是好的時候,。一個男子躬身近前,,道:“莫姑娘,這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