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霜露忐忑得幾乎暈倒的時候,，莫淑已經(jīng)換上一套衣服，頭發(fā)披散著走了出來,。霜露抬頭,，“小姐...”霜露低聲喚道。
莫淑像是沒有聽到,，徑自走到鏡奩旁,，坐下，“霜露,，過來,。”莫淑喊道。
霜露如獲大赦,，趕忙起身走了過去,。莫淑把梳子遞給霜露，也不再言語,。霜露忙接了梳子給莫淑把頭上梳通,，在頭上輕輕挽了個發(fā)髻。莫淑左右看看,，點點頭道：“手藝不錯,。”
“謝小姐,?！彼缎⌒囊硪淼鼗氐馈?p> 莫淑起身向外走去,，白露和霜露忙跟在身后,，莫淑轉頭看著兩人，兩人也盯著莫淑,。莫淑嘴角一勾,，道：“你們想凍死我？”
霜露忙跑到一旁把裘衣給莫淑披上,，莫淑笑著搖頭,，走出房門。莫淑直往偏房而去,，就在推門要進去的剎那,，房門猛地打開。莫淑往里一瞧,，開門的是陸巧兒,，頭披散著，臉上未施粉黛,，慘白的臉色,，隱隱地還有些發(fā)黑，眼下更是一片烏青,。
“巧兒,，到時候了?！蹦鐜еe閑的笑容,，讓陸巧兒真是想錘莫淑一拳。
“小姐,，奴婢兩天都沒睡覺了,?！标懬蓛罕г沟馈?p> “嗯,，功課呢,？”莫淑伸手道。
陸巧兒嘆了口氣,，側身讓莫淑進去,。莫淑走進去，桌上剩下一小塊蠟燭,，桌上,、燭臺上都是鮮紅的燭淚。一長卷淡黃色的紙鋪在案幾之上,，硯臺中還有未干的墨汁,，毛筆被扔在一旁，筆上的墨水蹭在案幾之上,。
莫淑款款坐到案幾前,，伸手把躺在案幾上的毛筆拿起，放在筆架上,。陸巧兒暗暗叫苦,，毛筆上的墨汁都未干，她家郡主定是看到了,。果然,，莫淑轉頭看向一旁端坐的陸巧兒，臉上帶著不明所以的笑容,。
陸巧兒眨巴著眼睛看著莫淑,，淡淡透著血絲的眼睛中蒙著一層霧氣，嘴角耷拉著,，一副求饒狀。莫淑看著陸巧兒這樣子,，覺得甚是可愛,，又向陸巧兒身后看去，霜露和白露站在門旁,。白露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低垂著頭。霜露則是滿面的惶恐,，嘴巴微張,，身體微微前傾，似乎要解釋什么似得,。
莫淑情不自禁地抬手在陸巧兒肩上拍了拍,，要么她喜歡陸巧兒呢,，如此冰雪聰明一下就知癥結所在卻不耍小聰明，當人人都是傻子呢,。陸巧兒卻不知還有霜露一個插曲,，實在不知莫淑突然在她肩上拍拍是個什么意思，只覺得莫淑這一掌似乎是對自己的同情,，眼中迷蒙得越發(fā)可憐了,。
莫淑看著陸巧兒可憐巴巴的樣子也不再逗她，轉頭拿起桌上的紙仔細端詳,，除了最后趕工的字實在是難以入目,，其他的還算是一板一眼，很是端正,，只是還不夠數(shù),。莫淑拿起筆接著陸巧兒的繼續(xù)寫下去，一筆一劃,，很快一個字成型,。
莫淑下筆速度很快，滿屋只聽到唰唰地寫字聲音,。陸巧兒本還精力極其集中地看著莫淑下筆,，但后來實在是困意朦朧，再加上極其安靜的周遭和有規(guī)律的寫字聲,，陸巧兒終于打起瞌睡來,，往前一點一點的。
霜露站在莫淑的身后看得一清二楚,，心里不禁替陸巧兒捏了一把冷汗,。終于陸巧兒往前一滾，直沖著莫淑栽過去,。莫淑右手不停,，左手托住陸巧兒，往旁一拉,，陸巧兒便以一個極扭曲的姿勢,，倒在塌上徹底睡著了。
房中仍是寂靜無聲,，白露也禁不住地打瞌睡,，發(fā)出平穩(wěn)又有些粗重的呼吸聲。莫淑聽著身旁輕輕的呼嚕聲與遠處的呼吸聲,，一應一和,，相得益彰，之中間夾雜著短促的幾乎是抽吸的聲音,，顯得有些不和諧,。
就在霜露也因為滿屋流淌的瞌睡之氣,，終于抵不住得要放松下來也打起瞌睡的時候，外面有一人敲門,。霜露一下子驚醒,，陸巧兒也猛地坐起，喝道：“誰,？,！”
莫淑手上仍是不停，像是沒有聽見外面的動靜,，過了半響,，外面才怯生生地想起：“奴婢...清露...”
