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重古樸的禮樂撞得楚犀宿醉后的頭越發(fā)痛了起來,,但她面上沒有一絲不耐,依舊端莊矜持地坐在楚昭下首座,,滿頭冰冷的珠翠和華貴精致的公主服飾彰顯著一國公主的高貴氣度,,冰冷淡漠的神情添了幾分疏離感。
高貴又疏離,,西靖的攝國殿下,。
使臣們伴著禮樂依次進(jìn)殿,他們皆身著著北垠的服侍,額上綴著五彩斑斕的寶石,,頭發(fā)編成長長的細(xì)辮子垂在身后,,發(fā)梢處也系著各色小寶石。他們不似西靖的官員含蓄內(nèi)斂,,走起路來步子邁得又快又打,,舉手投足間透出草原游牧民族的原始野性。
為首的使臣率眾向楚昭行過國禮后,,恭敬地開口道:“尊敬的西靖皇帝陛下,,為表我們與西靖交好的誠意,我們特意為您送上北垠最珍貴的寶物——我們最高貴與美麗的女兒,?!?p> 楚昭的面色一點一點沉了下去,楚犀沉默不語,,冰冷的目光落在那使臣隊伍中正緩緩摘下兜帽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本就上挑的眼角被畫得更為飛揚(yáng),重重深紫胭脂暈染,,深邃的眼窩里一雙碧綠色的眼眸自帶粼粼波光,,宛如夜色中神秘美麗的貓眼石。
她抬起眼,,徑直望向楚犀的方向,,勾起嘴角惑人一笑,那風(fēng)情萬種的眼中帶著一分不易察覺的挑釁,。
楚犀只是冷冷地自上睥睨著她,,一言不發(fā)。
而在其他人眼中,,那目光卻是落在楚犀身后的楚昭身上,,一時間西靖朝臣的眼中都浮現(xiàn)出明顯的不喜。
果然是異族女子,,不知禮數(shù)毫無廉恥,,國宴之上公然勾引別國皇上。
“犀兒,,你覺得呢?”楚昭突然開口,,頓時所有目光都聚集在楚犀身上,,那妖魅又挑釁的目光更是肆無忌憚地在她身上打轉(zhuǎn)。
楚犀淡淡道:“既是北垠送來的,,那便是國禮,,事關(guān)兩國交好,兒臣不敢置喙,,一切但憑父皇做主,?!?p> 言語間完全沒把北垠大長公主當(dāng)作尊貴的客人,而僅僅是作為一件禮物罷了,。
百里鈺臉色一僵,,身邊的使臣已經(jīng)明顯露出不愉的神色。
楚犀將他們的表情盡收眼底,,突然話鋒一轉(zhuǎn),,“不過百里公主到底是北垠大長公主,身份尊貴怠慢不得,,非高位盛德之人不可與配,。只是不知公主心中可有人選?”
百里鈺低頭,,似是嬌羞般輕聲道,,“明玉在北垠之時,便聽得德王府聲譽(yù)甚好……”
“原來百里公主看上的是德王叔啊,?!背蝗淮驍嗨耙搽y怪,,德王叔正值盛年風(fēng)度翩翩,,又是高祖同根的血脈,身份與才貌才堪與公主相匹配,,公主果真好眼力,。”
百里鈺的話霎時被堵在喉嚨口,,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眼底閃過一絲陰狠,面上依舊巧笑倩兮,,“殿下說笑了,,明玉也不過是個女子罷了,婚姻大事全憑父皇做主,,如今父皇駕崩,,便全由皇弟做主了?!?p> 她在諷刺楚犀與楚收的事兒穿得舉國皆知,。
楚犀面不改色,這事兒本就是她放出的風(fēng)聲,、
她就是要讓若有人知道,,他楚收是她的人。況且放眼整個西靖,有誰敢說她半點不是,。
但對于和百里鈺在國宴之上眾目睽睽之下含沙射影地潑婦罵街,,楚犀沒有半點興趣,她只是不咸不淡地回應(yīng)道,,“公主說得是,。”
像是狠狠一拳卻打在棉花上,,百里鈺眼中憤怒更盛,,那瀲滟的波光似要將人的魂魄拖入這深不見底的碧湖。
楚昭眼中情緒復(fù)雜難辨,,目光沉沉地望著百里鈺,,道:“北垠使者遠(yuǎn)道而來,乃我西靖貴客,,朕特意為眾位舉辦了這場國宴,,還望眾位盡興而歸?!?p> 卻絕口不提聯(lián)姻之事,。
不過西靖皇帝不愛聯(lián)姻之事早已天下皆知,他們也早就做好了碰壁的準(zhǔn)備,,知道此刻不宜再糾纏,,便順勢謝恩入座了。
國宴雖是一般規(guī)格,,卻也是山珍海味奇禽異獸應(yīng)有盡有,,宮女們端著美酒珍饈魚貫而入,又端著空盤子魚貫而出,,一時間大殿里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不絕于耳。
一派其樂融融的場景,。
楚犀頭還有些疼,,便只做個樣子隨意吃了兩筷子,她低著頭,,能感覺到一道陰冷的目光一直緊緊地追隨著她,。
她當(dāng)然知道百里鈺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想給她的小姑姑報仇,,那個五年前被她親手挑心而死的北垠公主,。
否則作為北垠嫡出的大長公主,若是百里鈺態(tài)度強(qiáng)硬,,那剛登基的小皇帝怎么也不能逼得自個兒皇姐遠(yuǎn)嫁和親。
百里鈺是由百里萋親手帶大的,兩人情同母女,。
何況楚犀已經(jīng)得到消息,,不久之前在云香樓,百里鈺已經(jīng)見過楚收了,,雖然她當(dāng)時蒙著面紗,,可那個眼神,當(dāng)真是耐人尋味呢,。
今兒楚犀瞧著她那雙妖媚的綠眼珠子,,便想給她挖出來。這么美麗的一雙眼睛,,處理好了便是再純粹的貓眼石也比不得它的精致惑人,。
“尊敬的西靖皇帝陛下,明玉有一事相求,,還望陛下應(yīng)允,。”百里鈺突然開口,。
楚昭頷首,,“公主客氣了,您說,?!?p> “明玉今日一見攝國殿下,便覺得親切非常,。明玉離家千里之遙,,身邊也沒個姐妹作伴,殿下與明玉年紀(jì)相仿,,不知陛下可否允許明玉住在宮中與殿下為伴,。”百里鈺眼簾低垂,,眼角有盈盈淚光,。
她本就生得極美,梨花帶雨更是平添幾分春色,,美艷不可方物,。
楚昭剛想婉言謝絕,卻聽得楚犀清清冷冷如珠玉墜地的聲音,,“公主遠(yuǎn)道而來即為客,,何來求字一說,實在是客氣了,。公主看得起攝國,,是攝國的福分,。”
攝國是楚犀的封號,,此等榮寵古往今來獨此一份,,但楚犀做事高調(diào)為人卻十分低調(diào),如今還是她第一次自稱攝國,。
北垠使者不知里面的彎彎繞繞,,西靖朝臣們卻紛紛變了臉色,面面相覷,,大殿中霎時鴉雀無聲,,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攝國殿下,,看來是頗為不喜這位北垠長公主了,。
一時間眾人都在心中打起了小算盤。
百里鈺有些茫然和尷尬,,但依舊維持著落落大方的姿態(tài),,謝恩后還座。
在一些圓滑的大臣的帶動下,,氣氛很快又熱鬧起來,。
楚犀一向?qū)@些邦交之事興致寥寥,不一會兒就以身子不適為由告退了,。楚昭也由著她,,只是喚來蘇安低聲吩咐他讓小廚房做些清淡粥食送到流光殿。
她昨日醉酒被楚收抱進(jìn)屋一事楚昭知道得一清二楚,,若非自家女兒喜歡那臭小子,,他非砍了他的手不可。