陸巧兒長舒了口氣，朗聲道：“進來吧,?！?p> 霜露和白露轉身把房門打開，清露走進房中,。陸巧兒問道：“有什么事嗎,？”
“早膳已經(jīng)拿回來來了，想問小姐是不是要用膳了,?！鼻迓缎⌒囊硪淼卦陉懬蓛汉湍缰g打量著。
陸巧兒想了想道：“放到正房擺好,，小姐一會兒過去,。”
清露點頭,，有些疑惑地看了伏案疾書的莫淑一眼,，福身而去。又過了良久,，清露又走進來道：“早膳擺好了,。”陸巧兒點頭道：“辛苦,?！?p> 但莫淑仍奮筆疾書，幾人也不好打攪,，只好靜靜等著。就在陸巧兒幾乎又要睡過去,，莫淑長舒一口氣,，放下了筆。拿起那紙端詳了一下,，又放下,。陸巧兒看莫淑是要起身了,，抬手去扶莫淑，莫淑扶著陸巧兒站起身,，走出了房門,。
等莫淑走后，霜露等三人才起身抬頭,。霜露長舒了一口氣,，笑道：“咱們也吃飯去吧?！?p> 清露笑道：“你們先去吧,，我把這些收拾一下?！敝噶酥缸郎?。
霜露點頭便和白露一起走了出去。清露坐到案幾旁邊,，從榻上拿起散落的紙,，一張一張地收拾著。她記得昨天晚上要睡覺的時候,，陸巧兒抄了已經(jīng)抄完五遍,，一晚上絕對不可能抄完剩下五遍，但她一數(shù)果然是十遍沒錯,。
清露想起剛剛莫淑一直坐在案幾前寫著什么,，看起來是莫淑續(xù)上的陸巧兒寫的。清露眼睛圓睜,，她竟然看不出那一部分是莫淑添上的,，整篇像都是陸巧兒寫的似的。清露的手指在紙上飛快地滑動,，想看出一點點不同,。
終于，清露發(fā)現(xiàn)了一部分極為潦草的的字,，那字逐漸越來越不成樣子,，而后又漸漸規(guī)正起來，最后又成了標準的蠅頭小楷,。清露猜測大約之后的部分便是莫淑寫的,，大約是兩遍的樣子。清露有些驚訝,，沒想到莫淑竟然和陸巧兒的字如此相像,，是陸巧兒的字和莫淑的像呢？還是莫淑的字與陸巧兒相像呢,？
另一邊,，莫淑和陸巧兒吃著飯,，陸巧兒整個心都放松下來越發(fā)困了?？曜臃旁谧炖?，嘴里還含著一葉菜，嘴巴也不嚼,，眼神朦朧,，一下一下地往前傾，眼看筷子就要扎進喉嚨里,?！扒蓛海 蹦绨欀碱^低喝一聲,。陸巧兒一下子醒過來,，直起身子，差點翻過去,。莫淑伸手托住陸巧兒的后背,，把筷子從嘴里拿出來道：“好好吃飯，吃完飯再睡,?！?p> 陸巧兒一臉痛苦地看著莫淑，莫淑看著憔悴的陸巧兒,，嘆了口氣,，道：“睡去吧?！?p> 陸巧兒苦瓜似地臉,，一下子展開，笑道：“謝小姐,！”然后歡天喜地地到自己的塌上睡了過去,。莫淑輕笑著搖頭，接著吃飯,。
霜露和白露走進來的時候,，就看見莫淑一個人坐在塌上，正在漱口,。霜露和白露走進來,，問道：“小姐，這要收了嗎,？”
莫淑點頭,，道：“收了吧，把巧兒的碗筷留下，還有那幾道沒怎么動過的菜,，其他的就收了吧?！?p> 霜露和白露依言行事,，等到兩人退出房間，屏風后,，陸巧兒發(fā)出一聲輕哼,，窸窸窣窣的有些動靜。陸巧兒一面揉著眼睛一面走出屏風,，莫淑抬眼看她道：“把早飯吃了,。”
陸巧兒走到案幾前,，看了一下菜色,，笑道：“果然還是小姐了解奴婢?！?p> 莫淑唇角一勾,，嗔道：“我是怕你挑三揀四不吃了?！?p> 陸巧兒也不辯駁,，伸手吃飯，不一會兒便把兩盤幾乎沒有動過的菜都一掃而空,，然后才長舒了一口氣,，道：“唉...這才是人過的日子?！?p> 莫淑斜了她一眼道：“怎么,？我原來虐待你了？”
陸巧兒自知沒有完成任務,，更是不敢得便宜賣乖,，忙笑道：“哪兒有的事，自然是小姐對我最好了,?！?p> 莫淑滿意地一笑，道：“別跟我耍貧嘴,，把這菜收了,，滿屋的飯味兒?！蹦缯f著嫌棄地蹙了蹙鼻子,。
“是是是。”陸巧兒忙不迭道,，把剩下的碗筷都收好,，案幾也擦拭干凈，端著殘羹剩飯走出了房門,。
從膳房回來,，剛一進院子迎面碰上清露，這幾日相處下來,，清露對陸巧兒有了幾分親近感,，便迎了上來，笑道：“巧兒姐姐,，精神看上去好些了,。”
陸巧兒點頭,，笑道：“這兩日幸好有你陪著,，還沒那么無聊?！?p> 兩人相伴往偏房而去,，清露笑道：“還怕姐姐埋怨我耽誤了姐姐，害姐姐沒有抄完呢,?！?p> “怎么會，我?guī)捉飵變?，小姐清楚的很,。”陸巧兒笑道,。兩天,，莫淑就根本沒想讓她抄完，或者說即便是抄完也是堪堪,。
清露也贊成的點頭,，道：“剛才我看小姐的字和姐姐的字如出一轍，幾乎看不出是誰寫的,?！?p> 陸巧兒笑道：“蠅頭小楷嘛，自然是相差無幾,，何況我的蠅頭小楷本就是小姐教的,。”陸巧兒心里有些溫暖,，又有些得意,，想自家郡主為了免她受罰，下了多少工夫才練得和她一樣的字跡。清露一聽也不覺有異,，深以為然,。
兩人走進房間，桌上已經(jīng)收拾整齊,，抄好的紙疊著放在案幾旁,，上面是從慕容遠寧那里接過來的《三略》。陸巧兒拿出紙張,，仔細端詳，剛才實在太過困倦都沒有注意到莫淑所寫的,，這仔細一看才心里一驚,，淡淡勾起的嘴角，延展到眼底,，洋溢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
清露也察覺出陸巧兒的欣喜，問道：“巧兒姐姐,，怎么了嗎,？”
陸巧兒暗罵自己得意忘形，趕忙輕咳兩聲,，斂去了笑意,，道：“沒什么，只是有些慶幸,。小姐愿意替我把剩下兩遍給寫了,，就不會罰我了?！?p> 清露也跟著笑道：“小姐看著嚴苛古板,，其實人還是很好的?！?p> 陸巧兒沒有應聲,，拿了書和紙站起身來，清露也跟著站起,。陸巧兒拿著東西回了正房,，一進屋便回身關上了門。莫淑沒有抬頭都能感覺到陸巧兒身上的喜氣,，問道：“遇到什么喜事了,？這么高興？”
“奴婢這是替小姐高興,?！标懬蓛合沧套痰叵蚰缱呷ァ?p> “我有什么喜事？”莫淑的眼睛仍定在書上,，問道,。
“小姐的功力越發(fā)精進了，豈不是要恭喜恭喜,？”陸巧兒聲音里都是歡喜之氣,，簡直是要咯咯笑出聲來。
莫淑終于放下書,，戲謔笑道：“怎么,？是想多抄兩遍？”
陸巧兒通體哆嗦一遍,，坐到莫淑身邊,，諂笑道：“怎么會？奴婢是說依小姐現(xiàn)在的功力拿到誰的字都能學出來了,，不僅字體能學出來,，連當時的心情都能學出來?！标懬蓛阂幻嬲f著,，一面拿出剛剛莫淑幫著抄的紙出來，道,，“奴婢要是不知道自己是停在哪兒的,，根本瞧不出小姐是從哪兒接上的?！?p> 莫淑冷哼一聲,，又拿起書，不再看陸巧兒,，淡淡道：“你以為先生是那么好糊弄的,？”
陸巧兒一愣，這才明白過來,，莫淑不是功力見長,，而是一直都摸索著陸巧兒的心情在寫，只是這一次她字飛得厲害,，才顯得尤其明顯,。怪不得莫淑幫她做功課先生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過，而劉康幫著拓跋云瓔寫偶爾還是會被揪出來,。本以為是先生不敢讓莫淑沒面子,，如今看來是莫淑作假從來是全套的，先生是當真沒看出來,。
陸巧兒佩服地點頭,，忽而腦中一道精光閃現(xiàn),，道：“怪不得劉康幫著瓔兒寫的，小姐總是能看出來,，他們這是班門弄斧了,。”
莫淑得意地翹了翹嘴角,，道：“雕蟲小技,。”
“唉...”陸巧兒重重嘆了口氣,，陰陽怪氣地說道,，“小少爺怕是從來沒想過他那端莊正派的姐姐其實也是個中老手，否則就不會讓康兒平白受苦了,?！?p> “啪！”莫淑把書仍在案幾上,，伸手去擰陸巧兒，笑罵道：“我發(fā)現(xiàn)你這小蹄子是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了,，如今都奚落到我頭上了,！你是不是覺得我落架的鳳凰不如雞啊,？,！
陸巧兒擋著莫淑的手，咯咯地笑著,，躺在榻上,，求饒道：“奴婢哪兒敢啊，在奴婢心里郡主永遠是郡主??！”“莫姑娘！”砰地一聲,，房門被猛地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